一整天都在施工区和办公室打转的三人在饿得脱力之前终于得空吃饭。两荤两素一汤十五元非常丰盛，饿极了的三人放下安全帽舀了几个菜就赶紧开吃。
卿殷第一天上工地可能还不太习惯，饿成还这么斯文，不像周源风卷残云毫无形象。可惜，过不了几天也就被同化了。
许一言回过眼，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摸出来看了看，越看脸上的表情也越精彩。
周源抬头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干嘛笑得这么瘆人？这大白天的别搞啊！
“我垫付的那八千块，银利……”许一言停顿了下，有些不确信：“好像没打算还给我？”
周源见她不像开玩笑，心里又打起鼓来：“不会吧，我以为早就给你了。”
许一言将手机聊天记录往上翻了些递给他，示意他慢慢翻。
周源接过来一边喂饭一边滑着屏幕，翻着翻着忽的停下筷子，“嘶”了一声：“朱总的意思？还是潘永贵自己的意思？”
许一言摇头，暂时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时候得罪银利了。不过板上钉钉的事情敢在明面上来给她添堵，银利的人还真是头铁。
——04-02
潘永贵：许工你是帮我们和现场施工队解决问题早点投入生产
潘永贵：我需要写报告的
——04-03
潘永贵：许工，当时火切机有问题，导板我们也换了的，3000元是更换导板的人工费
潘永贵：〔截图〕
许一言：当时火切机有问题处理切割机柸头，切割面不整齐，敬工找人帮忙换的，钱是我垫付的
许一言：〔截图〕
许一言：〔截图〕
许一言：加上这5000，一共8000，都是我私人给你们垫付的，你可以向当天的工作人员核实
许一言：另外你发的截图收款人和李敏公司名称对不上
潘永贵：许工这个问题我需要和公司沟通一下
许一言：赶紧沟通，赶紧打钱
——04-25
潘永贵：〔语音5s〕（我知道许工你这是帮我们，但是这个事我这边没收到相关情况报告）
许一言：？
潘永贵：我们小企业都是要老板来拍板的
潘永贵：这也不是我自己掏腰包能填上的
——05-02
潘永贵：许工这个钱我真没法给，公司批不出来，现场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潘永贵：几方各有各的说法，而且财务这边已经结款给检修的人了
事情刚出许一言就向李敏核实过了，收款账号的确不是他们公司的。截图时间还是在她让银利还钱的当天，他们转头就把钱转给不是债主的“债主”了。
许一言挑了挑眉，自掏腰包？话里话外都当她是吃拿卡要的人了。
周源也比较相信李敏，毕竟合作过很久没必要为了这点钱扯谎，两边对质的话很容易被戳穿。
所以……
“就算这3000他们真的直接给了李敏，那另外5000呢？想赖账？还有那潘什么来着昨天在大群里说是我们设计的问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往设计上推了，用你的话说就是咱们见过的连铸机图纸比他们做过的连铸机配件还多，跟咱们扯这些？”
周源说完郁闷地猛灌了两口汤，砸吧砸吧嘴又道：“你说咱们天天被甲方各种刁难，怎么到了咱们自己当甲方还能被搞？”
千古定理不都是甲方爷爷乙方孙子吗？怎么到他们这儿就反过来了？
“设计是师父亲自把关的，上次回去也让他看了，说没问题。”许一言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道。
所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能让潘永贵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两天，不是他够勇就是她够废。
她脸上表情极淡，“钱我要，名声也要。”
这名声是好是坏不重要，反正她不能吃亏。
银利以前的合同不是她签的，但下一个项目合同给不给，她说了算。
倒不是她记仇，只是这家公司作风是在上不了台面。三番五次给现场施工添堵，影响施工进度。单凭这一点，就断不可能把后面的合同继续给他们。
作精作怪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既然是我们帮忙帮得不应该，那现在起少一颗螺丝钉他们都得给我派人打飞的来现场解决。”
周源一拍手表示支持，两人默契对视，眼里双双闪过精光。
此番看得卿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说得轻巧极了，可银利的人知道了应该很想骂街。
毕竟这么多家制造商只有他们家后期出的问题最多，别的厂家要么极度配合，要么工作细致到连螺丝钉这种小配件都不会出错，只多不少。
潘永贵是不是老狐狸吃里扒外有待商榷，但眼前这两位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三人吃完饭又戴上安全帽一头扎进施工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建北工作协调群（29）】
12:05——
明光机械杨凯：许工这个数控排的时候是33，割出来可能斜了
敬工许一言：现场协调一下就行
明光机械杨凯：多谢许工了不然我们又得跑现场
敬工许一言：顺手的事
明光机械杨凯：补的50个30的平垫圈也放在箱子里了，不过发货单上没注明，许工你清点一下
敬工许一言：多谢
明光机械杨凯：应该的
12:32——
银利机械潘永贵：许工，帮忙安排卸一下货吧
银利机械潘永贵：两个司机给我催过很多电话了
与此同时，银利朱总在办公室里高声大骂，不顾外间还有许多正在工作的员工，“走程序把钱还给她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吗？这可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车耽误半天都快赶上欠那边的钱了！半个小时前还能回复明光机械的消息，到你这儿连个屁都没有了，你动过脑子想想吗？”
潘永贵垂着头站在朱总面前，面对如此境况他仍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根据上个月现场传回来的情况，敬工那帮人是屁放不出来都要大惊小怪的，一会儿配件不齐一会儿尺寸不合。这里解决了那里又出问题，每次出现场人工费材料费运费一堆又一堆，而在他看来纯粹就是设计的问题。
许一言来走程序收款时他一直推诿，想着也给他们找点麻烦试试。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被他硬生生拖了一个月多后许一言也没多说什么，他便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
可没想到却是踢到了个铁板，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以为你不提电缆的事儿他们就不提了？人家摆道理都差点摆到我脸上来了，别说赔了多少钱，我连台都下不来，你耍无赖还怪别人给你来硬的？他们是甲方是饭碗，你是什么？有你这么砸自己饭碗的吗？”
潘永贵挨完骂从朱总办公室退出来，几经周折依旧无法联系上许一言，并且被迟迟不能卸货的司机夺命连环call弄得烦躁无比，恨得直咬牙：“你等下！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卿殷看着周源将手机静音后放在桌子上，随后埋头画图改图，等他接起电话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工呀，你们现场什么情况啊？能安排一下司机卸货吗？已经等很久了。”潘永贵在电话另一头陪着笑。
“这事儿我不清楚，不是在群里问许工了吗？”
“我打不通她电话。”
“没问闫队？”
“他说忙，没空。”
“哦，我想起来了……许工今天没带充电器。”周源笑了笑，顿了好长时间才说了这么一句。
“……”
直接给电话那边干沉默了。
“等她回去充上电了你肯定能联系上她了。”周源仍笑着，他明显能感觉电话那边正压抑着呼吸声。
“周工，这司机等着呢，再不卸货天都黑了。”
周源心想关我鸟事，嘴上还是笑说：“我又不是太阳能发电机兼无线传送电源，我这会儿在邻市做配件呢，我说潘总你还是别找了，来帮我看看图纸吧，你在这上面颇有心得，我还得向你请教请教呢？”
“……”
请教？真他妈见鬼了。
周源挂上电话感叹：“果然，真正的商战哪有那么复杂？事儿可以不做，话一定要到位。”各方利益卡一下，人自动自发地就找上来了，甚至只是一个电话的事儿而已。
卿殷表示：受教了。
——18:25
潘永贵：转账8000.00
潘永贵：许工，各方核实好了，垫付款的确是8000，是财务小王那边信息搞错了，那是另外一个工地的，实在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许一言仍没回消息，她在去土建之前把手机放在项目部充电了。等看见消息时天已经黑尽了。
许一言：转账没有备注，不然到时候我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另外把单据给我邮过来
许一言：已退回
潘永贵：好的许工
潘永贵：转账8000.00（银利机械人工费垫付款）
许一言：已收款
潘永贵：许工能安排一下卸货吗？司机已经等很久了
许一言：我已经回酒店了，你没通知闫队吗？那你赶紧去看看他下班没
潘永贵此时怒极反笑，蹭地从椅子上起身，不禁拍手叫绝。绕了个大圈竟然又绕到闫清石那个活阎王那儿去了，真他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司机这会儿还在闹着跟他要误工费。
敬工这群人果真都是些牛鬼蛇神，那个金刚雨是个小心眼子，闫清石又是个死心眼儿，这周源恨不得再多长个心眼子，更别提那为首的许一言，更是集小心眼儿死心眼儿多心眼儿于一身。
真他妈的活见鬼！
卿殷第一天上工地可能还不太习惯，饿成还这么斯文，不像周源风卷残云毫无形象。可惜，过不了几天也就被同化了。
许一言回过眼，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摸出来看了看，越看脸上的表情也越精彩。
周源抬头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干嘛笑得这么瘆人？这大白天的别搞啊！
“我垫付的那八千块，银利……”许一言停顿了下，有些不确信：“好像没打算还给我？”
周源见她不像开玩笑，心里又打起鼓来：“不会吧，我以为早就给你了。”
许一言将手机聊天记录往上翻了些递给他，示意他慢慢翻。
周源接过来一边喂饭一边滑着屏幕，翻着翻着忽的停下筷子，“嘶”了一声：“朱总的意思？还是潘永贵自己的意思？”
许一言摇头，暂时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时候得罪银利了。不过板上钉钉的事情敢在明面上来给她添堵，银利的人还真是头铁。
——04-02
潘永贵：许工你是帮我们和现场施工队解决问题早点投入生产
潘永贵：我需要写报告的
——04-03
潘永贵：许工，当时火切机有问题，导板我们也换了的，3000元是更换导板的人工费
潘永贵：〔截图〕
许一言：当时火切机有问题处理切割机柸头，切割面不整齐，敬工找人帮忙换的，钱是我垫付的
许一言：〔截图〕
许一言：〔截图〕
许一言：加上这5000，一共8000，都是我私人给你们垫付的，你可以向当天的工作人员核实
许一言：另外你发的截图收款人和李敏公司名称对不上
潘永贵：许工这个问题我需要和公司沟通一下
许一言：赶紧沟通，赶紧打钱
——04-25
潘永贵：〔语音5s〕（我知道许工你这是帮我们，但是这个事我这边没收到相关情况报告）
许一言：？
潘永贵：我们小企业都是要老板来拍板的
潘永贵：这也不是我自己掏腰包能填上的
——05-02
潘永贵：许工这个钱我真没法给，公司批不出来，现场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潘永贵：几方各有各的说法，而且财务这边已经结款给检修的人了
事情刚出许一言就向李敏核实过了，收款账号的确不是他们公司的。截图时间还是在她让银利还钱的当天，他们转头就把钱转给不是债主的“债主”了。
许一言挑了挑眉，自掏腰包？话里话外都当她是吃拿卡要的人了。
周源也比较相信李敏，毕竟合作过很久没必要为了这点钱扯谎，两边对质的话很容易被戳穿。
所以……
“就算这3000他们真的直接给了李敏，那另外5000呢？想赖账？还有那潘什么来着昨天在大群里说是我们设计的问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往设计上推了，用你的话说就是咱们见过的连铸机图纸比他们做过的连铸机配件还多，跟咱们扯这些？”
周源说完郁闷地猛灌了两口汤，砸吧砸吧嘴又道：“你说咱们天天被甲方各种刁难，怎么到了咱们自己当甲方还能被搞？”
千古定理不都是甲方爷爷乙方孙子吗？怎么到他们这儿就反过来了？
“设计是师父亲自把关的，上次回去也让他看了，说没问题。”许一言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道。
所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能让潘永贵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两天，不是他够勇就是她够废。
她脸上表情极淡，“钱我要，名声也要。”
这名声是好是坏不重要，反正她不能吃亏。
银利以前的合同不是她签的，但下一个项目合同给不给，她说了算。
倒不是她记仇，只是这家公司作风是在上不了台面。三番五次给现场施工添堵，影响施工进度。单凭这一点，就断不可能把后面的合同继续给他们。
作精作怪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既然是我们帮忙帮得不应该，那现在起少一颗螺丝钉他们都得给我派人打飞的来现场解决。”
周源一拍手表示支持，两人默契对视，眼里双双闪过精光。
此番看得卿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说得轻巧极了，可银利的人知道了应该很想骂街。
毕竟这么多家制造商只有他们家后期出的问题最多，别的厂家要么极度配合，要么工作细致到连螺丝钉这种小配件都不会出错，只多不少。
潘永贵是不是老狐狸吃里扒外有待商榷，但眼前这两位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三人吃完饭又戴上安全帽一头扎进施工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建北工作协调群（29）】
12:05——
明光机械杨凯：许工这个数控排的时候是33，割出来可能斜了
敬工许一言：现场协调一下就行
明光机械杨凯：多谢许工了不然我们又得跑现场
敬工许一言：顺手的事
明光机械杨凯：补的50个30的平垫圈也放在箱子里了，不过发货单上没注明，许工你清点一下
敬工许一言：多谢
明光机械杨凯：应该的
12:32——
银利机械潘永贵：许工，帮忙安排卸一下货吧
银利机械潘永贵：两个司机给我催过很多电话了
与此同时，银利朱总在办公室里高声大骂，不顾外间还有许多正在工作的员工，“走程序把钱还给她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吗？这可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车耽误半天都快赶上欠那边的钱了！半个小时前还能回复明光机械的消息，到你这儿连个屁都没有了，你动过脑子想想吗？”
潘永贵垂着头站在朱总面前，面对如此境况他仍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根据上个月现场传回来的情况，敬工那帮人是屁放不出来都要大惊小怪的，一会儿配件不齐一会儿尺寸不合。这里解决了那里又出问题，每次出现场人工费材料费运费一堆又一堆，而在他看来纯粹就是设计的问题。
许一言来走程序收款时他一直推诿，想着也给他们找点麻烦试试。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被他硬生生拖了一个月多后许一言也没多说什么，他便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
可没想到却是踢到了个铁板，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以为你不提电缆的事儿他们就不提了？人家摆道理都差点摆到我脸上来了，别说赔了多少钱，我连台都下不来，你耍无赖还怪别人给你来硬的？他们是甲方是饭碗，你是什么？有你这么砸自己饭碗的吗？”
潘永贵挨完骂从朱总办公室退出来，几经周折依旧无法联系上许一言，并且被迟迟不能卸货的司机夺命连环call弄得烦躁无比，恨得直咬牙：“你等下！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卿殷看着周源将手机静音后放在桌子上，随后埋头画图改图，等他接起电话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工呀，你们现场什么情况啊？能安排一下司机卸货吗？已经等很久了。”潘永贵在电话另一头陪着笑。
“这事儿我不清楚，不是在群里问许工了吗？”
“我打不通她电话。”
“没问闫队？”
“他说忙，没空。”
“哦，我想起来了……许工今天没带充电器。”周源笑了笑，顿了好长时间才说了这么一句。
“……”
直接给电话那边干沉默了。
“等她回去充上电了你肯定能联系上她了。”周源仍笑着，他明显能感觉电话那边正压抑着呼吸声。
“周工，这司机等着呢，再不卸货天都黑了。”
周源心想关我鸟事，嘴上还是笑说：“我又不是太阳能发电机兼无线传送电源，我这会儿在邻市做配件呢，我说潘总你还是别找了，来帮我看看图纸吧，你在这上面颇有心得，我还得向你请教请教呢？”
“……”
请教？真他妈见鬼了。
周源挂上电话感叹：“果然，真正的商战哪有那么复杂？事儿可以不做，话一定要到位。”各方利益卡一下，人自动自发地就找上来了，甚至只是一个电话的事儿而已。
卿殷表示：受教了。
——18:25
潘永贵：转账8000.00
潘永贵：许工，各方核实好了，垫付款的确是8000，是财务小王那边信息搞错了，那是另外一个工地的，实在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许一言仍没回消息，她在去土建之前把手机放在项目部充电了。等看见消息时天已经黑尽了。
许一言：转账没有备注，不然到时候我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另外把单据给我邮过来
许一言：已退回
潘永贵：好的许工
潘永贵：转账8000.00（银利机械人工费垫付款）
许一言：已收款
潘永贵：许工能安排一下卸货吗？司机已经等很久了
许一言：我已经回酒店了，你没通知闫队吗？那你赶紧去看看他下班没
潘永贵此时怒极反笑，蹭地从椅子上起身，不禁拍手叫绝。绕了个大圈竟然又绕到闫清石那个活阎王那儿去了，真他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司机这会儿还在闹着跟他要误工费。
敬工这群人果真都是些牛鬼蛇神，那个金刚雨是个小心眼子，闫清石又是个死心眼儿，这周源恨不得再多长个心眼子，更别提那为首的许一言，更是集小心眼儿死心眼儿多心眼儿于一身。
真他妈的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