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且食欲不振。

    许一言靠在沙发上挺尸,周末难得闲下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电视换来换去都是些嘈杂的综艺节目,又臭又长的电视剧,无聊至极。

    遂登陆了游戏,太久没玩,赛季都更新了。

    列表中天晴也在线,正排位开局4分钟,使用英雄裴擒虎,顶级边路又开始玩打野了。

    许一言回过神,开了单排。

    游戏开局,她在一楼,二楼预选了打野并喊着三楼来个瑶,说他要带飞。BP时四楼反手就把瑶给禁了。

    2L:「有病?」

    4L:「被连体婴坑怕了」

    2L:「躺赢的机会都不珍惜」

    4L:「我有手有脚不需要」

    一二楼先拿,二楼选了个裴擒虎打野。许一言见状选了个孙策准备打边路。

    临近锁定时,二楼却突然换成了射手,见三四五楼看起来都不太擅长打野,许一言无奈又换成了镜。

    2L:「三楼拿奶妈我带飞」

    三楼妹子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锁定前选了法师。

    2L:「你今天吃错药了?」

    3L:「死了输了怪我没辅助好」

    3L:「赢了就是你牛逼」

    3L:「我有手有脚不需要谁带飞」

    4L:「妹子干得漂亮」

    5L:「2楼可别离了辅助就走不动道啊」

    四五楼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这回二楼就是成心想演也得好好打了。

    三楼妹子进游戏就大杀特杀,另外两名队友连连称赞,直呼干得漂亮,唯有说着要带飞的二楼始终沉默着。

    妹子三杀后,队内敲字:

    「打完解除绑定吧跟你cpdd净听你吹牛皮了」

    「乐意哄你是因为看你好笑」

    「老娘不装了,老娘摊牌了」

    「少来教我做事,我自己能C」

    「游戏而已你还当真了」

    另外两名队友的嘲讽哈哈哈打满了队内频道,许一言目睹全程却始终沉默着。

    刚退回大厅,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个邀请窗。她眼皮乍跳,盯着那个小小的邀请框怔愣了许久。

    在弹窗失效的前一秒,她点了进去。至少,那天的事想跟他说清楚。她如是想。

    还没开口麦上就说话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你的号也快禁赛了吧?这把打完休息一会,晚上再玩吧。”

    “余惟肖?”

    余惟肖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的回头看了看,待他回到队伍定睛一看,才发现邀错人了!刚刚邀请同学的时候,列表顺序跳转了,他在大厅领奖励没注意到。

    “姐你听我说……”哥哥警告过不准说漏嘴。

    许一言直接退出了组队房间,任由余惟肖在队伍里一个劲儿地唤她。

    前段时间过得太混沌了,此刻她感觉头脑迅速回血,得以冷静思考。可得出的结果是她被那人蒙了眼糊了心。她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霁,不就是天晴的意思吗?

    可他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过自己,连余惟肖都知道,还一道瞒着她。他究竟是想用“天晴”这个身份遮掩,以求任何时候都能全身而退?还是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自己就看着她一个人沉溺其中?

    如果不是早就意外知晓,她还会被蒙在鼓里多久?

    游戏而已,是她当真了。

    ——

    余惟肖:「哥,我用你的号被姐发现了」

    余惟肖:「她都知道了」

    余惟肖:「哥怎么办,姐姐好像很生气,她一句话都没说就退了」

    正在邻事办事的余霁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心头狂跳,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电话就拨了过去。无人接听。再拨依旧无人接听。

    工作缘故她从来不会静音,所以就是单纯不接,他想到这儿心里越发不安。

    剩下的事比较琐碎,电话联系就够了。于是跟朋友匆匆告别后,驾车驶上高速。这段高速路况还好,只是沿途有几条隧道,长短不一。

    余霁打开定速巡航,堪堪以最高限速行驶着,那边也一直不接电话。

    不知道为何,眼皮一直跳,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慌。

    三百多公里的距离,下午三点多上高速,刚过六点就下了高速。

    ……

    车子进了市区却运气不好,一路都是红灯。前面一辆车也不知道怎么了,绿灯亮起也不走,堵着妨碍交通。

    余霁心中有事,无意中按到了喇叭,这不按不要紧,一按直接引得前面那辆车的司机伸出头来吼:“急什么?这么急你插翅膀飞过去啊!”

    他心中不畅,自然也不惯着,降下车窗回击:“你绿灯不走妨碍交通还有理了?”

    眼看着这趟绿灯时间要过了,后面越来越多车开始按喇叭,前面那辆车才慢悠悠地启动。别的不知道,估计车主的家谱是不保了。

    见这趟绿灯还能过,余霁也无意多生事端,只是如那个傻逼车主所言,他真的恨不得给车安上翅膀直接飞去四季城。

    他心中全无把握,可依旧想跟她说清楚讲明白,他并非有意隐瞒,也想跟她好好说声抱歉。

    早前保安亭有过登记,她给过访客身份,但车开不进去。余霁被拦在了小区外。短时间内又找不到车位,他推了档位开始倒车。

    保安大哥见这人很配合没有僵持,也就没说什么。

    可一转身,那人将车靠在花台边停下了,保安大哥连忙过来劝阻:“先生您不能把车停在这,先生……”

    “大哥真的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这是我的车钥匙您帮帮忙,磕了碰了算我的。”他路过保安亭时将车钥匙也留在了窗台上,便头也不回地向里面跑去,只剩保安大哥在原地一脸黑线。

    好啊,把他当泊车小哥了是吧!太过分了!

    从来没觉得四季城的电梯这么慢过,从邻市一路奔回来,那腔无名情绪在心中纠缠反复,有愈演愈烈的倾向,无处宣泄就快在心中爆开。

    楼层终于到了,他站在门前按响门铃,一遍,两遍,三遍,始终无人回应。

    “许一言,你在家吗?”

    他拨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屋里也没听到动静,昨天喝了那么多,今天又是周末,她会去哪儿呢?

    余霁此刻才发觉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连她平时爱去哪里都不知道,随即对自己隐瞒身份的事更加愧疚。

    “等会做黄豆焖猪蹄再炒个小青菜,言言说好久没吃到了……”说话声戛然而止,余霁回头,是奶奶与贺姨。

    两人看见他站在门边也有些惊讶,“小余你怎么没进去呀?”

    “奶奶,贺姨。”余霁扯出一丝笑容,解释道:“她好像没在家。”

    “没在呀?我以为周末她在家所以才过来看看她。”奶奶说着便走过来开门,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见他正在低头拨弄手机,笑道:“电话也打不通吗?你先进来吧。”

    许一言的确没在家。在确定这件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奶奶却笑了笑,在他的注视下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那端却很快接通了。

    “奶奶,怎么啦?”

    “奶奶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周末吃饭了没有,是不是又吃的外卖?”她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的人,看来这电话他是打不通了。

    “没吃外卖,我临时来公司加班在公司吃的,我徒弟点的大餐。”她语气轻松,听不出什么负面情绪。

    余霁稍稍松了一口气,顿时又心中苦笑,只是不接他一个人的电话罢了。

    许一言挂上电话后,一旁的周源终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偷偷去学过川剧变脸啊?刚刚还笑呢,现在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大冷天的你就别雪上加霜了好吗?”

    以前就算项目出问题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卿殷将一袋她平时喜欢吃的放在她桌上。

    周源嗤道:“顺口打哇哇,你不是没吃吗?这么多东西总该有一样合胃口吧?你修仙呢?”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许一言等文件发送完毕,立刻关掉电脑收拾着东西,“发你邮箱了,我先走了。”

    “走什么啊?等着我们一起去庆祝庆祝啊,你徒弟过生日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她看向一旁正喝奶茶的卿殷,后者接收到视线笑了笑:“师父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吧。”

    这是卿殷来敬工后的第一个生日,自己先走了什么都不表示也不是个事儿,遂问:“你们想去哪里?”

    “Rosebud。”周源撑着下巴查看她发来的文件,没有丝毫犹豫回答。

    许一言将包扔回了椅子上,语气不善:“整天就知道喝酒,你除了喝酒还有点别的娱乐吗?”

    周源微笑:“我倒是想唱歌,你想听吗?”

    “……”

    ——

    许一言姗姗来迟,将一个小蛋糕拎在卿殷眼前晃了晃,笑着祝贺:“生日快乐,只有这个尺寸,你一个人吃应该够了。”千万别给你身旁这俩馋猪。

    透明盒子外层绑着白色丝带,印着花体英文logo,里面的蛋糕精致又漂亮。

    卿殷早就起身接过那个小蛋糕,温声道谢。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许一言挑眉,打发这么个小蛋糕,这小子竟然这么开心?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给了吧台里的百记,“这是昨天欠的酒钱,他们今天的消费也算在里面,如果不够我再补。”

    百记捏着那一叠连封条都没拆的现金愣神,想起老板昨晚说的话,便拆开封条放进验钞机里点验,整整一万。

    刚准备收进柜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人长臂一展,拿走了那一叠现金。

    百记看着来人闪过一丝惊讶,不是说今天不回来的吗?

    余霁将那叠打散的现金摞了摞,叠整齐后又将腰封缠了上去,既没有放进收银台也没有给许一言找零,而是反手揣进了口袋。

    百记眼露疑惑,不入账吗?

    这段时间,经过老板的阴晴不定以及昨晚的风波暗涌后,百记正在学习如何淡然处之,遂秉持着客人至上的服务精神,微笑询问出手阔绰的客人有何需要。

    许一言漫不经心答:“跟他们一样的。”

    “不喝悬浮威士忌了吗?”他记得许工一直很喜欢这款酒。

    卿殷及时提醒:“师父,这个酒后劲儿很足。”言外之意,别喝。

    “我不想扛你回去,你喝点别的。”周源皱眉。

    许一言并未理会周源泼的冷水,想着平时都是他给自己找麻烦,也是时候讨回来了,又笑了笑对卿殷说:“你过生日开心,喝点不算什么。”

    卿殷看着她脸上浅淡的笑容,心中喜悦也冲淡了些。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是因为吧台里那个同样心情欠佳的人吗?

    许一言想的却是喝醉了谁都不用理会,跟昨天一样,谁都别来沾边。

    “不对,你喝的什么啊?一万块?”周源终于回过味儿来,心痛地问。

    被问到的人没给出回答,而是撑着头看百记调酒。

    “余霁,她昨天喝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开黑店啊?”周源转移询问对象。

    原本沉默的人抿唇笑了声,开口声音却很冷:“一杯边车,几瓶威士忌存了台。”看了一眼撑着脑袋的人又说:“外加一个装饰品。”

    许一言眼皮都没抬,心想什么装饰品几大千,一准儿黑店没跑了。

    一旁神游许久的路远回神后,当即痛批许一言行奢靡之风,劝她当代青年应勤俭节约,万不可背着兄弟独自享乐。

    “酒是我喝的,单是她买的。”吧台里的人突然又扔了一句。

    像重磅炸弹,又像一键静音。

    刚刚还热闹的吧台瞬间安静得都有些诡异了,路远和周源面面相觑,停止了对许一言的炮轰。一时不知该说她重色轻友还是说她出手阔绰更贴切一些,敬工首席富婆岂是浪得虚名?

    视线在当事人身上来回逡巡,试图探究出什么,奈何许一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雷都打不进去一道。

    吧台里那人也是,笑面冷心没给任何人从他嘴里撬出八卦的机会,可这八卦偏偏又是他自己开的口子。

    唯独卿殷抬手喝光了杯中的酒,眼神都没斜一下。

    许一言暗自点头,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这心态稳如老狗…不是…稳如泰山,不像那俩就这点小事也要大惊小怪的。

    不想理会这怪异的氛围,她接过百记递过来的酒杯,犹自说道:“你们经常在人家这里喝白酒吃白食,我就当是替你们谢谢余老板了。”

    余霁垂眸冷嗤,一口一个余老板,一副要噎死他的架势。

    周源则暗忖喝白酒吃白食的是你,可不是我们。

    入口一点也不像烈酒,甚至都没有加了矿泉水的威士忌来得刺激,明明看着和周源他们酒杯里的别无二致。

    许一言不解地看向百记,当真是开黑店的吗?

    百记仿佛有预见般精准地接收到了许一言的视线,只淡淡地笑了下。不关我的事啊!是我旁边这个人!是他让我只给你调这种能淡出鸟的酒!

    百记觉得这实在与老板的职业操守相背驰,而且昨天调烈酒给人家喝的是他,不准别人给她调烈酒的还是他。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根本琢磨不透。

    此刻拥有定海神针的人却是看着那个蛋糕出了神,那些潜藏在心底的不安和胜负欲一齐涌了上来,掀起连定海神针都稳不住的汹涌波涛,在看见她与别人欢笑言语的时候,一瞬像是要反噬过来吞没他。

    那么多电话一个不接,甚至将自己设进了黑名单,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这女人当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狠心又绝情!

    此刻,他看吧台外圈这几人格外不顺眼,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都轰出去,提前打烊!

    “抱歉,这里不能自带食品。”他认得那个蛋糕盒子,店面离这儿很远且没有外送服务。

    所以是专门去买的,他收回视线面上微笑,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笑意。

    “那卿卿你只有就带回去吃咯。”路远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可惜道,原本还准备抢点尝尝呢!

    卿殷与吧台里的人对上视线,后者抿唇勾了笑容,唯独手中的长勺搅得玻璃杯叮当作响,他笑了笑以是回礼。

    众人余光交汇处的人仿佛五感全失,只闷头喝酒一言不发。照她那个酒量,不用再来一杯就该趴了。

    百记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心思各异的几人,心中只摇头,冷面持重的人成了个吃醋酸到编瞎话的小学鸡,连不准自带食品这种禁不起任何推敲的借口都信手拈来了,真的不考虑把那一万块入账吗?

    恋爱脑果然很影响发财!他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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