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夫慌了下,连忙起身行礼:“果然瞒不过老夫人的慧眼,老夫也是受人所托,那姑娘也是心中没底,担心直接上门唐突才拜托老夫来探下虚实,还望老夫人莫要怪罪。”

    老夫人笑道:“她倒是想的周道,她那身子现怎样?”

    洪大夫里衣已是被汗水浸湿,抬手擦拭顺额留下的汗珠:“回老夫人,那姑娘已无大碍,但精神不佳,身体还有些虚弱,老夫给她开了些调理身体的药。”

    老夫人点点头:“等会侯爷回来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

    洪大夫心想,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再多的,恐怕也答不上了。

    他只得换个说法:“老太太,这乃是您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

    老太太笑着打断:“无碍,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接诊的这位史家少女,应该是我故去先儿媳的侄女,按辈分她该叫我声姑姥的,虽然儿媳已经去世,但远亲到来,侯府也没有不接待的道理。”

    洪大夫忍不住道:“老太太真是菩萨心肠。”

    老太太却摇头,“那孩子福薄,虽然人已经故去了,但……罢了,大夫还是先等等吧。”

    但什么呢?本不爱管闲事的洪大夫忍不住好奇,见老太太意思如此,只得继续坐下等待。

    好在,没过多久,容妈妈就回来了,不止如此,侯爷也来了。

    洪大夫连忙起身,向侯爷行礼。

    “见过侯爷。”

    “洪大夫免礼。”侯爷先朝老太太问好:“今日把脉,母亲身体可还好?”

    老太太笑道:“侯爷费心了,我这身子骨硬朗得很,你且还是问正事吧。”

    侯爷忙道:“母亲的身体康健才是正事。”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不置可否,朝洪大夫道:“既然侯爷没有什么要问的,容妈妈就替我把洪大夫送出吧,老生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侯爷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歪在软榻上看书的母亲:“儿臣恰好要出门,顺路送送洪大夫,母亲乏了便早些休息,莫要伤了眼睛。”

    老太太太抬眸笑看自己这个儿子:“客栈住宿和吃食简陋,那姑娘又刚大病初愈,侯爷,我们做亲戚的,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这侯府,是你侯爷说的算,自己好生看着办。”

    侯爷感激地看了老太太一眼,“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命人走一趟,将人接来侯府。”

    “记得知会你夫人一声。”

    侯爷点头称是,随后对洪大夫道:“大夫请,我送你一程。”

    洪大夫受宠若惊,向老夫人行礼,快步跟在侯爷身后。

    出了老太太的荣喜堂,侯爷一路跟洪大夫将史家的信息重新打听了一遍,问那少女病得重不重,又问此次共有几人来京,预计多久离去。

    问的洪大夫冷汗连连,将自己知道的信息细细地重复了一遍,至于不知道的,他也不敢乱编,只道不清楚。

    侯爷思忖:“无妨,待见着了人,我再详细询问。”

    洪大夫干笑,这侯爷到底想知道什么呀。

    -

    从侯府出来,洪大夫径直往鸿福客栈去了,办事总归要给人一个结果。

    这客栈,位置偏僻难找,装潢也十分简陋,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

    “今天你想把她带走,没门!除非给银子!”

    “凭什么给银子?她在你这,可有吃过一顿饱饭,你看看她的样子,胆小如鼠,瘦骨嶙峋,既然如此苛待她,凭什么不许我带走!”

    “就凭她是我的!她从小到大,吃了我多少口粮?这些不算钱?你一个黄毛小子,想出头可以,拿银子拿。”

    洪大夫一听,被晒蔫的精神为之一振。

    想来,又是什么痴男怨女,蛮横父亲扣押女儿不许出嫁的风流韵事。

    只是进了门一看,这“痴男”是一十六岁左右的楞头少年郎不错,但“怨女”,却是被少年郎抱在怀里的,一只白猫?

    而少年身边,愁绪满怀的人,正是史父,与他们争吵的人看起来应该是客栈的老板。

    见有人来,几人齐齐看去,史父惊喜:“洪大夫,您怎么来了?”随后立即提心:“是我女儿的病……”

    “不是不是,明珠姑娘的病已无大碍,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的。”

    察觉到客栈老板的视线,洪大夫刻意提高了些音量:

    “您怎么不早说您是安远侯府的亲戚?今日我去给侯府老太太看诊,提了你们一嘴,没想到侯爷和老太太,立刻打发我接你们入府呢。”

    史父满脸疑惑,“侯府?大夫莫不是搞错了,我们这样的哪能和侯府攀亲戚呀。”

    洪大夫心道史父可真是个实诚人,便坐下,慢条斯理道:“您是否在京城有门亲戚,姓史。”

    史父点头:“是我伯父,不过他已经先去了。”

    洪大夫又道:“那你可知,你伯父膝下有一女?”

    史父道:“自然知道,是我芳蕊堂妹。”

    “那边没错,她是前安远侯夫人。”

    听到此话,不止史父和史明诚大吃一惊,连客栈老板也大吃一惊。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这会儿,侯府派来接你们的马车该到了。”

    众人往门外一望,果然,标记着安远侯府徽号的马车刚在门口停下。

    客栈老板慌忙上前:“瞧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差点得罪了贵客,那个……这位公子,您喜欢这猫,那这猫就送给您好了,去了侯府,想必这猫也能沾沾福气,过上好日子不是。”

    明诚倒没想到这人意外之喜来得如此突然,既对方退让,不管是否真心,他都应顺势而下,于是连忙道:“谢谢老板。”

    洪大夫左右环顾:“不知明珠姑娘在何处?”

    客栈老板忙道:“姑娘们都在二楼雅阁坐着呢,我好生招待着的,我这就让小二把夫人和小姐们请下来。”

    客栈老板忙不迭地去招呼了,留下史父和明诚消化着其中的消息。

    史母与明珠明月很快收拾行李下了楼,不明就里地看着史父。

    史母低声询问:“为何是去侯府,不是去史府吗?”

    洪大夫接过话:“路上再细说,可别让侯爷久等了。”

    一群人出来,侯府的随从将史母手中的行李接过,又来搀扶史父上马车。

    期间,洪大夫十分想找个空隙跟明珠说上话,只可惜后者似乎有意回避他的视线。

    看着史家一行人被侯府的马车接走,前一日那个因为两文钱看不起史父的店小二忍不住道:“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怪人都有,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装的,有侯府这样的亲戚,住什么客栈,还住我们这样的客栈。”

    就是,客栈老板同样有感,随后瞪眼:“我们这客栈怎么了?你是不是想滚蛋呀。”

    -

    明诚坐在马车里有些拘谨,手不停地给怀里的白猫梳毛,白猫怯怯的窝着。

    明月忍不住说:“哥,这猫身上有跳蚤,你还是抱怀里了。”

    明诚可不嫌弃:“我待会就给它洗个澡。”

    明月说:“你也说是待会。”

    明诚有些生气,“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它跟着马车走?”

    史母忍不住头疼道:“你们两个别吵了,有客人在呢。”

    明月不依不饶:“姐姐的病刚好转,你这猫若是染了跳蚤到姐姐身上,害的姐姐病发怎办?”

    明诚顿时没了气,无措的看向妹妹:“明珠是我不好,我...我抱着猫跟在马车后面吧,我身体好。”

    明珠摇摇头:“没事的,这侯府马车够大,大哥,你坐好。”

    明诚听了肉眼可见的开心,忙把猫裹得更紧:“明珠你放心,让跳蚤咬我一个人吧,它们吃饱了就不咬你了。”

    明珠轻笑下,然后侧头收敛起笑,教导明月:“小妹,我知你担心我,可他是大哥,你有话可以好好说,不能像刚才那样,给大哥道歉。”

    明月其实没想和大哥吵,有时候确实忍不住:“大哥对不起。”

    明诚虽然喜欢猫,可更疼两个妹妹,哪能因为猫真生妹妹的气,两人没一会又有说有笑的。

    一旁的洪大夫看着明珠,心想史家这几个孩子个个都好,又各有各的好,老大真诚憨厚,小妹细心伶俐,至于这中间的明珠......

    明珠对上洪大夫的视线,轻咳了声:“大夫,我方才听客栈老板说,侯府接我们去,是因为我们的堂姑母,做了侯府夫人,你怎会知道?”

    众人齐齐将视线看向洪大夫,洪大夫看着操作一切的明珠如此自然的发问,不由地无语到想笑。

    明明是她一手促成,却把功劳推给自己。

    不过,洪大夫还是朝其他人解释道:

    “没错,二十三年前,你们的姑母就当上了侯府夫人,不过,只成亲了三年,她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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