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元宥礼便要去学堂上课。

    元枥昨晚做眼罩至深夜,今早又被提前叫起,常年白皙红润的脸庞此时眼下也泛上了淡淡的青黑。在童辛给她上完妆后,又换上了一件略显繁复的流仙裙。她早起因而精神有些不济,重工的衣裙使她有种下落的坠感,但宥礼第一天去学校自然不能让他输了面子。

    她走出卧房,便看见等在门口的元宥礼。

    “阿珠今日真好看,是因为我今天去学堂所以阿珠才穿这么好看吗?”他猝不及防的来了一句。

    元枥被他呛了一下,这孩子怎么长大了,说话也这么直接了?

    “我每日都这样穿。”元枥重声强调。她将手中的眼罩递给他,“戴上去,在外人面前不能摘下来。”

    “好。”元宥礼乖巧应声,把眼罩戴了上去。

    元枥端详着他戴眼罩的样子,本来圆润可爱的长相戴上眼罩后竟多了丝英气,生母的血脉头一次在出了眼睛之外的地方显露出来。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吗?

    元枥暗自感叹道。

    “走吧,阿珠带你去学堂。”

    到了思峥堂后,元枥把他带到了初级班的夫子面前。

    她尽量缓和了声音道:“夫子,这是我认的义弟,以后还请您多加指点。”

    眼前这位李蓦言夫子正是之前教过元枥,他可还记得元枥在他课上插科打诨、挑幺挑六的场面。但这公主也实是聪慧,虽不对经典名录上心,可在政见、兵法上面却能提出新颖独到的见解,只可惜后来就不再来学堂了。

    他本想横眉冷对,但思及此,又道:“公主不必担心,臣对每个学子都是一样的。”

    “夫子的确是最公正的。”元枥讪讪笑着,没想到还有一天碰见李夫子还需低眉顺眼的。

    元枥将元宥礼送到座位后,又嘱咐了他一些事情,便回宫了。

    她一走,坐在元宥礼周围的几个孩子就围了过来。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的小儿子季存。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但元宥礼还是应答:“我叫元宥礼。”

    “姓元?可我未曾听说过有你这么一个皇亲。”

    “我是阿姊捡来的。”

    “捡来的?”周围都有些吃惊,能来这里上课的除了皇亲国戚,便是一些高品官员的孩子。但毕竟只是些年岁不大的孩子,仍是孩童心性,只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

    “刚刚那位红色衣裙的是你阿姊?”一位生得比寻常孩童高大些的男孩挤进来问。

    “是。你认识我阿姊?”

    “这京城里谁人不识二公主?”方才那孩子是骁骑将军的第三子陆云峥,听到此问有些天真地发问。

    “是啊,传闻她蛮横无理,我上次在群臣宴上见过她,宴会还未结束,她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离开了。”季存补充道。

    元宥礼眉峰皱起,敛了些声色道:“我阿姊并非传闻那般。”

    “今日一见我也觉得传闻并不可信。”陆云峥赞同。

    陆云峥也点点头:“公主待夫子还挺守礼节的。”

    “你为什么戴眼罩啊?”又有人发问。

    “因为我左眼看不见。”他淡淡道。

    “看不见?”周围孩子看他的眼神又变了几变,有同情,有异怪。

    元宥礼只当做听不见。

    “都聚一起干什么呢?给我回到各自的书桌前去。”李夫子一摔书本,围在元宥礼身旁的孩子都纷纷作鸟兽散去。

    不久,书堂里响起稚嫩的读书声,元宥礼看着书本,却只是嘴巴半张半合的,并未真的出声。

    傍晚,元枥并未来接他,是由桓阳殿里的宫女的宫女来带他的。

    “宥礼,第一日上学可还适应?”元枥端着一盘海棠糕走出来。

    元宥礼一下抱住了她,轻声喊道:“阿珠。”

    “怎么了这是?”

    元枥将手中的海棠糕交由一旁的宫女,空出手来摸摸他的头,询问道:“可是有人欺负你。”

    “大家知道我是阿珠的弟弟,并不敢欺负我。”

    这倒是不假,那些小书生都知道他是元枥捡来的孩子,即使内心有想法,也不敢多言。

    “那是夫子讲的内容听不懂吗?”

    他仍是摇摇头,“虽有些字还不认识,但能够明白。”

    “那以后晚学回来阿姊就教你识字。”元枥蹲下来,看着他,“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应答,把头埋在元枥肩上。

    元枥猜想是他与自己分别了大半日,内心不舍却又不说出口。她将海棠糕递给他,“先吃这个,等会儿我们就进去用晚膳。”

    “好。”

    其实与学业、一同上课的学子都无关,只是他听到元枥要无端遭受那些莫名的谣言心里觉得不适罢了。

    之后的几日,他从思峥堂回来都会同元枥讲新学的知识,而元枥会在晚膳过后陪他练一会儿字。

    有一日,他跑到元枥身边,问:“阿珠,你的名可是树木的木再加上严厉的厉?”

    “是啊。”

    元宥礼端正了小脸,一本正经地念着:“夫子教我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他又疑惑道:“可这分明是槽枥的枥,为何阿珠的名要取马厩的意思?”

    “哈。”元枥偏头低笑,轻掐了下他的圆脸,“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枥确实有槽枥的意思,但我这枥可非槽枥。”

    她弹了元宥礼的脑门一下,“枥也同栎树,栎树在这宫中不常见,但在我娘亲家中有许多,以后会带你去看。”

    “枥用作取名,不管它是槽枥的枥还是栎树的枥,都寓意着坚韧、包容的品质。”她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回忆。“这是我的娘亲给我取的,大概是想我不要放弃吧。”

    “娘亲?”

    元枥想到他不曾见过自己的生母,拍拍他说道:“你有阿珠呢。”

    元宥礼摇摇头,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母是谁。“我的名是宽恕有礼的意思,谢谢阿珠给我取的名。”

    元枥以前同他讲过他名字的含义。

    “阿珠是希望你宽待自己,守着自己的本心,也能够宽恕别人,但也不可让人欺负了去。”

    元宥礼扎着乌黑滚圆的圆髻的头用力地垂了一下又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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