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泽这一番发言直击要害,纪云缈心中暗喜,简直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兄台,你可真是太机智了!

    听得俩人所言,林风竹隐隐有了猜测,却实难接受。

    巡抚司是大昭单独设立的办案处,只负责破案追逃,基本不参与政务。而大理寺却与朝廷各个部门接触颇多,各种势力盘根错杂,获取朝中情报,尤其是官员之间秘密往来,他们确实比不了。

    她沉默许久,终是开口问道:“那陆公子的意思是?”

    陆行泽低着头看向自己受伤的掌心,慢条斯理回答:“他们能在天子脚下将生意做得这样大,必定朝中有人。”

    林风竹的心彻底沉下去,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情况。官商勾结,尤其那个官还身居高位。

    “你是说有朝廷命官参与其中?”

    方佑原本斜斜倚靠在墙边,此时也探过身子,眉头拧起,正色问道,“是谁?”

    “即便告诉你又有何用。”陆行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掀起眼睫看着他,“若无证据,徒添困扰。难不成还能去暗杀?”

    卫霖听到“暗杀”这一词,不动声色转过脸去。纪云缈则是陷入沉思,她记得原著中是在一场宴席上男女主带人破门而入,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照目前形势推断,这个消息大概率是陆行泽透露的?

    盯着陆行泽的背影,纪云缈心中难免有些古怪:他真是没出现名字的路人么?

    “诶,你这人...”方佑没好气瞪他一眼,显然被这句话噎得不轻,他抱着手臂嘀咕,“我们这不是正在查嘛,而且你们不也冒险进山,说明找到种植地是关键证据之一,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陆行泽依旧从容道:“我手上确实还有另一条线索,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合作。”

    “愿闻其详。”

    “近日抓了个给醉春楼送货的伙计,他招供醉春楼每隔一段时间会举办一次花魁大会。明面上是给达官贵族选宠姬,实则借此作掩护,暗中交易曼陀罗散。”

    醉春楼,大昭京城内最大的青楼。

    方佑和林风竹相互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传言中,曾有买家府上原配得知丈夫购买宠姬,在家中和醉春楼都大闹一场。因此花魁大会有个规矩,要求所有选中进入内场挑选之人,必须脸戴面具隐藏身份。

    他们只认钱不认人,无论买家是谁,只要出得起价格,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银货两讫。

    “查不到身份,那买家和卖家都不存在,”方佑摩挲着下巴,面色冷峻,“捉奸成双,捉贼拿赃。只能趁他们交易时出手。”

    林风竹很快抓住重点:“什么时候?”

    “明晚,”陆行泽停顿片刻,抚平衣摆上褶皱,语气加重,“我已让人顶替那伙计,但这只是权宜之策,若过了明晚还未抓到幕后黑手,他们必定会察觉事情已经败露,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要先找机会进内场。”林风竹思索一番,表情有些为难,“我跟方佑最近在追查曼陀罗散,又同是巡抚司的人,很难混入醉春楼。”

    卫霖自告奋勇:“那我...”

    “卫兄弟气质...”林风竹摇摇头,她斟酌片刻,诚恳道,“高大威猛、器宇轩昂,若进了楼,必定会引起众人注意。”

    卫霖:......

    她看向陆行泽:“不知陆公子可否相助。”

    陆行泽头也没抬:“可。”

    林风竹肩膀微微塌下,好似松了一口气,转而面向纪云缈:“那此事还需麻烦纪姑娘。”

    吃了半天瓜的纪云缈头顶问号:“?”

    本以为事到如今,剧情已经走上正轨,自己也可功成身退,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长期吸食曼陀罗散的人会精神萎靡,全身无力,离不开人照顾。”说到这里,林风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若陆公子假扮瘾君子上门,身边必定需要人陪同,纪姑娘能否一同前去。”

    “武功高强之人举手投足间与普通人有差异,会有暴露的风险。”

    她神色紧张望向纪云缈,毕竟这种事情很危险,若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纪云缈心中天人交战,当卧底有风险不说,她时间紧迫,还等着回去做生意赚钱自救呢!

    但纠结归纠结,不出三秒还是点头应下。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富有责任心的良好市民呢!

    见计划环节中最重要的两人都同意,林风竹这才完全放松,想起在宁州看到的惨状,还有这里被拘押的百姓,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将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绳之以法。

    方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用下巴指着花田里那些黑衣人,看起来真的很想活动筋骨。

    “那这边怎么处理,就先放着么?”

    陆行泽拂去袖口尘土,起身开始往回走:“会有人来监视,确保这之前不会走漏风声。”

    方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真的是大理寺的人么?”

    陆行泽没有应声,卫霖倒是飞快掏出怀中的令牌,朝他晃悠,笑得放肆。

    “如假包换。”

    *

    等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再回到城门口已是戌时,纪云缈看着前去与官兵交涉的方佑,心中暗自庆幸,得亏巡抚司令牌可在夜间出行,不然铁定要在城外过夜。

    几人在城内分开后,林风竹一直将她送回纪府,临走前还再三感谢她侠肝义胆无私奉献,弄得纪云缈都有些不好意思。

    “纪姑娘好好休息,我们明日茶楼见!”

    告别林风竹,纪云缈径直往自己小院里走,她今天四处奔波了一整日,现在只想倒头便睡。

    刚推开院门,青萝就迎了上来:“姑娘,月莲已经暂时安顿在客栈。”

    纪云缈点点头表示知晓,打算等这件事情了结,再找个理由将月莲安排进府。

    她觉得浑身尘土粘着难受,进了屋便赶紧去侧间洗漱。等沐浴完出来,发现青萝还站在房间等她,表情迟疑不决,似乎想说些什么。

    纪云缈心下疑惑:“还有事么?”

    青萝咬着嘴唇看她,心一横:“谢公子方才来找您了!”

    说罢微微垂下头,用余光小心翼翼观察纪云缈的表情,生怕惹得她伤心。

    谢垣?

    闻言纪云缈愣了一下,心绪没什么波动,只疑惑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她。毕竟往日都是自己先低头。

    倒也没太大反应,她慢吞吞挪到软榻边,身子斜倚在软枕上,终于觉得疲累稍稍和缓。

    这才懒洋洋开口询问:“他来找我做什么?”

    青萝见纪云缈语气平静,表情也很正常,便不再吞吞吐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说什么来看看您,邀您出去逛逛,我都说了姑娘身体不适,不愿见客,他还掰扯了一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走。”

    她倒豆子似讲完抬头,发现自家姑娘以手托腮,眼神迷离,脑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缓缓向下垂。

    青萝:……

    呆楞片刻后,青萝释怀一笑,缓步走上前扶起纪云缈:“姑娘,去床上睡,小心夜里着凉。”

    纪云缈迷迷瞪瞪借着她的力往床边走,恍惚中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还没问完,但既然不记得,大抵不是重要的事情。

    她实在累得慌,脸颊刚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醒来,纪云缈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殴打了一般,龇牙咧嘴磨蹭半天才起床。

    她揉着太阳穴,有些无语:做了一晚上各种掉下山崖的梦,到现在还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跟林风竹他们是约好下午见面,纪云缈盘算要不要趁上午还有空,去找房牙子看看房。

    正和青萝计划着,门房过来传话,说谢垣登门拜访。

    她和青萝对视一眼,才记起来昨晚谢垣好像也来了。

    以前每次谢垣来找她,纪云缈都会高兴很久,现在只余下疑惑,也许还带着点厌倦。毕竟她眼下有很多事要忙,真没有多余的精力参合到他跟小青梅之间。

    但是纪云缈又确实挺好奇,难不成谢垣后悔了,想要挽回?

    她甩甩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

    “云缈,你昨晚去哪儿了?”

    谢垣一阵风似火急火燎迈进门,目光先是如利刃般扫过青萝,转而看向纪云缈,带着一丝不满:“我知道青萝在为你作掩护。”

    纪云缈半晌没出声,只直直望着他,眼里再没有以往的温柔和雀跃。

    这令谢垣有些不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来缓和关系的,于是放软语气:“我是担心你,深夜出门在外不安全。”

    纪云缈正想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的,就见上次那个灰衣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开口便道:“公子,段…”

    他瞧见纪云缈也在,赶紧收声,只含糊其辞说有急事,让谢垣尽快随他离开。

    谢垣面露难色,似乎难以抉择。

    此情此景,纪云缈真恨不得给方才还胡思乱想的自己来一巴掌。

    她抢在谢垣之前开口:“我也正好有事要出门,恕不奉陪了。”

    她不关心谢垣这次会选谁,反正跟她再无关系,但也没道理总看别人离去的背影。

    说罢纪云缈带着青萝,头也不回直奔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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