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没别的人,且整个人身处监控记录死角,放下心来,给彭佑安发了自己的共享位置。

    彭佑安原本十分不耐烦。

    他前两天刚不情不愿把安娜加回来,又主动放低身段服软,提出让安娜帮他想个论文题目的要求,谁成想安娜连个台阶都不给下,态度冷淡。

    不得已,彭佑安只得拿分手做要挟,安娜才极其勉强地同意了。

    但是她要求线下交给他,而且由她来约地点时间。

    呵,还不是想见到他。彭佑安拿捏了安娜这么久,这点心思简直不要太好猜。

    至于态度为什么如此冷淡,他想当然地代入那些俗套剧情,觉得都是这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

    只不过安娜确实做得过分,以前他们见面哪次不是他来定时间地点,等会儿见到她必得好好敲打一番。

    等到他好不容易找到安娜所在的犄角旮旯,已经满肚子不耐烦的怨气。看到安娜口罩帽子严严实实挡脸,甚至带了副手套,怒道:“你在搞什么?”

    这里再犄角旮旯也是学校内部,只不过附近有个在建的大楼,堆了很多瓦砾,也没什么人,完全没必要这么小心。

    何况他只是管安娜要一个论文课题,安娜一副特务接头的架势给谁看?

    “我感冒了,特别严重,怕传染你。”安娜做戏做得很全套,鼻子里事先塞了俩纸团,说话嗡嗡的,“我写了份初稿,文献参考也做了份excel表,你看一下吧。”

    彭佑安扯过包裹在文件袋里的u盘,上面还带点酒精味儿。

    看来安娜还是挺在意他的,生怕传染了他,彭佑安便稍微放软了语气:“你好点儿没?需不需要我帮你带明天的早饭?”

    安娜尽量掩饰翻白眼的冲动——这哥们儿对带早饭的理解,就是买食堂最便宜的一块钱馒头,然后让安娜下楼自己拿,隔着女寝门口的识别闸门递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彭佑安在探监。

    她客气道:“不用了,我还不想……”

    “什么?”

    我还不想被白馒头噎死——这句话当然说不得,安娜低眉顺眼道:“不想把感冒传染你,下周就是交流会。”

    彭佑安是研一学生,研一没有研二那么重的学术任务,通常每学期会安排一个小型的内部学术交流会,给学生一些压力,做得好不加分,但是不参加会扣学分。

    彭佑安虽然不打算多认真,但是肯定也不想当众出丑,想了想便匆匆道别,拿着u盘离开。

    安娜看他走了,若无其事摘掉帽子口罩,往建材垃圾堆里一扔,打把阳伞走出来,又是个年轻靓丽的女大生。

    47问:“你这么笃定他会上当?”

    “彭佑安这种死记硬背考上来的学生,都有个共同点,就是会用战力堆积掩盖战略懒惰。”安娜胸有成竹,“他这种人,最烦的就是创新思考和文献查证,何况我给他的材料那么完整,他才不会自己再去费工夫。”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彭佑安想查也查不到。这小子只知道个知网万方维普,再多的他懒得找也没法找。

    何况,彭佑安忙着钓鱼,平时跟同学们处得不冷不热,基本零交流,同学也不会提醒他。

    下周的交流会倒是彭佑安自己准备的题目,只不过做得怎么样还难说。

    毕竟他毕业论文都是安娜帮他想的题目,脑子全用在钓鱼上,当然没多余的分给学术。

    “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周全。”47的话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似是鼓舞,“居然想到用酒精把指纹给抹了,他接下来想拿这个找你算账都没证据。”

    “其实这大哥信口雌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谎从来不讲证据。不过留一手总是好的。”

    安娜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之前说,彭佑安鱼塘里还有个香港来的交换生学姐,她什么时候出现?”

    “彭佑安已经跟她在暧昧期了,下周讨论会,她肯定会去旁听。”47问,“您要去找她吗?”

    “再看吧,如果有机会,就想办法跟她说清楚。”安娜摇头,“不知道彭佑安怎么忽悠她的,万一把她忽悠瘸了,我还得再想个办法提醒她。”

    *

    下周讨论会顺利进行,没感染感冒的彭佑安看上去神采奕奕,衬衫西裤还打领带,看起来人模狗样。

    安娜拉着郝歆仁也去旁听,郝歆仁一万个不愿意:“你要去你去,别拉上我。”

    安娜劝道:“你放心,只是听一下,再说了又不止他一个人,你去听听研一学生的成果呢。”

    “你帮他做的题目?”郝歆仁敏感起来,“我说真的,安娜,你再这样我真要跟你急眼了,你知道这是学术不端吗?”

    安娜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带着笑:“怎么可能,我看过他的报告,是他自己写的。”

    郝歆仁不信,正想追问,门口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一个高挑美女走进教室,坐在靠前的位置,还笑着跟评点老师打招呼。

    郝歆仁奇道:“我们学校有这么年轻的老师吗?还是助教?”

    她话音刚落,彭佑安信步走到那女生面前:“汪渊学姐,这里对着空调风口,往里坐吧。”

    郝歆仁瞪大眼睛:“汪渊不是香港来的交换生吗,彭佑安怎么跟她搭上的?”

    看到彭佑安的恭敬模样,她又冷笑:“这就是你男朋友!拿人家当傻子,不知道冷热呢。”

    安娜一笑置之,并不生气。

    郝歆仁看她这么淡定,全无以往患得患失的样子,反倒不好发作:“你……早就知道了?”

    “安静看吧。”安娜拍拍她手背,“好好听,接下来每一句都是重点。”

    彭佑安第一个上台发言,他自信地扫过在场每一位老师学生,点开PPT开讲。

    郝歆仁听着听着,忍不住小声跟安娜吐槽:“这小子哪有这水平,你真没帮他?”

    安娜微笑:“真没帮他,你让我写我也写不出来。”

    平心而论,彭佑安的这次的报告没用什么新材料,这也符合研一学生的实际情况。

    但视角别具一格,紧跟学术前沿,尤其对西方学派的论点理解透彻,引用后融入自身创意,更是别出心裁。

    彭佑安越讲越自信,语气慷慨激昂,确实有些学术新秀的风采。

    其他学生听完掌声雷动,显然是被镇住了。

    掌声里郝歆仁还是难以置信:“真的假的?这真是他能写出来的?那么多论著,他全消化了?”

    彭佑安原本想甩给后排的安娜二人一个得意的神情,扫视到第一排,看见汪渊和老师面带微笑,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摆出谦逊的模样:“我的观点还有很多不足,请老师和学姐批评指正。”

    虽然安娜和郝歆仁也是学姐,但他这话明显是说给汪渊听的。毕竟这小子当年还用得着安娜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学姐叫得欢。

    老师缓缓道:“不如让汪同学先来评点一下,也算是两方的友好交流嘛。”

    汪渊欣然应允:“好啊。”

    彭佑安看上去气定神闲,但藏在讲台下微微发抖的手已经出卖了他的喜悦——安娜离得很远,注意力又不在报告本身,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次如果能让汪渊芳心暗许,彭佑安不介意在学术论坛之前就把自己踹掉。反正课题初稿都拿到手了,汪渊会取代安娜成为他更稳固的垫脚石。

    只不过,这次恐怕要让他空欢喜一场。

    “学弟的这篇报告,PPT做得不错嘛,配色很贴合主题,审美也很高级。”

    安娜忍不住小声嘀咕:“废话,因为是我做的。”

    彭佑安有些迫不及待:“谢谢学姐,我毕竟才研一,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您觉得报告本身观点有什么问题吗?”

    “观点?很好啊。”汪渊缓缓道,“提纲挈领,站在前人肩膀上独开赛道,简直就是开启了学科研究的新领域。说实话,不像是一个研一学生能做出来的。”

    彭佑安还以为在夸他:“谢谢学姐,您过奖了。”

    “我怎么过奖了?”汪渊收敛笑容,“我说的是实话啊,这本来就不是你做的。”

    “这是我导师在一本论文合集后补充的附录内容,我手里就有一本,怎么,你想说我导师穿越到两年后抄了你的报告?”

    教室里瞬间发出哄笑,当然,打头的当属郝歆仁,笑得鹅鹅的。

    彭佑安彻底傻了。这篇报告当然不是他自己写的,但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以往的作业都是这么水一水,到处缝合就混过去了,再不济还有安娜帮他润色修订。

    谁知这次安娜PPT做得花里胡哨,内容却一点没改!

    更没想到这次抄谁的不好,正好抄到了汪渊的导师头上!

    安娜在下面努力装出慌乱的神情,其实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初稿阶段,安娜便打着提建议的名义给他列了一串书单,让他好好看看。但彭佑安只抄了汪渊导师的那篇。

    这也是安娜算计好的,因为这哥们儿不会找书只能去图书馆借,书单里只有这本是图书馆有的,而且属于港澳台文献,确实比较冷门。

    但凡彭佑安能拉下面子,请教同学怎么找电子资源,或者愿意自己动动脑子再深挖一下,多少有点自己原创的东西,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这个计划赌的就是彭佑安够懒够没脑子。反正她真正发力的机会还在后面,就算彭佑安突然开窍了没踩坑,只要他的惰性还在,迟早有一天会踏上这条路。

    而人的惰性,尤其思想上的惰性,是最难克服的,绝非一朝一夕能改变。

    事实证明安娜赌对了,而且彭佑安还超额完成任务,照抄不说框架都照着原文来,这不被发现才见鬼了!

    “对不起!”彭佑安毕竟还不算太没脑子,两害相权取其轻,找了个比较有利于自己的说辞,“我,我撞选题了!”

    他甚至拿出安娜帮他梳理的文稿作为证据,解释道:“这个课题确实是我自己的想法,是我文献综述做得不够好,没有考虑到撞选题的可能!我在这里向学姐的老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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