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说了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他不是在意你说什么，他是在意你有没有跟别人对话。”
安娜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而且自己在洗碗时听到身后贾苞声音那一刻，只觉如芒刺背，大脑一片空白，要不是故意防备了一手，自己恐怕当场就要露馅。
这个男人走路不出声，这点就够吓人了。
“不能让他以为你在跟别人说话，哪怕有这种误解也不行。”
“那我怎么跟你交流？”
“你自己要学会想办法应付。”47不知为何音调渐轻，“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
“我想到办法了！”安娜灵机一动，洗干净手，把耳机和手机都丢在显眼的位置，大声道，“我先去洗澡啦！”
贾苞笑道：“好，记得拿浴巾。”
他还怪贴心的。安娜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大哥又有什么隐疾。
因为对贾苞太不了解，安娜也没法确定他会不会听墙角，在浴室里反而没敢跟47说话，就规规矩矩洗了个澡。
虽然名义上她和贾苞是夫妻，但是真在对方面前暴露太多，心理上还是过不去的。所以她挑了长袖长裤睡衣，内衣也穿戴齐全，头发都弄干净了才敢出来。
贾苞的目光从她出浴室就没离开过。安娜心虚道：“对不起啊，我洗头了，所以时间有点长。”
“你是不是也急着洗啊，赶紧去吧。”
贾苞道：“没事。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在想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安娜慌慌张张地拒绝，迎上对方诧异的表情又赶紧找借口，“我洗个澡水漫金山的，里面特别滑，你进来很容易摔倒的。”
贾苞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自己去找换洗衣服和毛巾。
安娜看了会儿电视，等他进浴室开了花洒，才敢拿起自己的手机检查。
贾苞肯定看过她手机，她之前特地留在广播剧的界面，已经换成了手机桌面。后台本来开着很多app，有几个被关了，八成是贾苞一个一个打开检查，不小心手滑关掉的。
这么长时间，足够贾苞检查完她的支付软件、购物软件和聊天记录。这倒是不意外。安娜觉得惊悚的是，自己洗澡前根本没打开的一款手游，居然被贾苞也打开检查过了，而且忘记关掉，才被她发现。
“他自己不会下游戏吗，为什么非要看我的？”
“这款游戏基本都是联机排位，交际成分很多。”47告诉她，“贾苞在检查你的好友列表。”
本来安娜自以为坦坦荡荡：聊天软件除了工作群就是同事朋友，购物记录都是日用品，怎么也挑不出错来。可是贾苞居然连一个手游的好友列表也不放过，难免让她有些害怕。
她当然可以拍胸脯保证自己没有任何不忠于这段婚姻的心思，但是贾苞会信吗？
用如此密不透风、步步为营的方式考察伴侣，不留一丝一毫的隐私空间，就算安娜清清白白，也随时可以在这种审视之下被打成背叛婚姻的罪人。
“……我是不是注定要跟他吵一架？”安娜收回之前的看法，这人指定有点毛病。
“吵一架可能都是比较理想的情况。”47很严肃，“强化模式一直是开启的，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程度，不要手软。”
“……逼不得已的程度，是什么？”
安娜正想问下去，贾苞就从浴室出来了。她赶紧低下头玩手机，顺势把广播剧声音开大。
这样一来，就算贾苞听到她刚才说话，也会当成广播剧的声音。
“听什么剧？”
果然，贾苞穿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安娜的手机。
安娜对这种审视的目光很反感，又怕激怒他，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划拉两下屏幕：“就这个，呃……《奶狗弟弟太磨人》？”
本来就是随便打开糊弄贾苞的，安娜尬得头皮发麻，脚趾头不自觉在拖鞋里摩挲两下：“呃……随便听听，不带脑子的。”
贾苞看了看简介，突然问：“女主出轨？”
“啊？”安娜被他这么一说，也开始看界面上的几行文字，“已经是有夫之妇的秀兰与隔壁的单身青年俊彦相爱——好像是的，不过这种剧嘛，打发时间的，不用太认真。”
贾苞“哦”了一声，转身离开，貌似无意地提醒道：“你声音开太大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安娜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贾苞不想听到这种东西。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僵硬回答：“知道了。”
*
睡前，贾苞靠着床头，用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娜心想你没少看我隐私，我现在就看回来，很刻意地偏头盯了好久平板，结果令人沮丧——她根本看不懂。
“是医学期刊论文，看不懂是正常的。”47安慰她，“医生也有科研成果要求的。”
安娜下意识想回话，看到贾苞，又强迫自己忍着。
尽管47是仿生客服，但一直以来陪伴着自己、协助自己通关游戏的只有他，安娜早就已经把他当成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类看待。
你问我答的只言片语，陪她支撑过每一个迷茫、焦躁、无奈的时刻。如今离开这种互动，安娜只觉得心下空茫，每走一步都是险途。
“还不睡吗？”贾苞往下翻了一页，“我可能要晚点，不用等我。”
“没事，我现在也不困。”安娜虚虚靠着他肩膀，后背紧绷，始终保持着距离，“你看你的。”
开玩笑，贾苞不睡她哪敢睡。且不说夫妻同房这种尴尬问题，万一哥们半夜突发恶疾想刀她，她都是个糊涂鬼。
“他暂时不敢对你怎么样。”47却说，“你可以早点休息，有事情我会叫你。”
47居然还记得她十点钟准时睡觉。安娜感动之余，唯有苦笑。不是她不信任47，实在是贾苞这人太神秘、太难揣摩，她宁可晚睡一会儿，也想再观察观察，至少给接下来的自己一些底气。
何况47也说过，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决定主动出击：“你在看什么论文啊？”
贾苞说：“生化毒理。”
“你不是外科大夫吗？”
“开拓一下眼界。”贾苞面色不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而且生化在生活中应用范围也很广，多了解一点不是坏事。”
“我听说。”安娜小心翼翼组织措辞，“隔壁岛国有的妻子为了早点拿到老公的遗产，会用食物相生相克的原理，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老公早死。是学了毒理吗？”
贾苞有些不屑地笑笑：“很假。”
“怎么说？”
“食物相生相克如果真的那么灵验，日常生活中肯定会出现不少接诊案例，但事实上，因为剂量不足以致死，很多时候效果根本不会像影视剧里表现得那么明显。”
“再说了，都到能把人毒死的程度，警察和法医是吃干饭的吗？验个胃内容物的事情，罪魁祸首绝对逃不掉。”
“会想出这种方法的人，根本不懂毒理学，只是按照民间流传的经验偏方在做排列组合而已，可信度也堪忧。”
安娜压制浑身寒意，摆出一副好骗的娇妻脸：“哇，你也太厉害了，不像我看什么信什么。”
贾苞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那可不行，不然外面的男人三两句话，把你骗得上了当，你就要跟他们走吗？”
安娜强笑着推了他一下：“讨厌，你当我没脑子啊，给颗糖就走？”
随即接了句：“家里饭菜可都是你在做，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给我菜里做点手脚，我就死翘翘啦。”
这句话说出口有一定的危险性，毕竟谁也不能肯定贾苞就没有怀着这样的心思。
贾苞却道：“我不稀罕，你要是想跟别人走，走就是了。”
“我的天哪，哪有人这么跟自己老婆说话的？”安娜佯装生气，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我跟别人走你都不拦着，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贾苞放下平板，好声好气地开始哄她。安娜本来就是演戏，在这种随时可能翻脸的压迫感下根本支棱不了一点，借坡下驴地顺着他，就不再闹了。
她趁机提出早点睡，毕竟自己是真困了。而且贾苞老是看什么毒理学，她真担心这家伙天赋异禀看出什么门道，哪天不露痕迹地把自己毒死。
“行，那今天就早点睡。”贾苞关了灯，在黑暗中给了安娜一个晚安吻，“你做一天家务也累了。”
安娜心情复杂，如果听他说的话，真的会以为自己碰上了难得一遇的贴心好男人。
懂得尊重伴侣在家务上的付出，会主动分摊责任，这种体贴入微的爱人，很容易让伴侣忽视他温柔皮囊下潜伏的巨大危机。
就算有一天他皮囊下的恶鬼显露峥嵘，以往那些点点滴滴的“体贴”就会汇成轻描淡写的滤镜，最终化为一句“其实他对我也挺好的”。
安娜努力让自己早点睡着。如果精力不够，也没办法应付第二天的考验。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炸开贾苞一句低低的耳语：
“开玩笑的。”他平静道，“我不会让你走，我会把你带走。”
安娜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而且自己在洗碗时听到身后贾苞声音那一刻，只觉如芒刺背，大脑一片空白，要不是故意防备了一手，自己恐怕当场就要露馅。
这个男人走路不出声，这点就够吓人了。
“不能让他以为你在跟别人说话，哪怕有这种误解也不行。”
“那我怎么跟你交流？”
“你自己要学会想办法应付。”47不知为何音调渐轻，“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
“我想到办法了！”安娜灵机一动，洗干净手，把耳机和手机都丢在显眼的位置，大声道，“我先去洗澡啦！”
贾苞笑道：“好，记得拿浴巾。”
他还怪贴心的。安娜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大哥又有什么隐疾。
因为对贾苞太不了解，安娜也没法确定他会不会听墙角，在浴室里反而没敢跟47说话，就规规矩矩洗了个澡。
虽然名义上她和贾苞是夫妻，但是真在对方面前暴露太多，心理上还是过不去的。所以她挑了长袖长裤睡衣，内衣也穿戴齐全，头发都弄干净了才敢出来。
贾苞的目光从她出浴室就没离开过。安娜心虚道：“对不起啊，我洗头了，所以时间有点长。”
“你是不是也急着洗啊，赶紧去吧。”
贾苞道：“没事。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在想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安娜慌慌张张地拒绝，迎上对方诧异的表情又赶紧找借口，“我洗个澡水漫金山的，里面特别滑，你进来很容易摔倒的。”
贾苞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自己去找换洗衣服和毛巾。
安娜看了会儿电视，等他进浴室开了花洒，才敢拿起自己的手机检查。
贾苞肯定看过她手机，她之前特地留在广播剧的界面，已经换成了手机桌面。后台本来开着很多app，有几个被关了，八成是贾苞一个一个打开检查，不小心手滑关掉的。
这么长时间，足够贾苞检查完她的支付软件、购物软件和聊天记录。这倒是不意外。安娜觉得惊悚的是，自己洗澡前根本没打开的一款手游，居然被贾苞也打开检查过了，而且忘记关掉，才被她发现。
“他自己不会下游戏吗，为什么非要看我的？”
“这款游戏基本都是联机排位，交际成分很多。”47告诉她，“贾苞在检查你的好友列表。”
本来安娜自以为坦坦荡荡：聊天软件除了工作群就是同事朋友，购物记录都是日用品，怎么也挑不出错来。可是贾苞居然连一个手游的好友列表也不放过，难免让她有些害怕。
她当然可以拍胸脯保证自己没有任何不忠于这段婚姻的心思，但是贾苞会信吗？
用如此密不透风、步步为营的方式考察伴侣，不留一丝一毫的隐私空间，就算安娜清清白白，也随时可以在这种审视之下被打成背叛婚姻的罪人。
“……我是不是注定要跟他吵一架？”安娜收回之前的看法，这人指定有点毛病。
“吵一架可能都是比较理想的情况。”47很严肃，“强化模式一直是开启的，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程度，不要手软。”
“……逼不得已的程度，是什么？”
安娜正想问下去，贾苞就从浴室出来了。她赶紧低下头玩手机，顺势把广播剧声音开大。
这样一来，就算贾苞听到她刚才说话，也会当成广播剧的声音。
“听什么剧？”
果然，贾苞穿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安娜的手机。
安娜对这种审视的目光很反感，又怕激怒他，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划拉两下屏幕：“就这个，呃……《奶狗弟弟太磨人》？”
本来就是随便打开糊弄贾苞的，安娜尬得头皮发麻，脚趾头不自觉在拖鞋里摩挲两下：“呃……随便听听，不带脑子的。”
贾苞看了看简介，突然问：“女主出轨？”
“啊？”安娜被他这么一说，也开始看界面上的几行文字，“已经是有夫之妇的秀兰与隔壁的单身青年俊彦相爱——好像是的，不过这种剧嘛，打发时间的，不用太认真。”
贾苞“哦”了一声，转身离开，貌似无意地提醒道：“你声音开太大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安娜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贾苞不想听到这种东西。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僵硬回答：“知道了。”
*
睡前，贾苞靠着床头，用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娜心想你没少看我隐私，我现在就看回来，很刻意地偏头盯了好久平板，结果令人沮丧——她根本看不懂。
“是医学期刊论文，看不懂是正常的。”47安慰她，“医生也有科研成果要求的。”
安娜下意识想回话，看到贾苞，又强迫自己忍着。
尽管47是仿生客服，但一直以来陪伴着自己、协助自己通关游戏的只有他，安娜早就已经把他当成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类看待。
你问我答的只言片语，陪她支撑过每一个迷茫、焦躁、无奈的时刻。如今离开这种互动，安娜只觉得心下空茫，每走一步都是险途。
“还不睡吗？”贾苞往下翻了一页，“我可能要晚点，不用等我。”
“没事，我现在也不困。”安娜虚虚靠着他肩膀，后背紧绷，始终保持着距离，“你看你的。”
开玩笑，贾苞不睡她哪敢睡。且不说夫妻同房这种尴尬问题，万一哥们半夜突发恶疾想刀她，她都是个糊涂鬼。
“他暂时不敢对你怎么样。”47却说，“你可以早点休息，有事情我会叫你。”
47居然还记得她十点钟准时睡觉。安娜感动之余，唯有苦笑。不是她不信任47，实在是贾苞这人太神秘、太难揣摩，她宁可晚睡一会儿，也想再观察观察，至少给接下来的自己一些底气。
何况47也说过，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决定主动出击：“你在看什么论文啊？”
贾苞说：“生化毒理。”
“你不是外科大夫吗？”
“开拓一下眼界。”贾苞面色不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而且生化在生活中应用范围也很广，多了解一点不是坏事。”
“我听说。”安娜小心翼翼组织措辞，“隔壁岛国有的妻子为了早点拿到老公的遗产，会用食物相生相克的原理，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老公早死。是学了毒理吗？”
贾苞有些不屑地笑笑：“很假。”
“怎么说？”
“食物相生相克如果真的那么灵验，日常生活中肯定会出现不少接诊案例，但事实上，因为剂量不足以致死，很多时候效果根本不会像影视剧里表现得那么明显。”
“再说了，都到能把人毒死的程度，警察和法医是吃干饭的吗？验个胃内容物的事情，罪魁祸首绝对逃不掉。”
“会想出这种方法的人，根本不懂毒理学，只是按照民间流传的经验偏方在做排列组合而已，可信度也堪忧。”
安娜压制浑身寒意，摆出一副好骗的娇妻脸：“哇，你也太厉害了，不像我看什么信什么。”
贾苞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那可不行，不然外面的男人三两句话，把你骗得上了当，你就要跟他们走吗？”
安娜强笑着推了他一下：“讨厌，你当我没脑子啊，给颗糖就走？”
随即接了句：“家里饭菜可都是你在做，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给我菜里做点手脚，我就死翘翘啦。”
这句话说出口有一定的危险性，毕竟谁也不能肯定贾苞就没有怀着这样的心思。
贾苞却道：“我不稀罕，你要是想跟别人走，走就是了。”
“我的天哪，哪有人这么跟自己老婆说话的？”安娜佯装生气，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我跟别人走你都不拦着，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贾苞放下平板，好声好气地开始哄她。安娜本来就是演戏，在这种随时可能翻脸的压迫感下根本支棱不了一点，借坡下驴地顺着他，就不再闹了。
她趁机提出早点睡，毕竟自己是真困了。而且贾苞老是看什么毒理学，她真担心这家伙天赋异禀看出什么门道，哪天不露痕迹地把自己毒死。
“行，那今天就早点睡。”贾苞关了灯，在黑暗中给了安娜一个晚安吻，“你做一天家务也累了。”
安娜心情复杂，如果听他说的话，真的会以为自己碰上了难得一遇的贴心好男人。
懂得尊重伴侣在家务上的付出，会主动分摊责任，这种体贴入微的爱人，很容易让伴侣忽视他温柔皮囊下潜伏的巨大危机。
就算有一天他皮囊下的恶鬼显露峥嵘，以往那些点点滴滴的“体贴”就会汇成轻描淡写的滤镜，最终化为一句“其实他对我也挺好的”。
安娜努力让自己早点睡着。如果精力不够，也没办法应付第二天的考验。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炸开贾苞一句低低的耳语：
“开玩笑的。”他平静道，“我不会让你走，我会把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