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想跟我达成形式婚姻。”
安娜道：“动机暂且不提。他想尽快结婚，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然不会这么卖力表现。就算他经济条件不错，送一个刚见面的相亲对象这么贵的口红还是挺破费的。”
“但他结婚肯定不是因为主观上想结婚，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能是为了装点门面，应付家人什么的，所以他只要对象能看得过去就行。”
“中介应该也跟他通过气，不然不会介绍你们认识。”47也同意，“门当户对的相亲最不容易出错，对他们完成业务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挑中我，应该是觉得我大龄剩女恨嫁。”安娜用手指划着自己交给中介的自我介绍，“原主并不会做饭，我看了厨房，厨具都是新买的，最近有使用痕迹。”
“自我介绍里却写爱做饭，那就是有目的的伪饰。她潜意识觉得男人会更青睐贤妻良母型的女性。”
安娜道：“但是这种伪装挺蠢的——如果之后还是学不会做饭，那么迟早有一天会露馅，被这种特质吸引来的男人也会就此离开；如果误打误撞还真学会了做饭，那以后家里做饭就默认全是我的活儿。两头都不讨好，何必呢？”
47似乎听进去了什么：“你刚刚说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呃，哪句话？”安娜给他问得一愣，“以后家里做饭都是我的活儿？”
“再往前那句。”
“贤妻良母？”
“对。”47道，“想想看，贤妻良母嫁给他会是什么样的。”
安娜想了想，第一反应是：“在家全职？这样手心向上，地位自然低他一等。有什么问题也不敢说，因为缺乏经济独立的能力。”
她突然明白了47想表达的意思：“这个盖庄志身上有大雷。”
没错，贤妻良母型的女性，就算婚后不全职，也会出于性格的内敛温厚不敢声张婚姻里的种种不体面。
盖庄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且他看似沉稳，其实攻势挺猛的，恨不得把所有受女性青睐的好标签在第一次约会中给自己贴全面，甚至不惜去找比自己物质条件差一些的女性。他其实很急，急着结婚，急着找个外界眼中的“贤妻良母”遮掩他身上即将爆发的地雷。
安娜第一反应是负债。
金融行业挣得多，但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她虽然不懂具体操作，但也知道，一些金融内部人员会仗着自己的知识储备与信息优先权去做一些风险行为。
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一行也不能免俗。就是这些自以为“很懂金融”的从业人员最容易孤注一掷，预判失误后摔得最狠。
但盖庄志的精神气并不像是负债的样子，穿着打扮都是大牌，而且花钱也不计较。
不过……
“也不排除是他平时生活水平就这样，哪怕负债了也降不下来，所以在我看来很阔绰而已。”
47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等到下一次约会的时候，就能顺便摸摸他的底。”
*
第二次约会在美术展，这是安娜意料之外的。
如果盖庄志急着结婚，那他应该选择更急功近利的约会场合，比如电影院，虽然老套但也确实有效；如果盖庄志负债，那他应该选择性价比高的场所，比如游乐园。
美术展，听起来就是清心寡欲阳春白雪，跟情情爱爱不搭边。更何况安娜根本不懂美术，去了跟气氛组没两样。
但是盖庄志完美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朋友刚回国，第一次办展，我去捧捧场。”
他的这位“朋友”叫蓝椋，长得很漂亮，身材尤其好，穿一身鲜艳的晚礼服，曲线窈窕，眼皮的欧式大平双令安娜印象尤为深刻。
47小声提醒：“整容过。”
安娜对整容倒没什么偏见，客气地跟对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盖先生的朋友。”
蓝椋不仅跟安娜握手，还很热情地给她来了个贴面礼，安娜猝不及防，闻到她一身香水味儿，差点打喷嚏。
“你离他远点。”
安娜：“嗯？”
47有些不情愿地解释：“他那个香水味儿太冲，我怕你过敏。”
安娜想想也是，矜持地站回盖庄志身边：“我不懂美术，就看看热闹，你们先聊，我四处走走。”
蓝椋看起来挺喜欢她，笑嘻嘻道：“这话说的，来的人有几个是为了看美术。”
盖庄志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蓝椋的礼服蝴蝶结，后者明白过来，对安娜摆摆手：“随便看，喜欢哪个我送你！”
安娜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要说，但是自己不能把偷听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只得装作看画，绕着整个展厅走了一大圈，最后悄悄蹲下身，隐藏在盖庄志身后的人群里。
其他人也在聊天说话，盖庄志刻意压低声音，实在听不清。安娜又靠近了些，只能听到零星几个词。
“……回来，他怎么办？”
“你问我我又没有主意。”
“……哪里来的？”
“中介所……”
“……那你可得……要不然……”
“实在不行……钱不是问题。”
关键信息不多，但是至少可以确定，盖庄志的雷不是负债，以及，他确实对安娜有所隐瞒。
听起来很像盖庄志以前留学圈子里的遗留，蓝椋跟他是大学校友，他们应该是在说一个共同的朋友，而且，盖庄志跟这个人关系匪浅。
不管盖庄志想要隐瞒什么，听语气，他都像是有了准备。说什么“钱不是问题”，安娜觉得可能是打算等到时候被发现了封自己的口。
也可能是指离婚的律师费，毕竟以他如此算计的个性，绝对不会容忍离婚被分一半财产走，到时候就只能多花点给律师。顺利的话，把安娜算计得就留个孩子，自己净身出户都有可能。
可惜，安娜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跳进他挖好的坑。
盖庄志说着说着，手机响起来，安娜吓得赶紧往后藏了藏，等他赶去洗手间，才小心翼翼站起来，装作走了一圈刚回来的样子，跟蓝椋打招呼：“嗨。”
蓝椋还是笑眯眯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不太懂，但是给我的视觉体验很舒服。”安娜矜持地随便说了两句，“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能开自己的个人画展了。”
蓝椋看她满脸真诚，被夸得心情很好：“你是怎么认识Chris的呀？”
Chris应该是盖庄志的英文名。安娜假装反应了一会儿，做出十足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作态：“你说盖先生，我们相亲认识的。”
蓝椋应该早从盖庄志那里知道了，并不意外：“那你们发展得还算顺利？”
47：“在他面前可以装一装。”
安娜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捂着脸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我是挺喜欢他的……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蓝小姐跟他认识这么久，想必很了解他。”
就是这样，装成最无害最无脑的样子，在对方放下戒备时套出有用的信息。
蓝椋显然没那么好对付，淡淡笑了笑：“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当地华人留学生聚会的时候才能见面。”
安娜故作惋惜状：“可惜呀，没有早点认识盖先生，我们都错过彼此的初恋了。”
蓝椋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安娜注意到她嘴角抽搐。
“他以前确实谈过几任。”蓝椋巧妙把话题岔开，“你的意思是你也谈过？”
安娜给她这个反问打得猝不及防，硬着头皮开始编：“是啊，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是NPD，差点没给我扒层皮;工作的时候又谈了一个，是个瓢虫，浑身脏病差点传染给我;后来又谈了个都……都快结婚了，最后发现他是个家暴狂，还是没成。”
蓝椋同情道：“你男人运真不好。”
安娜尴尬道：“是不太好，可能我太普通了，好男人也看不上我。”
蓝椋眼珠一转：“别妄自菲薄，这不就有好男人看上你了？”
安娜又是佯装害羞：“我还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看上我呢，可能只是出于礼貌才见面。”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盖庄志走路太快，语气都有点急促：“蓝椋，你别跟她乱说我们留学那会儿的事啊。”
安娜也发觉了，盖庄志上厕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且脸有点红，情绪高涨，很可能在厕所里打电话，甚至有争吵过。
但她只能装作没看见：“没有没有，她就说你们留学的时候有华人学生聚会，怎么，有什么不能提的吗？”
盖庄志笑道：“他们聚会玩得太开放，什么恶作剧都干得出来，说出去有辱斯文。我也给他们整过几次，以后有机会详细跟你说。”
安娜心里一咯噔，这人未免说谎太顺了，以后恐怕有得缠磨。
更可怕的是蓝椋还会接过话茬：“放心，你被人灌酒灌到吐一地的丑照我还留在手机里呢，到时候给你的小女朋友长长见识。”
这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安娜看在眼里，面上还得勉强摆出笑容，跟着盖庄志又寒暄了几句，再挥手道别。
蓝椋让安娜留了她的联系方式。盖庄志似乎有些避讳：“你可别给她乱发东西啊。”
表面上说的是丑照，实际上说的是什么，就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蓝椋笑道：“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清楚。”
“慢走，下次带你女朋友来找我玩啊。”
安娜道：“动机暂且不提。他想尽快结婚，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然不会这么卖力表现。就算他经济条件不错，送一个刚见面的相亲对象这么贵的口红还是挺破费的。”
“但他结婚肯定不是因为主观上想结婚，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能是为了装点门面，应付家人什么的，所以他只要对象能看得过去就行。”
“中介应该也跟他通过气，不然不会介绍你们认识。”47也同意，“门当户对的相亲最不容易出错，对他们完成业务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挑中我，应该是觉得我大龄剩女恨嫁。”安娜用手指划着自己交给中介的自我介绍，“原主并不会做饭，我看了厨房，厨具都是新买的，最近有使用痕迹。”
“自我介绍里却写爱做饭，那就是有目的的伪饰。她潜意识觉得男人会更青睐贤妻良母型的女性。”
安娜道：“但是这种伪装挺蠢的——如果之后还是学不会做饭，那么迟早有一天会露馅，被这种特质吸引来的男人也会就此离开；如果误打误撞还真学会了做饭，那以后家里做饭就默认全是我的活儿。两头都不讨好，何必呢？”
47似乎听进去了什么：“你刚刚说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呃，哪句话？”安娜给他问得一愣，“以后家里做饭都是我的活儿？”
“再往前那句。”
“贤妻良母？”
“对。”47道，“想想看，贤妻良母嫁给他会是什么样的。”
安娜想了想，第一反应是：“在家全职？这样手心向上，地位自然低他一等。有什么问题也不敢说，因为缺乏经济独立的能力。”
她突然明白了47想表达的意思：“这个盖庄志身上有大雷。”
没错，贤妻良母型的女性，就算婚后不全职，也会出于性格的内敛温厚不敢声张婚姻里的种种不体面。
盖庄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且他看似沉稳，其实攻势挺猛的，恨不得把所有受女性青睐的好标签在第一次约会中给自己贴全面，甚至不惜去找比自己物质条件差一些的女性。他其实很急，急着结婚，急着找个外界眼中的“贤妻良母”遮掩他身上即将爆发的地雷。
安娜第一反应是负债。
金融行业挣得多，但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她虽然不懂具体操作，但也知道，一些金融内部人员会仗着自己的知识储备与信息优先权去做一些风险行为。
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一行也不能免俗。就是这些自以为“很懂金融”的从业人员最容易孤注一掷，预判失误后摔得最狠。
但盖庄志的精神气并不像是负债的样子，穿着打扮都是大牌，而且花钱也不计较。
不过……
“也不排除是他平时生活水平就这样，哪怕负债了也降不下来，所以在我看来很阔绰而已。”
47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等到下一次约会的时候，就能顺便摸摸他的底。”
*
第二次约会在美术展，这是安娜意料之外的。
如果盖庄志急着结婚，那他应该选择更急功近利的约会场合，比如电影院，虽然老套但也确实有效；如果盖庄志负债，那他应该选择性价比高的场所，比如游乐园。
美术展，听起来就是清心寡欲阳春白雪，跟情情爱爱不搭边。更何况安娜根本不懂美术，去了跟气氛组没两样。
但是盖庄志完美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朋友刚回国，第一次办展，我去捧捧场。”
他的这位“朋友”叫蓝椋，长得很漂亮，身材尤其好，穿一身鲜艳的晚礼服，曲线窈窕，眼皮的欧式大平双令安娜印象尤为深刻。
47小声提醒：“整容过。”
安娜对整容倒没什么偏见，客气地跟对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盖先生的朋友。”
蓝椋不仅跟安娜握手，还很热情地给她来了个贴面礼，安娜猝不及防，闻到她一身香水味儿，差点打喷嚏。
“你离他远点。”
安娜：“嗯？”
47有些不情愿地解释：“他那个香水味儿太冲，我怕你过敏。”
安娜想想也是，矜持地站回盖庄志身边：“我不懂美术，就看看热闹，你们先聊，我四处走走。”
蓝椋看起来挺喜欢她，笑嘻嘻道：“这话说的，来的人有几个是为了看美术。”
盖庄志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蓝椋的礼服蝴蝶结，后者明白过来，对安娜摆摆手：“随便看，喜欢哪个我送你！”
安娜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要说，但是自己不能把偷听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只得装作看画，绕着整个展厅走了一大圈，最后悄悄蹲下身，隐藏在盖庄志身后的人群里。
其他人也在聊天说话，盖庄志刻意压低声音，实在听不清。安娜又靠近了些，只能听到零星几个词。
“……回来，他怎么办？”
“你问我我又没有主意。”
“……哪里来的？”
“中介所……”
“……那你可得……要不然……”
“实在不行……钱不是问题。”
关键信息不多，但是至少可以确定，盖庄志的雷不是负债，以及，他确实对安娜有所隐瞒。
听起来很像盖庄志以前留学圈子里的遗留，蓝椋跟他是大学校友，他们应该是在说一个共同的朋友，而且，盖庄志跟这个人关系匪浅。
不管盖庄志想要隐瞒什么，听语气，他都像是有了准备。说什么“钱不是问题”，安娜觉得可能是打算等到时候被发现了封自己的口。
也可能是指离婚的律师费，毕竟以他如此算计的个性，绝对不会容忍离婚被分一半财产走，到时候就只能多花点给律师。顺利的话，把安娜算计得就留个孩子，自己净身出户都有可能。
可惜，安娜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跳进他挖好的坑。
盖庄志说着说着，手机响起来，安娜吓得赶紧往后藏了藏，等他赶去洗手间，才小心翼翼站起来，装作走了一圈刚回来的样子，跟蓝椋打招呼：“嗨。”
蓝椋还是笑眯眯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不太懂，但是给我的视觉体验很舒服。”安娜矜持地随便说了两句，“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能开自己的个人画展了。”
蓝椋看她满脸真诚，被夸得心情很好：“你是怎么认识Chris的呀？”
Chris应该是盖庄志的英文名。安娜假装反应了一会儿，做出十足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作态：“你说盖先生，我们相亲认识的。”
蓝椋应该早从盖庄志那里知道了，并不意外：“那你们发展得还算顺利？”
47：“在他面前可以装一装。”
安娜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捂着脸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我是挺喜欢他的……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蓝小姐跟他认识这么久，想必很了解他。”
就是这样，装成最无害最无脑的样子，在对方放下戒备时套出有用的信息。
蓝椋显然没那么好对付，淡淡笑了笑：“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当地华人留学生聚会的时候才能见面。”
安娜故作惋惜状：“可惜呀，没有早点认识盖先生，我们都错过彼此的初恋了。”
蓝椋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安娜注意到她嘴角抽搐。
“他以前确实谈过几任。”蓝椋巧妙把话题岔开，“你的意思是你也谈过？”
安娜给她这个反问打得猝不及防，硬着头皮开始编：“是啊，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是NPD，差点没给我扒层皮;工作的时候又谈了一个，是个瓢虫，浑身脏病差点传染给我;后来又谈了个都……都快结婚了，最后发现他是个家暴狂，还是没成。”
蓝椋同情道：“你男人运真不好。”
安娜尴尬道：“是不太好，可能我太普通了，好男人也看不上我。”
蓝椋眼珠一转：“别妄自菲薄，这不就有好男人看上你了？”
安娜又是佯装害羞：“我还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看上我呢，可能只是出于礼貌才见面。”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盖庄志走路太快，语气都有点急促：“蓝椋，你别跟她乱说我们留学那会儿的事啊。”
安娜也发觉了，盖庄志上厕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且脸有点红，情绪高涨，很可能在厕所里打电话，甚至有争吵过。
但她只能装作没看见：“没有没有，她就说你们留学的时候有华人学生聚会，怎么，有什么不能提的吗？”
盖庄志笑道：“他们聚会玩得太开放，什么恶作剧都干得出来，说出去有辱斯文。我也给他们整过几次，以后有机会详细跟你说。”
安娜心里一咯噔，这人未免说谎太顺了，以后恐怕有得缠磨。
更可怕的是蓝椋还会接过话茬：“放心，你被人灌酒灌到吐一地的丑照我还留在手机里呢，到时候给你的小女朋友长长见识。”
这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安娜看在眼里，面上还得勉强摆出笑容，跟着盖庄志又寒暄了几句，再挥手道别。
蓝椋让安娜留了她的联系方式。盖庄志似乎有些避讳：“你可别给她乱发东西啊。”
表面上说的是丑照，实际上说的是什么，就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蓝椋笑道：“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清楚。”
“慢走，下次带你女朋友来找我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