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熟碎牛肉色旗袍的女人坐在窗前，一手拿着白色搪瓷杯，大红色的嘴唇单边翘起，一弯红色月牙，似笑非笑：“听说了吗？三楼办公室那位要搬到我们这来，陈夫人的外甥，美国大学毕业，助理社长，人生赢家，”她抿了一口茶水，办公室里众人神情各异，“去了个柳下惠，来了个长公主，排字房还有个皇侄虎视眈眈。”她只是笑着。
一道声音略显沉闷地响起：“国际新闻栏目的负责人，”兔死狐悲的怅然，“十余年的老人，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被撵走，”一顿。
一道年轻的、愤世嫉俗的声音：“为老不尊，活该！把这些仗着资历胡作非为的人都赶出去才好，到时，”陶醉的，“该是怎样的一番新气象。”
“哦？”那道略显沉闷的声音冷漠的，“把我们都赶出去，再招批新的来，到时你们便成了你口中‘仗着资历胡作非为’的混蛋流氓了！”
一道新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工资怎么结算，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哭闹。”
拿白搪瓷杯的女人耸肩：“看谁管咯。”
“从前，”一顿，禁忌的人的名字，声音一低，含糊不清的，“不是分了许多走吗？”
死水般的沉默。
“什么分了许多走？”年轻的女孩子探头。
语重心长的声音：“好奇心，害死猫。”
“有什么不能说的，言论自由，”拿白搪瓷杯的女人云淡风轻，“一个叛徒。”
“叛徒？”
“老社长的左膀右臂、得力人手，分走了一半家底。”
“他为什么叛变？”
拿白搪瓷杯的女人垂眸：“我也想知道。”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苦涩的咖啡，远远的脚步声，她放下陶瓷杯坐下：“各位，我们敬爱的助理社长大人来了。”
陈轻舟被绊住了脚步。
在人流量最密集的走廊，国际新闻栏目负责人痛哭流涕，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六月飘雪的窦娥，神情戚哀：“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我将一无所有，我的母亲身体不好，每月吃药，我的妻子是全职太太，没有收入，我的儿子今年十五，在中学读书，大学学费还没有着落，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我将一无所有，我的母亲将食不果腹，病死，我的儿子将嗷嗷待哺，失学，我在新报工作多年，从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到现在，秃头大肚，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下，哪怕在基层。”
他说着将要磕头。
陈轻舟冷眼看着，满心的只有厌恶，多好的一段台词，周子健好算计，她小瞧了他，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一个上有老下有小、勤恳工作赚钱养家的中年人被人针对、穿小鞋，但没关系，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再有能耐不被格林看见又有什么用了？刘易斯和他关系不好，又有意向她示好，否则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丢周子健的面子，他所交好的公告客户送他假酒，那双皮鞋质量不错，她会把他所拥有的一件一件夺过来。
驻足旁观的人议论纷纷，捂嘴侧目，指指点点。
“这么多年的老员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已经认识到错了，生活又这么苦难，为什么不原谅他了？”
“这个人我认识，真的，人很好的，妻管严，是个和善的前辈。”
陈轻舟淡淡开口，逐个击破：“你是该留下，账还没有查完，一个基层管理人员是怎么靠微薄薪水养活生病的妈、全职太太的妻子、上贵族学校的儿子和一栋三开间的房子？
“一个栏目五个员工，三男两女，就一个人做事，任人唯亲，做实事的人得不到重用，懂得溜须拍马屁的人节节高升，搞得栏目乌烟瘴气，朝令夕改，早上让员工做的事下午不到便变，做出成绩便是你领导的功劳，出了事故便是员工一个人的锅，让加班是常事，一个人只要做了一项工作这项工作便永远归他，我会追究你的责任，你一个人让我报间接的损失了多少。”
舆论骤变，群情激奋，“人渣”“败类”等话层出不穷，国际新闻栏目前负责人渐渐奔溃。
陈轻舟从容镇定：“你的太太知道她的二十四孝好老公和一个年轻女员工勾勾搭搭，对不肯就范的女员工拳脚相向吗？你的儿子知道他引以为傲的爸爸是这样的一个人吗？他以你为目标榜样学习奋斗，并自豪的告诉他同学他的爸爸正在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只为了给他和奶奶、妈妈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会不会料到你其实躺在老板椅上惬意地抽着雪茄，享受美女职员的投喂按摩？”
他崩溃地抱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铺天盖地的批评指责。
“我呸，人渣！”
“肯定挪用了公款，不然怎么养得起生病的妈、全职太太的妻子、贵族学校的孩子还有一栋可恶的三开间的房子！瞧他这大肚便便，眼下乌青，一定天天用公款胡吃海塞！”
“我真的不认识他！真的！”
陈轻舟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念在你是报社创立初期便在的老员工，特批你多领六个月的工资，离职一事如期进行，你的职位由原国际新闻栏目英文译员杨念初接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怜你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陈轻舟在国际新闻栏目前负责人错愕的目光中直直踏过。
国际新闻栏目前负责人猛地起身，满脸通红，“什么意思？”灵光一闪，他双手颤抖着，绝望到了定点，随即便是滔天的愤怒，他紧紧握住拳头，梗着脖子，沙哑着嘶吼出一句：“去你娘的周子健，敢算计老子，你给我等着！”
拳头猛地砸向墙面。
碎裂。
众人惊愕。
陈轻舟头也不回，她想，一报还一报，周子健，也不知道刘易斯新官上任要烧哪三把火。
一道声音略显沉闷地响起：“国际新闻栏目的负责人，”兔死狐悲的怅然，“十余年的老人，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被撵走，”一顿。
一道年轻的、愤世嫉俗的声音：“为老不尊，活该！把这些仗着资历胡作非为的人都赶出去才好，到时，”陶醉的，“该是怎样的一番新气象。”
“哦？”那道略显沉闷的声音冷漠的，“把我们都赶出去，再招批新的来，到时你们便成了你口中‘仗着资历胡作非为’的混蛋流氓了！”
一道新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工资怎么结算，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哭闹。”
拿白搪瓷杯的女人耸肩：“看谁管咯。”
“从前，”一顿，禁忌的人的名字，声音一低，含糊不清的，“不是分了许多走吗？”
死水般的沉默。
“什么分了许多走？”年轻的女孩子探头。
语重心长的声音：“好奇心，害死猫。”
“有什么不能说的，言论自由，”拿白搪瓷杯的女人云淡风轻，“一个叛徒。”
“叛徒？”
“老社长的左膀右臂、得力人手，分走了一半家底。”
“他为什么叛变？”
拿白搪瓷杯的女人垂眸：“我也想知道。”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苦涩的咖啡，远远的脚步声，她放下陶瓷杯坐下：“各位，我们敬爱的助理社长大人来了。”
陈轻舟被绊住了脚步。
在人流量最密集的走廊，国际新闻栏目负责人痛哭流涕，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六月飘雪的窦娥，神情戚哀：“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我将一无所有，我的母亲身体不好，每月吃药，我的妻子是全职太太，没有收入，我的儿子今年十五，在中学读书，大学学费还没有着落，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我将一无所有，我的母亲将食不果腹，病死，我的儿子将嗷嗷待哺，失学，我在新报工作多年，从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到现在，秃头大肚，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下，哪怕在基层。”
他说着将要磕头。
陈轻舟冷眼看着，满心的只有厌恶，多好的一段台词，周子健好算计，她小瞧了他，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一个上有老下有小、勤恳工作赚钱养家的中年人被人针对、穿小鞋，但没关系，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再有能耐不被格林看见又有什么用了？刘易斯和他关系不好，又有意向她示好，否则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丢周子健的面子，他所交好的公告客户送他假酒，那双皮鞋质量不错，她会把他所拥有的一件一件夺过来。
驻足旁观的人议论纷纷，捂嘴侧目，指指点点。
“这么多年的老员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已经认识到错了，生活又这么苦难，为什么不原谅他了？”
“这个人我认识，真的，人很好的，妻管严，是个和善的前辈。”
陈轻舟淡淡开口，逐个击破：“你是该留下，账还没有查完，一个基层管理人员是怎么靠微薄薪水养活生病的妈、全职太太的妻子、上贵族学校的儿子和一栋三开间的房子？
“一个栏目五个员工，三男两女，就一个人做事，任人唯亲，做实事的人得不到重用，懂得溜须拍马屁的人节节高升，搞得栏目乌烟瘴气，朝令夕改，早上让员工做的事下午不到便变，做出成绩便是你领导的功劳，出了事故便是员工一个人的锅，让加班是常事，一个人只要做了一项工作这项工作便永远归他，我会追究你的责任，你一个人让我报间接的损失了多少。”
舆论骤变，群情激奋，“人渣”“败类”等话层出不穷，国际新闻栏目前负责人渐渐奔溃。
陈轻舟从容镇定：“你的太太知道她的二十四孝好老公和一个年轻女员工勾勾搭搭，对不肯就范的女员工拳脚相向吗？你的儿子知道他引以为傲的爸爸是这样的一个人吗？他以你为目标榜样学习奋斗，并自豪的告诉他同学他的爸爸正在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只为了给他和奶奶、妈妈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会不会料到你其实躺在老板椅上惬意地抽着雪茄，享受美女职员的投喂按摩？”
他崩溃地抱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铺天盖地的批评指责。
“我呸，人渣！”
“肯定挪用了公款，不然怎么养得起生病的妈、全职太太的妻子、贵族学校的孩子还有一栋可恶的三开间的房子！瞧他这大肚便便，眼下乌青，一定天天用公款胡吃海塞！”
“我真的不认识他！真的！”
陈轻舟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念在你是报社创立初期便在的老员工，特批你多领六个月的工资，离职一事如期进行，你的职位由原国际新闻栏目英文译员杨念初接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怜你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陈轻舟在国际新闻栏目前负责人错愕的目光中直直踏过。
国际新闻栏目前负责人猛地起身，满脸通红，“什么意思？”灵光一闪，他双手颤抖着，绝望到了定点，随即便是滔天的愤怒，他紧紧握住拳头，梗着脖子，沙哑着嘶吼出一句：“去你娘的周子健，敢算计老子，你给我等着！”
拳头猛地砸向墙面。
碎裂。
众人惊愕。
陈轻舟头也不回，她想，一报还一报，周子健，也不知道刘易斯新官上任要烧哪三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