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莱柠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孩，而且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也没有特别亲密的同龄伙伴，所以离开小镇之前，她只在向面包店老板辞工时，向她告知了自己的去向。
但是为什么，太阳快要升到头顶了，她还没出镇子？
你倒是让马车夫出发啊。
莱柠无言地用眼神示意，然而诺安完全没看她。
他坐在马车的窗前，把窗帘整个拉开。
这辆光彩夺目的马车吸引了所有居民的注意，诺安要前往中央之都学习魔法的消息成为整个小镇的爆炸级新闻。
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和满脸好奇的小朋友都来看热闹，以至于马车根本动弹不得。
“我就知道诺安这小子一定不同凡响！”
“诺安能给我签名吗？”
“诺安少爷今天好英俊！”这是莉莉。
诺安端坐在窗边，沐浴着大家或祝福或羡慕或崇拜的目光，语气稍显无奈地说：“谢谢大家来送我们，但是我们真的要出发了。”
莱柠坐在诺安对面，一边百无聊赖地在脑内复盘着自己带的行李，一边听着他和镇民们挨个招呼，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莱柠！”鲁娜阿姨伸长脖子朝马车里张望，“这是面包店老板拿给你的面包！”
莱柠连忙挤到诺安身边，只见鲁娜阿姨踮着脚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朝马车举起一个大篮子。
莱柠诧异地接过篮子，发现里面是满满的干面包和各色果酱。
面包店老板平常可是连面包上多撒几粒芝麻都要啰嗦，却在她临走送她这么多东西。
“替我谢谢老板，”莱柠从马车里探出头，快乐地向她道谢，“也谢谢你，鲁娜阿姨。”
“谢什么，未来的魔法师阁下。”
终于不用再提着一大篮面包的鲁娜阿姨叉着腰，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外面吧？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莱柠前一秒还在为“魔法师阁下”的称呼大惊小怪，下一秒就被她问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还完全没想过“以后”。
一直以来，她只想着去学习魔法，毕业后成为正式的魔法师，但完全没想过在那以后打算去哪里。
或者说，至少她没有想过回到这个地偏人稀的小镇。
她看向人群中鲁娜阿姨红扑扑的脸，装满面包的篮子坠着她的手。
“没想过回来”这种话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当然。”诺安的声音插到两人之间。
莱柠循声看去，诺安的目光与她短促地相触，好像有淡淡的不赞同，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而是再次看向人群。
他手肘搭在窗沿，怀里抱着一大捧莉莉小朋友送的花，金发和蓝眸在阳光下光辉灿烂：
“我们当然会回来看大家的，大家就等着我们衣锦还乡吧。”
“好了，是时候该出发了。”诺安最后说到。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穿过莱柠每日奔走的街道，熟悉的人群、建筑、整个小镇都渐渐模糊远去。
莱柠把这些全部抛在脑后，从另一边窗户探出脑袋，看向前方，微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和脸颊，前路开阔，阳光明媚，绿树成荫。
————
出门了才对小镇的偏僻程度有了直观清晰的认识。
他们要先坐五天的马车到达提布图城，这是离小镇最近的拥有传送阵的城市。他们要通过传送阵前往中央之都的伴生城市奥罗拉黄金城，再从那里前往中央之都魔法学院。
路线是诺安计划的，马车也是诺安雇的，还让她免费搭车。
诺安又好心又靠谱，莱柠非常感谢他。
但是她发现诺安的心情不是太好。
在沿途的城镇落脚的时候，他总是精神十足、笑容灿烂，会不经意地向旅馆老板和其他旅客透露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后不出意外收获一票羡慕的目光。
“得意的小鬼。”旅馆老板对这位未来的魔法师这么评价，态度友好。
莱柠正在吧台前捧着一杯柠檬水，闻言抬眼瞧瞧诺安。
他向旅馆侍女展示录取通知的卡片，像是一个小孩展示新到手的玩具，洋洋得意却不让人讨厌。加上他美丽无辜的碧蓝色眼睛，把侍女小姐迷得晕头转向，主动给他们的晚餐免了单。
莱柠不由自主地想到前几天夜里，她恭喜诺安收到录取通知书时，他理所当然的神色，微微挑起的眉毛和唇边漾开的笑弧。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旅馆老板说的话。
像是注意到莱柠的注视，诺安偏过头朝她看过来。
莱柠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眸抿了一口柠檬水。
下一刻她就被酸得龇牙咧嘴。
诺安笑弯了眼。
但是白天赶路的时候，和莱柠单独待在马车里，他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地望着窗外。
莱柠凑到他旁边瞅瞅窗外，实在就是些是乏善可陈的绿绿的树，向着马车后方移去。
一开始的路途，莱柠也对路上的风景很感兴趣。但是好几天的路程和一成不变的道路还是让她有些倦怠，注意力跑去了其他地方。
莱柠转动眼珠，视线在诺安脸上巡视，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诺安？”
诺安眨眨眼睛，朝她看过来。
对上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好像阳光照耀在明亮澄澈的湖面，莱柠又一时有些失语。
“没什么事。”
他可能只是有点累。莱柠心想。
第四天夜晚，也就是他们到达提布图城前夜，他们不太幸运，没有遇见城镇，当然也就没有旅馆可以留宿。
好在马车内部十分宽敞，马车夫留在外面守夜，诺安用一道帘子把车厢分隔开，好让他们可以在马车里过夜。
莱柠在地毯上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夜越来越深，她却没感受到一点睡意。
实在是太兴奋太喜悦了！
明天就能去提布图城，莱柠还从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她连小镇都不曾出去。更别说还可以体验传送阵，似乎是多远的距离通过传送阵都能在瞬息之间到达，这么说他们明天就能到中央之都了？
母亲口中和书中描绘的中央之都，繁荣富丽，遍地都是魔法阵，那会是怎么样神奇又美丽的景象呢？
莱柠的心怦怦直跳，抱着被子胡乱蹬腿。
更别说她即将去中央魔法学院了解、学习、掌握魔法！
她简直想原地转圈，想跑来跳去，好在她还记得诺安同样睡在马车里，和她仅隔了一道薄薄了挂帘。
她只能悄声起身，抬手缓慢地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一枚银白的圆月悬挂天上，清晖撒遍大地。
开阔的景色让莱柠躁动的心情也平静了些许。
她必须得睡了。实在是很晚了，莱柠感觉眼皮略有些沉重。
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她又默默躺下，闭上眼睛。
——完全睡不着嘛。
尽管身体很困倦，但是精神亢奋得像是在唱歌，就像连喝了十杯红茶一样。
就在她辗转难眠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声音，从一帘之隔的马车另一边传来。
她屏息竖起耳朵，果然是人起身时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原来！
莱柠蹭的坐起来，掀开帘子。
“诺安！你也兴奋地睡不着觉吗？”
话音落下，她的眼睛才接收到信息——
诺安坐在马车的窗边看月亮或者出神。
敞开的窗户让明亮的月光倾洒进来，他的发丝、眼睫、肌肤都纤毫毕现，像是幻境主题的油画。
哪怕画中人神情郁郁，也不能让美感减轻丝毫，只会惹人感同身受地皱眉。
诺安因为她的动静瞥来一眼，湖水一样的眼眸看向她，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莱柠：……
原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她兴奋难眠的时候，诺安在深夜忧郁。
莱柠默默地缩回了帘子后面。
“大晚上不睡觉，你在兴奋什么？”诺安问。
他早就听见莱柠那边的声音，布料摩擦发出的细细碎碎的响动，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做的那些小动作。
头发乱糟糟的脑袋重新探出帘子，少女表情期期艾艾的，说：
“或许你要来一点蜂蜜水吗？”
诺安：？
莱柠其实都明白的。
有些人就是会在深夜入睡之前感到悲伤忧郁。
莱柠的母亲也是那样的人。一要睡觉，什么人生啊选择啊，过去啊未来啊，都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脑子，有时还惹她淌下一滴眼泪。
莱柠并不想看到别人在自己泪眼汪汪，更何况那是帮她付测试费用的绝世大好人诺安。
她只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哄诺安开心。毕竟他们两个真的没有特别熟。
无论如何先试一试吧。
莱柠从篮子里各色的果酱中找到装着蜂蜜的玻璃瓶，用衣袖垫着瓶盖拧开。
面包店老板知道她喜欢柑橘之类的水果，为她准备的是金桔蜂蜜，酸酸甜甜。
感谢老板和鲁娜阿姨！莱柠忍不住微微一笑。在这个夏日的夜晚，没有什么比凉凉的金桔蜂蜜水更能安抚心情了。
她冲了两杯蜂蜜水，没有坐到诺安身边，而是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仰起头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诺安俯视着莱柠的发顶，她亚麻色的长发蓬松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裙。
她把那杯蜂蜜水举到诺安眼前，邀请他品尝。
诺安忽然意识到，自己打断了莱柠的好心情。
但是她怎么能心情这么好呢？
他从座位上起身，也坐到地毯上，与她并肩而坐。接过蜂蜜水时，指尖蹭到她睡裙衣袖上的褶边。
他闻到清凉的蜂蜜水的甜香，夹杂着金桔清新浓郁的芬芳。
借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莱柠观察着诺安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以和我聊聊你在烦恼什么吗？……啊，当然，如果你觉得冒犯，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莱柠在心里补充：或者你觉得明早会因为自己说的话而羞愤欲死，那也当我什么都没说。
诺安握着杯把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朝莱柠瞥来一眼，又是不解又有些埋怨。
莱柠脑中缓缓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莱柠：？
莱柠的表情有点龟裂。她忍了忍，没忍住。
“关我什么事啊？”
但是为什么，太阳快要升到头顶了，她还没出镇子？
你倒是让马车夫出发啊。
莱柠无言地用眼神示意，然而诺安完全没看她。
他坐在马车的窗前，把窗帘整个拉开。
这辆光彩夺目的马车吸引了所有居民的注意，诺安要前往中央之都学习魔法的消息成为整个小镇的爆炸级新闻。
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和满脸好奇的小朋友都来看热闹，以至于马车根本动弹不得。
“我就知道诺安这小子一定不同凡响！”
“诺安能给我签名吗？”
“诺安少爷今天好英俊！”这是莉莉。
诺安端坐在窗边，沐浴着大家或祝福或羡慕或崇拜的目光，语气稍显无奈地说：“谢谢大家来送我们，但是我们真的要出发了。”
莱柠坐在诺安对面，一边百无聊赖地在脑内复盘着自己带的行李，一边听着他和镇民们挨个招呼，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莱柠！”鲁娜阿姨伸长脖子朝马车里张望，“这是面包店老板拿给你的面包！”
莱柠连忙挤到诺安身边，只见鲁娜阿姨踮着脚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朝马车举起一个大篮子。
莱柠诧异地接过篮子，发现里面是满满的干面包和各色果酱。
面包店老板平常可是连面包上多撒几粒芝麻都要啰嗦，却在她临走送她这么多东西。
“替我谢谢老板，”莱柠从马车里探出头，快乐地向她道谢，“也谢谢你，鲁娜阿姨。”
“谢什么，未来的魔法师阁下。”
终于不用再提着一大篮面包的鲁娜阿姨叉着腰，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外面吧？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莱柠前一秒还在为“魔法师阁下”的称呼大惊小怪，下一秒就被她问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还完全没想过“以后”。
一直以来，她只想着去学习魔法，毕业后成为正式的魔法师，但完全没想过在那以后打算去哪里。
或者说，至少她没有想过回到这个地偏人稀的小镇。
她看向人群中鲁娜阿姨红扑扑的脸，装满面包的篮子坠着她的手。
“没想过回来”这种话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当然。”诺安的声音插到两人之间。
莱柠循声看去，诺安的目光与她短促地相触，好像有淡淡的不赞同，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而是再次看向人群。
他手肘搭在窗沿，怀里抱着一大捧莉莉小朋友送的花，金发和蓝眸在阳光下光辉灿烂：
“我们当然会回来看大家的，大家就等着我们衣锦还乡吧。”
“好了，是时候该出发了。”诺安最后说到。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穿过莱柠每日奔走的街道，熟悉的人群、建筑、整个小镇都渐渐模糊远去。
莱柠把这些全部抛在脑后，从另一边窗户探出脑袋，看向前方，微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和脸颊，前路开阔，阳光明媚，绿树成荫。
————
出门了才对小镇的偏僻程度有了直观清晰的认识。
他们要先坐五天的马车到达提布图城，这是离小镇最近的拥有传送阵的城市。他们要通过传送阵前往中央之都的伴生城市奥罗拉黄金城，再从那里前往中央之都魔法学院。
路线是诺安计划的，马车也是诺安雇的，还让她免费搭车。
诺安又好心又靠谱，莱柠非常感谢他。
但是她发现诺安的心情不是太好。
在沿途的城镇落脚的时候，他总是精神十足、笑容灿烂，会不经意地向旅馆老板和其他旅客透露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后不出意外收获一票羡慕的目光。
“得意的小鬼。”旅馆老板对这位未来的魔法师这么评价，态度友好。
莱柠正在吧台前捧着一杯柠檬水，闻言抬眼瞧瞧诺安。
他向旅馆侍女展示录取通知的卡片，像是一个小孩展示新到手的玩具，洋洋得意却不让人讨厌。加上他美丽无辜的碧蓝色眼睛，把侍女小姐迷得晕头转向，主动给他们的晚餐免了单。
莱柠不由自主地想到前几天夜里，她恭喜诺安收到录取通知书时，他理所当然的神色，微微挑起的眉毛和唇边漾开的笑弧。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旅馆老板说的话。
像是注意到莱柠的注视，诺安偏过头朝她看过来。
莱柠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眸抿了一口柠檬水。
下一刻她就被酸得龇牙咧嘴。
诺安笑弯了眼。
但是白天赶路的时候，和莱柠单独待在马车里，他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地望着窗外。
莱柠凑到他旁边瞅瞅窗外，实在就是些是乏善可陈的绿绿的树，向着马车后方移去。
一开始的路途，莱柠也对路上的风景很感兴趣。但是好几天的路程和一成不变的道路还是让她有些倦怠，注意力跑去了其他地方。
莱柠转动眼珠，视线在诺安脸上巡视，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诺安？”
诺安眨眨眼睛，朝她看过来。
对上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好像阳光照耀在明亮澄澈的湖面，莱柠又一时有些失语。
“没什么事。”
他可能只是有点累。莱柠心想。
第四天夜晚，也就是他们到达提布图城前夜，他们不太幸运，没有遇见城镇，当然也就没有旅馆可以留宿。
好在马车内部十分宽敞，马车夫留在外面守夜，诺安用一道帘子把车厢分隔开，好让他们可以在马车里过夜。
莱柠在地毯上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夜越来越深，她却没感受到一点睡意。
实在是太兴奋太喜悦了！
明天就能去提布图城，莱柠还从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她连小镇都不曾出去。更别说还可以体验传送阵，似乎是多远的距离通过传送阵都能在瞬息之间到达，这么说他们明天就能到中央之都了？
母亲口中和书中描绘的中央之都，繁荣富丽，遍地都是魔法阵，那会是怎么样神奇又美丽的景象呢？
莱柠的心怦怦直跳，抱着被子胡乱蹬腿。
更别说她即将去中央魔法学院了解、学习、掌握魔法！
她简直想原地转圈，想跑来跳去，好在她还记得诺安同样睡在马车里，和她仅隔了一道薄薄了挂帘。
她只能悄声起身，抬手缓慢地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一枚银白的圆月悬挂天上，清晖撒遍大地。
开阔的景色让莱柠躁动的心情也平静了些许。
她必须得睡了。实在是很晚了，莱柠感觉眼皮略有些沉重。
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她又默默躺下，闭上眼睛。
——完全睡不着嘛。
尽管身体很困倦，但是精神亢奋得像是在唱歌，就像连喝了十杯红茶一样。
就在她辗转难眠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声音，从一帘之隔的马车另一边传来。
她屏息竖起耳朵，果然是人起身时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原来！
莱柠蹭的坐起来，掀开帘子。
“诺安！你也兴奋地睡不着觉吗？”
话音落下，她的眼睛才接收到信息——
诺安坐在马车的窗边看月亮或者出神。
敞开的窗户让明亮的月光倾洒进来，他的发丝、眼睫、肌肤都纤毫毕现，像是幻境主题的油画。
哪怕画中人神情郁郁，也不能让美感减轻丝毫，只会惹人感同身受地皱眉。
诺安因为她的动静瞥来一眼，湖水一样的眼眸看向她，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莱柠：……
原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她兴奋难眠的时候，诺安在深夜忧郁。
莱柠默默地缩回了帘子后面。
“大晚上不睡觉，你在兴奋什么？”诺安问。
他早就听见莱柠那边的声音，布料摩擦发出的细细碎碎的响动，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做的那些小动作。
头发乱糟糟的脑袋重新探出帘子，少女表情期期艾艾的，说：
“或许你要来一点蜂蜜水吗？”
诺安：？
莱柠其实都明白的。
有些人就是会在深夜入睡之前感到悲伤忧郁。
莱柠的母亲也是那样的人。一要睡觉，什么人生啊选择啊，过去啊未来啊，都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脑子，有时还惹她淌下一滴眼泪。
莱柠并不想看到别人在自己泪眼汪汪，更何况那是帮她付测试费用的绝世大好人诺安。
她只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哄诺安开心。毕竟他们两个真的没有特别熟。
无论如何先试一试吧。
莱柠从篮子里各色的果酱中找到装着蜂蜜的玻璃瓶，用衣袖垫着瓶盖拧开。
面包店老板知道她喜欢柑橘之类的水果，为她准备的是金桔蜂蜜，酸酸甜甜。
感谢老板和鲁娜阿姨！莱柠忍不住微微一笑。在这个夏日的夜晚，没有什么比凉凉的金桔蜂蜜水更能安抚心情了。
她冲了两杯蜂蜜水，没有坐到诺安身边，而是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仰起头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诺安俯视着莱柠的发顶，她亚麻色的长发蓬松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裙。
她把那杯蜂蜜水举到诺安眼前，邀请他品尝。
诺安忽然意识到，自己打断了莱柠的好心情。
但是她怎么能心情这么好呢？
他从座位上起身，也坐到地毯上，与她并肩而坐。接过蜂蜜水时，指尖蹭到她睡裙衣袖上的褶边。
他闻到清凉的蜂蜜水的甜香，夹杂着金桔清新浓郁的芬芳。
借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莱柠观察着诺安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以和我聊聊你在烦恼什么吗？……啊，当然，如果你觉得冒犯，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莱柠在心里补充：或者你觉得明早会因为自己说的话而羞愤欲死，那也当我什么都没说。
诺安握着杯把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朝莱柠瞥来一眼，又是不解又有些埋怨。
莱柠脑中缓缓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莱柠：？
莱柠的表情有点龟裂。她忍了忍，没忍住。
“关我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