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主角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话,两个多小时长的剧情快接近尾声。

    应该是奶茶店离陆思哲家太远,所以去的时间比较长。

    在电影卡在最后一分钟快结束的时候,林初夏才听到门开的声音。

    他拿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递给她,林初夏的手顿了下,然后接过。

    她说了声“谢谢”,长时间过去林初夏的脸早已缓和了许多,眼睫不再那么红润润,但声音还是略微沙哑:“热的?”

    他点头,坐在林初夏身边,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外面冷,女生还是喝热的比较好。”

    林初夏本来误以为他是清楚自己来生理期,刚想说,听到他的话又欲言又止。

    是她想多了。

    气氛安静,但林初夏不想有抠脚的尴尬,她出声找了个话题:“奶茶店很远吧?”

    陆思哲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和贾石峥微信聊天页面,只有一段贾石峥发来的高达55秒的请假语音。

    而他没有驾照,自己连跑带颠去的。

    跑了将近快两个小时,他可不能因为这事就让林初夏自责,于是他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散漫地道:“车接车送还能远到哪去?”

    “那为什么去这么长时间?”林初夏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敏锐的问他。

    陆思哲有点语塞,但还是说:“闲着无聊,散了个步。”

    “这样啊……”林初夏脸色淡淡。

    陆思哲瞥向她,虽然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却还是道了个歉:“抱歉。”

    出于最原始的本能。

    林初夏勉强的勾了个笑,回应:“没事。”

    却看见他两手空空,询问:“你不喝吗?”

    “看你喝就行了。”

    林初夏“哦”了一声,杯子卡在虎口处,喝了口热乎乎的奶茶。

    他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喝着奶茶,感觉没热乎的奶茶暖到了他心里去,又视线下移,看见她穿着一身白衣服,心中没有防备下意识的说:“下次情况特殊就别穿白衣服了,不方便。”

    林初夏一边喝奶茶,一边抬眸看他,她才是最没有防备,毫无察觉的说:“没关系,我不管喝奶茶还是吃东西都很仔细的。”

    她没有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所以陆思哲才敢说:“那也不行,还是得更小心点。”

    林初夏敷衍对他说:“好。”

    蓦地,林初夏想起了什么,语调一贯平静的问:“听别人说高三还要分班?”

    “嗯。”

    她问:“什么时候?”

    陆思哲仔细想了想,回应:“马上了,差不多两三周之后。”

    她就坐在他旁边,听得很清晰,眼神往他的方向看对上一张冷淡的脸,十分痞朗,尽管不是第一次还是会像挠了一心尖一样,痒的难耐,看得脸红。

    “那分不分艺术班和文化班之类的?”她艰难的对着这张脸开口。

    男生正看着她,眼神翻滚着某种情绪,直截了当地开口:“问这个做什么?”

    林初夏愣了愣,她就是纯粹的想问问,如果分的话,她就得去艺术班,毕竟人各有理想,可对方好像曲解了她的意思:“你就这么想远离我吗?”

    远离他,去没有他的地方。

    电视被关掉,那一句话落地,一切都戛然而止般安静。

    对视上陆思哲眼睛里翻有的情绪,心一紧,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喝奶茶的动作都停止。

    就像被一道冰冷的声音,似冰柱,把好不容易温暖的心,又凿的稀巴烂。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误会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难解决。

    客厅静的像一滩死水,泛着一丝丝寒意,两个人被时间定格一般盯着彼此,陆思哲甚至都想从她眼中窥到答案。

    鱼缸里的金鱼摇头晃脑地游来游去,在林初夏看来它们充满了失落和寂寞,因为被囚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就是飞鸟,而她是鱼,这一点她总算弄清楚了,且分析的很对。

    飞鸟与鱼,两种不同的存在,有各自想追逐的方向。

    鸟儿一生只能不停地飞,一旦停下,就是生命的终结。鱼只能依靠水生活,没有水,就将死去。

    飞鸟不能停,鱼儿不能离开水,它们注定无法相交,只能彼此守望。

    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你是天空自由飞翔的鸟,我是水里沉默的鱼,我们如此不同,却又被你飞翔时的英姿所深深吸引。

    可能这就是个错误的开始。

    陆思哲一直盯着她,就是想从她眼中寻找答案。

    他这么聪明睿智的人,却在那张云淡风轻的表情里什么都看不出。

    可他竟然没察觉出,林初夏藏在背后的手指无意识的搅动在一起,指甲因为用力导致泛白。

    良久,他似妥协,声音穿过林初夏的耳膜,让她感觉很冷:“好,我不会阻止你,你去实现你的理想吧。”

    此时,谁的心不酸涩呢?

    明明开着空调,他却感觉有无尽的寒风穿过骨缝,冰冷而苦涩,久久无法愈合。

    在他看来,他就发觉不出她有爱过他。

    “问你个事。”

    她看着他,好像这句话很难说一般,左思右想几百遍才说:“什么?”

    心如同未熟透的果实,酸涩无比,他深深蹙眉,不理解的问:“林初夏,爱一个人就这么难吗?”

    他感觉对方就不像在爱他,且都这么长时间了,他做的那些她还不懂吗?

    爱他,就这么难吗?

    林初夏嘴里刚吐出一个“我”字,他打断又说:“再问你个事,爱情和理想,你会选择哪一个?”

    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小,但他都听见了,那把插在小腹中的刀像一个位置戳进他心口窝,疼得泪水在眼中打转:“理想。”

    他为爱情做出改变,打破最早的想法。而她永远只会坚持自己所想的目标前行。

    他可以选择理解,这是她的理想,她很早就做出的决定,她是为了前途而前进。

    陆思哲也可以为了她变得更好,付出所有,等到约定的那天,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能给她一个好的未来,而不是拼搏到最后仍是无能为力,不能许爱的姑娘最好的。

    他也希望,他们都可以在各自的领域里闪闪发光,所以他尊重并理解她的想法。

    林初夏垂着眸,红唇一张一合,她发现她的声音又变得哽咽:“陆思哲,我们都要向前看。”

    恍惚间,陆思哲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苦笑,心觉得:是啊……都要向前看。

    陆思哲掀起眼皮看她,片刻后,从喉咙里涌出一句苦到两个人心里都难以忍受的话:“林初夏,我不会成为你的障碍物。”

    他补充了一句说:“放心吧。”

    爱得那么深,深可以让人改变。

    他不希望有朝一日困难的时候能提供给对方的只有眼泪,他可以做永远主动的一方,他可以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尊重她选择前途。

    但就怕有无形的线,绕着他们绕来绕去,缠得到头来也只闹得个死循环。

    之后的几天,即将考试周,放学较早,天气依旧晴朗,但明明都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但是林初夏感觉,不一样了。

    座位离的近,就是前后桌,却一整天一句话都没有,每次一下课,他不是趴着睡,就是在刷题,再不然就是和祁新宇他们几个出去玩。

    有时候借着接水的由头,她时不时从他身边经过,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她打算上前去打个招呼,可话都还没有叫出口,他就被祁新宇他们几个打发走了,只与她擦肩而过,衣服轻轻碰了一下,似风,感受的到,却不能拥有。

    这天周三,和往常一样,林初夏和江亦可去接热水,饮水机处有几个女生在排队,两个女生走过去,影子跟着移了过来,前面几个女生接完水后,转身看到林初夏,在看清她的长相后,眼睛挑起几分惊艳,可很快收回视线,同身边的人离开,她们回头看了一眼林初夏低声讨论什么,语气夹着几分轻慢和冷漠。

    林初夏眼中迷惑,一边看她们的背影,一边拧开杯子,问旁边的江亦可:“她们在聊我?”

    她们的声音很小,林初夏没听太清,只听见“林初夏和陆思哲”这两个人名,于是下意识地问了江亦可。

    江亦可看起来很一清二楚这些女生的小心思似得,不屑的同林初夏一个角度望着那些人慢慢离去的身影,挑了挑眉,语气不太温柔的说:“这些女生都是碎嘴子,你不用理她们。”

    看起来像有事,根据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就能看出不太友好,和之前那事不同,更多的是八卦。

    “你好像知道?”两个人几乎同时移回视线看向彼此,林初夏勾了唇角,对她们的那种“游戏”都很不屑,她想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把戏,道,“说来听听。”

    江亦可表情有点呆,面前的人真的很初见的时候完全不同,她欲言又止,想了想,不打算瞒着她,反正到头来她也会知道,“关于你的八卦,说你被陆思哲甩了……”

    “我被甩?”她挑出语句中的重点来问。

    “嗯,”江亦可声音有点小,难得那么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以前都是无话不谈的,现在……”

    她咬了咬牙,好像很难说一样:“反正,她们就传陆思哲只是对你的新鲜劲过了,你没看现在有好几个女生又开始给他写情书,表白啊之类的。”

    原来陆思哲无条件偏袒和偏爱林初夏,所以那些女生也有自知之明,便收会小心思。

    都是见机行事的人,情况一下不对,又变回本性,可以管这叫“死心不改”。

    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怎么叫甩,他们真正无话的原因,就是那天的事。

    有生日、电影院、包括在他家,两个人的谈话,他们是一个飞鸟,一个鱼……

    一大堆回忆进入脑海,惹得林初夏频频皱眉,江亦可还以为是因为她说的才让夏夏变成这样,自觉的扇了耳光,心骂自己一声嘴贱。

    看水装满了,就盖上杯盖,给它拧紧,之后,江亦可自责的说:“抱歉啊夏夏。”

    听见少女的夹杂着歉意的话,林初夏这才回过神来,对她轻笑,看起来不在意一样,回应:“没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其实是有点的,但主要是想起他们最后的那段对话的缘故。

    那江亦可听了,心情也没好到哪去。而且她这些天本来心情不好,林初夏听了祁新宇的话,有安慰过她好几次,可都无事于补,江亦可也只是笑笑,假装有被安慰到。

    而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林初夏安慰她时,说的一句话:“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这个“它”指的周子阳。

    “它”确实自由了,可她一点都不确定人能不能回到她身边。

    还让她忘了他,光是天天想,能忘到哪去。

    自己也只是嘴和心里提醒自己要忘,但忘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太难太难。

    “哎,可可,你是只有可可这一个小名吗?”

    林初夏是突然想到,才说的这句话。

    江亦可沉思,其实还有一个,但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她说:“……江江。”

    说的同时,周子阳在机场时说的那句:“江江,不要找我,忘了我。”也出现在耳边。

    江亦可摇了摇头,不去多想,而是说:“你如果想叫也可以叫,我都接受。”

    放学后,由于今天简里里请假,两个女生结伴而行,快走的校门口时,却见陆思哲还有一个长相明艳的女生站在一起,他们身后停了辆豪车,不知道聊什么,还有说有笑的,不亦乐乎。

    他们站在一起谈笑风生,俊男美女,和旁观者交谈的一样“还挺配”。

    见到这副情景,连江亦可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闭嘴,静静的和林初夏观望。

    他们就站在两个女生不远处,隔着几些人所以什么都没看见,而林初夏看的一清二楚,也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黑睫有点湿。

    林初夏不知道她此时这么难过的原因,是因为一种叫“吃醋”的情绪,扎进了她心里。

    凝神看久了,突然想起来这个女生的脸,她见过,是在商场,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原来,他们有联系,不会在追她的时候,还跟这个女生一直接触吧。

    那她算什么,真的就是新鲜劲过了,换另一个尝尝其他的口味?

    林初夏也只是猜,不敢多想。

    最后再林初夏的“目送下”,他们挨在一起坐上了豪车,一溜烟的功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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