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轻轻的,连风都透着温柔。

    萧以棠和李琰的手,无意识地握在一起,随意又自然。

    呼吸从紊乱到正常。

    李琰眼神微微一扫,身侧的女人,明眸皓齿,鬓影衣香,眼角处媚意缠人。

    他忽得喉头发涩,呼吸好似堵在喉咙中。

    夫妻二字,莫名浮现在李琰的脑海。

    等将萧氏纳入王府后,他会尽快给她找一个主母的。

    萧以棠试着将自己的手从李琰手中抽出来,没有成功。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一点点从男人手上穿过来,她不适应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想和他说许多话,如寻常夫妻那样,如她曾经想过的那样,从街坊四邻说到她现在正在忙碌尝试的事情。

    林花落地,月光透过窗柩照过来,熹微的光混着空气中的尘埃,迷蒙美丽。

    “给河神祈福后,神禄好像真的庇护我了。”萧以棠声音清丽。

    李琰侧眸,慵懒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他不是很能理解萧以棠说得这句话。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拜了河神以后,很多欺辱过我的人都遭到了报应,我好几次都绝处逢生。”

    “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灵。”萧以棠用肯定的语气感慨道。

    李琰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或许吧。”

    神明?无稽之谈。

    萧氏的脑子也是蠢笨的。

    他不过看不过眼,顺手替萧氏报复而已,她竟然都能联想到神明身上。

    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切莫因此泄露自己真实的身份,日后萧以棠也莫要将此事情同他联想起来。

    “也不对,那么多人人拜河神,难道所有人拜完河神都会幸运吗?”

    “夫君,你说这些事情会不会和孟公子有关?”

    “孟公子偷偷在帮助我?”

    李琰眼神一眯,眼睛中的笑意微微消散。

    男人被萧以棠气笑了,反手将她毛绒绒的脑袋从自己怀中推开。

    萧以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孟家百年清贵,孟寻文岂是有能力做这种事情的人。

    李琰声音冷冰冰:“不会。”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萧以棠的眉毛皱了起来:“为什么不会。”

    她想不出自己还认识哪些大人物,思前想后,或许真是只有孟寻文才有这个能力。

    李琰冷笑:“孟寻文有能力帮你解决弘王府的人吗?”

    萧以棠思索片刻,摇了摇脑袋。

    “那究竟是谁在帮我呢?”

    李琰斜睨着萧以棠,抬手,一个手势,指尖带起的风直接吹灭了卧房中的烛灯。

    萧以棠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弘王府?

    不对?

    夜色中,萧以棠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抬头,在无边的夜色中,亮晶晶的眼眸盯着李琰。

    李琰虽未和她对视,但是能感受到一双灼热的视线。

    “夫君,我不会因为貌美被哪个权贵盯上了吧?”

    黑暗中传来萧以棠崩溃的声音。

    “夫君若是我真的被权贵看上,你愿意为了我挑战权贵吗?”

    李琰轻嗤一声,语气淡淡:“休息吧娘子,睡梦中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还未到五更,未到李琰起来上朝的时辰,萧以棠和李琰便被刺耳的哭声吵醒了。

    细听,那声音好像在他们的左后侧。

    左后侧住得是一户猎户,猎户每进山打猎,多则半年,短则数月,回来的时间并不确定。

    女子哭泣的声音尖锐又可怜,萧以棠听着,“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毛躁躁地团在脑袋上。

    她歪头疑惑:“夫君,何人哭得如此凄惨。”

    李琰眉目阴郁,显然他也是被吵醒的。

    “不知。”男人的声音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萧以棠暴躁地抓了一下自己乌黑的长发:“这哭得也太惨了。”

    李琰嘴角讥诮地看着萧以棠从床榻上爬起来,往日他要走,也不见萧氏有什么表示,怎么今日要送他离开。

    果然,舔一舔有利于培养感情。

    萧以棠拿了一件翠色长衫穿上:“夫君你武功如何?”

    她昨夜见他,抬手灭烛灯,想来他应该是习过武。

    李琰不明所以:“尚可。”

    萧以棠点点头:“那应该够用了。”

    她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挽在耳后,耳廓泛红,上面的红痣格外引人注目,碧色垂髫,身形温婉动人。

    萧以棠欲言又止地看向李琰:“夫君能否跟着我去看一下是何人哭得如此凄惨。”

    李琰刚想拒绝,又听女人声音娇憨:“求求你啦~”

    她怎么会如此?

    一夜过后,李琰心中大喜,引得萧氏心动的计划果然大获成功。

    为了让萧氏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他必要时也应该有所付出。

    譬如此刻。

    “可以。”

    萧以棠拉着李琰走出木门,焦急地朝哭声的方向走过去。

    天色将明未明,透着灰气的云下有一层朝霞。

    哭声的确是从猎户的房子传出来的。

    院落周围用木棍围起来,视线可以模模糊糊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院落中没有人,倒是房间中亮着灯,能隐约从窗户上看到两个人影。

    瘦弱的影子伏倒在地,惊恐地四处闪躲,边哭边求饶。

    而另一道看起来粗犷的影子,手执木棍,用力地打在瘦弱的影子身上。

    萧以棠和李琰停在堆满柴火的院落。

    过于着急出门,碧绿色的衣裙,松松垮垮地穿在萧以棠身上,李琰微微垂眸就能看见她的白玉桃。

    男人默不作声地将萧以棠的衣服往上提了提。

    萧以棠听着哭声揪心,她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夫君咱们冲进去吧!”

    李琰眼神轻蔑地看了萧以棠一眼,开口刚想说,若无宅院主人同意,私自闯入别人宅院,则为私闯民宅,违反晋律,轻则杖刑,重则下狱。

    他尚未发出声音,就见萧以棠如同一只小豹子一样冲了进去。

    “啊!”她甚至还发出声音给自己助威,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违反晋律的边缘徘徊。

    “住手。”

    “再打人,我们就要报官了。”

    李琰看了看萧以棠,又看了看被她推开的木门。

    “???”

    报官?

    萧以棠是要去自首吗?

    当然也没有我们。

    只有萧以棠这一个不懂大晋律法的刁民,

    猎户满脸横肉,两侧的长髯又黑又密,躺在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脸上,身体上青一块肿一块。

    猎户停下用木棍击打女人脸部的动作,凶狠的目光落在萧以棠身上,眼中竟然还流露出一丝下流。

    “报官?小美人你是想要将自己抓进去吗?”

    “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私闯民宅,信不信我立马报官抓你们。”

    萧以棠听着男人恶寒的语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憎恶地看向猎户:“真是好大的威风,刚刚回家,就把怒气撒倒自己娘子身上。”

    她提高声音怒斥道:“你在耀武扬威什么?没有本事的男人,只会在自家娘子面前耍威风。”

    地上,眼神灰暗濒临绝望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眼球忽然往左边看了萧以棠一眼。

    猎户气得大笑,他手中的木棍指向萧以棠:“你找死吗?臭婊子。”

    “我教训自己的女人关你们什么事情,识相点赶快离开,不然别怪我手中的木棍不长眼。”

    他污浊的眼神落在旁边的李琰身上:“呦呵还带了帮手过来,这么瘦弱的身板,能把我怎么样。”

    “趁爷爷现在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赶快离开,否则我也要报官。”

    猎户脸上的横肉飞起:“我教训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我若是不好好教训她,等我走后她偷野汉子怎么办?”

    猎户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到女人凄惨脆弱,夹杂着哭腔的声音: “我没有偷野汉子,我真的没有,我一直在家。”

    “不要打我了,自从嫁给你后,你只要喝了杜康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白日醒了又会同我道歉。”

    “我做得还不够好吗?辛苦帮你操持家中,你出门打猎,我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呜呜呜.......”

    “臭婊子,你竟然敢反驳我。”猎户声音粗犷,手上对付山林猛兽的招,被他用在女人身上。

    “好痛,求求你们救救我,真的好疼。”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

    “救救我,帮帮我。”

    萧以棠不忍地错开视线,怒斥道:“找野汉子,她找了吗?你就打她。她苦苦在家里面等你多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狠得下心来打她。

    猎户嘿嘿一笑:“你是谁,凭什么要求我停手,这可是我花钱买回来的娘子。”

    “买回来以后,她就是我的。”

    猎户怒气冲冲:“你们赶快滚,官府处理的应该是你们这些私自闯到别人家中的人。若是还不滚,你们就等着下大牢。”

    被打的女人不停地向猎户磕头求饶,希翼又轻飘飘的目光,却透过猎户粗暴的动作落在萧以棠身上。

    萧以棠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得底气,或许是女人的模样过于凄惨,让人心生不忍,或许是她今日若是不管,醉酒的猎户或许真的会打死她。

    “不管官府管不管,反正这件事情我管定了。”萧以棠高喝道。

    说罢,她朝李琰使眼神,口型:“夫君,快上。”

    李琰一头黑线,终究还是在萧以棠夹杂怒火的目光中,一个飞踢,将猎户踢得在地上滚了三圈。

    这种杂碎,也配让他动手?

    不知道李琰是不是踢中了男人的穴位,疼得男人在地上打滚。

    萧以棠趁机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她和她有过几面之缘。

    瘦削的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唯唯诺诺,此时被猎户打得满脸是血。

    她安慰道:“没事,你别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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