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宠得太过,不知道其实这幻界四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三百岁的时候他第一次独自下山历练,在村口遇到了个老奶奶。那老奶奶说自己儿子在城中重病,要去找自己儿子,却因没有盘缠只能在村口乞讨。那傻子当机立断,把自己一年半载的钱全送了出去,足足有一百金石!导致他第一次历练不过一个时辰,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因为这个,就改了你们宗主的主意?”确实单纯,但宿时月总觉得当时三百岁的无际在无尘眼中,比三岁还小。

    “倒也没有这般草率,”无尘叹气道,“还是因为没过几日,那老奶奶又带着自己儿子出现,她在宗门门口铺了块布,自己儿子躺在上面诶呦诶呦地叫着。那老奶奶就和我们说她儿子得了重病,马上要不行了。”

    他说到这,注意到来风看向松尔的眼神,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事,长老您继续。”宿时月用胳膊肘怼了怼来风,笑着问,“然后呢?”

    无尘想到后面的一系列发展,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他张着嘴组织半天语言,最后说:“然后我想告诉你们,因为无妄醒了,所以三日后离尘宗的收徒大会重新开展,届时你们可以来参观。”

    宿时月:“......”

    还能再生硬一点吗?

    无尘抱起被他捆好的灵植,也不管宿时月有没有挽留,转身就走。

    临到门前,他还回头好心提醒道:“对了,虽然大会三日后才正式开始,但现在已经有很多来参观的其他门派弟子,还有想来拜师的散修陆续赶来,姑娘可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大卖特卖。除了大殿门口,离尘宗四处都可以让姑娘摆摊。”

    说完,像是怕宿时月和来风再揪着他追问以前的事,忙不迭跑了。

    而宿时月在无尘说完那些话后,就准备第二天早起背上她的小灵植们,下临仙峰找个好地方就地摆摊。

    所以第二天卯时,天刚蒙蒙亮,宿时月就睁开了眼。

    身侧的男人呼吸平稳,显然还在熟睡之中。宿时月睡在靠墙的位置,要是想下床就得跨过来风,但平时都是来风起得早些,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问题。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腿一抬一跨一落,直接过去算了,只要动作小一点,反正踩不到也吵不醒。

    可她没想到自己刚想坐起身,原本还直挺挺睡着的男人突然翻身,把手拦腰搭在宿时月身上,力道不大,宿时月却一下愣在原地。

    他们虽然已经一起睡了半个月,可一直是各睡各的,基本没什么肢体接触,像现在这样的,就更没有过了。别说这小半个月没有,就是宿时月过往的二十五年人生里,都没有过这种事。

    她甚至能隔着布料,感受到来风身上的温度。

    愣完,她先是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发现来风没反应后,试着捏住对方手指,想把这人胳膊拎到一边。

    “醒这么早做什么?”她手还没碰到来风手指,一道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现在才几时?”

    “应当是......卯时。”宿时月见他醒了,用指尖推了推男人的胳膊,“收一收。”

    来风还处于半睡半醒的茫然期间,大脑混沌没反应过来宿时月说的话是什么,又重新闭了眼。

    宿时月:“......”

    可来风还是没睡着,他只低着声音问:“起这么早做什么?”

    “昨天无尘不是说这几天宗门里人很多?我听他那样说,就想去摆摊看看。”宿时月自食其力把他的胳膊挪下去,小心跨过男人下床穿衣服,“你继续睡吧。”

    来风半眯着眼看她半晌,终于开口:“一起不好吗?这么早去干什么?”

    宿时月一时分不清他说的“一起”指的是一起去摆摊,还是一起睡觉,但她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从临仙峰走到主殿最少就要半个时辰,我肯定要早早出发。”

    来风长长呼出一口气,侧躺在床上伸长胳膊,握住宿时月的衣摆又放开,过了好久才说:“我也想去。”

    “那你快点起。”宿时月把自己衣摆从来风手里解救出来,“我们马上出发。”

    来风干脆闭眼握住她手腕,语气中尽是慵懒:“娘子,我们再睡一会嘛,巳时再去......好不好?”

    男人手心温热,热度从宿时月被握住的手腕一路窜上她大脑,让她差点忘了两个人只是表面夫妻,实际认识才不到半个月的事实。

    来风是不是有点太进入角色了?

    她想挣开对方的手,却实实在在意识到自己和成年男子的力量悬殊,即便这个成年男子估计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巳时都几点了?你要去就别墨迹了,快点起,”挣了几下还是挣不开,宿时月干脆换力,想把人从床上拽起来,“没空跟你闲扯。”

    “那就辰时?”他说着,没有挣扎,只伸手想去揽宿时月的腰。

    宿时月:“......”

    一刻钟后,来风笑语盈盈地站在宿时月身侧,听宿时月和松尔说自己今天的行程,并要他看家。

    松尔把装满灵植的筐子递给宿时月时,来风提前伸手接过,一直被他拢在袖子里的手也在不经意之间暴露在空气中。

    “诶,来风哥,”松尔眉头一皱,问,“你手背怎的这般红?”

    “你知道的,你时月姐力气大得很。”来风不在意地笑笑,意味不明地说,“今早非要闹我,就给我打成这样了。”

    松尔闻言,看看宿时月又看看来风,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

    来风在他头顶拍了拍,好一副慈父模样:“你还小,不懂这些。”

    宿时月瞪他一眼,推着男人后背给他转了个向,催促道:“走了走了走了。”临到家门时,还不忘回头对松尔道,“你看好家,饿了就吃,我们下午就回来。”

    看松尔对她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宿时月这才发放心转头离开。

    来风眼尖地发现宿时月耳尖泛红,饶有兴趣地低下头,问宿时月:“你在害羞吗?”

    “我在想怎么把你甩掉。”宿时月把他推到一边,气急败坏道。

    “我知道了,你是恼羞成怒。”来风眯眼笑着,语气带着明显笑意,“而且你也不能甩掉我,我手里可还有你的灵植呢。”

    宿时月长长吐出一口气,决定不再理会这人。

    ——

    一下临仙峰,宿时月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离尘宗早已没了初见时略有些萧条的景象,简直可以说焕然一新。宿时月甚至感觉自己能把那石墙当镜子看。

    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还有不少穿着平民衣服的散修好奇地四处打量,满脸写着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喜悦。身侧偶尔路过五六个穿着蓝白衣服的持剑弟子,宿时月记得无尘说过这是离尘宗的宗服,那这些也就是离尘宗的巡逻弟子。

    五六个弟子里领头的那个长得像只猴,宿时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却被来风突然向前的身形挡住:“我们去哪摆摊?”

    宿时月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刚刚与来风擦肩而过的领头弟子停下脚步,面色严肃地说:“离尘宗宗内禁止农户摆摊,二位如果不是来参加大会的,就请尽快离开吧。”

    听起来是善意建议的话,可宿时月去看那弟子时,却还是从他目光里看出了不屑与自傲,看样子是把宿时月和来风当成了寻常的农户。

    这倒是正常,他们两个自从上了临仙峰后,就没再下过山,山下也没人上过临仙峰。所以在离尘宗除了那三位长老和松尔,基本没人知道宿时月和来风的存在。

    可这人的势利眼没“势利”对地方,离尘宗是禁止农户摆摊,可宿时月和来风不是一般农户,他们摆得也不是一般的摊。

    而是他们长老都求而不得的摊。

    领头这弟子年纪不大,宿时月没和对方争辩的想法,只对着那人微微点头笑了一下。小弟子估计也觉得宿时月长得人畜无害,这一笑肯定是听了他的话准备离开,所以就带着其他弟子走了。

    待他走远后,宿时月才大手一挥,指了个树下:“就在那吧,还有阴凉。”

    来风闻言,和宿时月一起走到树下,把装满灵植的筐放在身前,然后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优哉游哉地靠着树身,还用袖子拂去身侧石头上的灰尘,挥手让宿时月也过去坐。

    宿时月自然不和他客气,她从筐里找到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小木板,来风探头看,发现上面写着——稳稳地破镜,稳稳地安心。

    下面甚至还有一行小字。

    “为什么要追我??”

    “因为你有超级灵植!!”

    来风没看懂,他饶有兴趣地低声念了几遍。发现还是不懂后,他讪讪坐直身子,好奇地看着宿时月。

    宿时月察觉到他的视线,扭过头和他对视:“怎么了?”

    “你还挺有意思的。”来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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