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挽回阿芷吗。”
“你这可不行，这可不是该问我的问题。”吴母立刻撇清，“虽然我一直说想要小芷这样可爱的女儿，但绝对不是强迫你们两必须在一起。你不喜欢人家了？”
吴懿咬牙：“喜欢，
“特别喜欢。”
无线电的声音在沉默中嗡鸣。
“只是……她好像，没有我会更好。”
“要么是你的青春叛逆期持续时间太长，要么是来得太晚。”吴母知道儿子的意思，但她不想掺和，“这是该和我讨论的事情吗？你们年轻人自己折腾去。”
顺势挂电话前，知道自己儿子情商不够的吴母好心提醒一句：“记得换位思考。”
换位思考？
耳边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很适合他九霄云外的思路。
要换位思考。
这似乎不是很难。之前送礼物的事情让他明白了，不是收到礼物就开心，收礼物也有很多情况。他这个保研生就是不应该去宋芷面前晃存在感。用自己的方式对宋芷好不是真正的好，要用宋芷需要的方式去对待。
也多亏宋芷脾气好，搁别人，以备考期间的那个精神状态，没拎着领子把他丢出去都算好的了。
可说实话，他没法真正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
他只知道宋芷现在想考研，不想和他继续关系。但似乎又不止于此。
一开始，宋芷保研是因为想和自己继续一起发展。但保研失败两人分手以后，宋芷是在许莹颖的撺掇下开始考研的。
无论保研还是考研，敦促宋芷行动的诱因都不是她本人的意愿，然而宋芷现在却对考研如此执着。显然，研究生对宋芷的吸引力不可能在短短一周内突发提升得如此之高，所以这种备考行为除了为了远离自己，一定还有别的考虑。
这个别的考虑甚至能够让宋芷和家人闹翻。
吴懿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
与其说是考研让宋芷和家人闹翻，不如说是，家人对考研的反应让宋芷和家人闹翻。上次推测出，宋芷的家人反对宋芷考研。考研、找工作、考公都只是选择，反对考研支持选择别的，应该也不至于闹翻。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宋芷到底为什么突然死磕考研？她的家人真的只是反对考研这件事吗？
母亲刚刚还说了什么——
“希望孩子有出息，又不希望孩子跑太远。”
难道问题出在距离上？
宋芷选择的研究生学校离家太远了？
吴懿发觉自己的推测已经完全变成没有证据的臆测了，他真的搞不懂这些长辈的弯弯绕绕，只好赶忙停下。
如果能直接问宋芷本人就好了。
等下，还真有办法问宋芷本人。
……
“最近怎么样？”
许莹颖把饮料递给宋芷，两人在食堂角落坐下。
“就那样呗……”宋芷头都快点进盘子里了，“考完试我一定要睡个昏天黑地……被子，温暖的被子，我好想念我的被子，被子是人类心灵的源泉……”
“满足不了睡眠，就先满足口腹之欲吧。”许莹颖伸手把她的头扶起来，“说起来，一直睡眠不足也不是个事儿。稍微调整一下吧？不然撑不到考试结束的。”
宋芷发出无意义的嘟囔。
“最近睡眠质量很糟糕吗？”许莹颖试图旁敲侧击。
许莹颖其实并不想从自己最好的朋友那里套话。
毕竟宋芷如果需要，肯定会主动向她倾诉的。甚至从可行性上来说，宋芷才是对人际关系更敏感擅长的那一方，许莹颖很担心自己套话不成反被套。
不过既然宋芷睡眠不足，精神防御没建起来，那说不定自己还是有机会成功的？许莹颖苦中作乐地想。
“有点……焦灼。”宋芷强打起精神把大米塞进嘴里。
“焦灼？”
“啊……政治1000道选择题，做完一片红海。”
“这么难，我记得你还有政治学基础，派不上用场吗？”
“问题出在多选上。”宋芷从手机里找出照片，递给许莹颖，“你看。”
许莹颖一张一张地翻看宋芷拍下的选择题图片。宋芷很认真，另外找了白纸写答案，大抵是要留在干净的题多做几遍。纸上计算了每个部分的正确率，大概浮动在75%到80%。
“你还算了正确率？”
宋芷无精打采，眼皮耷拉，视线已经垂到桌子下了：“我看很多人都说，选择题正确率如果没有达到80%，就应该继续过书，而不是做题。”
先过书再做题没错。许莹颖见宋芷没有阻止，便继续翻看相册：“你这个——”
“什么？”
“你这个正确率挺好的。嗯，”许莹颖磕巴了一下，“你说得对，多选确实是个问题，拉低了你的正确率。这多选……”
不是因为多选。
多选正确率低，是许莹颖紧急之下搪塞用的话，当然也称不上说谎就是了。
她磕巴，是因为翻照片翻出了张12306的程序截图。
宋芷这两天在查下周从学校回老家的火车。
为什么？
许莹颖面上平静，脑海里却被疑问充满了。宋芷为什么要在这个点回家？又没有假期。宋芷不可能是随手一查，这种截屏看起来就像是有出行打算，但没有直接购买，说明还在犹豫。
那是家里出事了？
不，不应该。家里如果出了需要赶回去的大事，宋芷就不是这个状态了。
许莹颖这下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吴懿会拜托她来和宋芷聊天了。
许莹颖赶忙把照片划回去，归还了宋芷的手机：“你别着急，这选择题不还要做第二遍第三遍吗？你已经很优秀了，考试前肯定能准备好。”
“希望如此。”宋芷神色恹恹，没发现许莹颖心底的惊涛骇浪。
……
“你知道了什么？”许莹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吴懿对面。
吴懿看起来已经等候她多时了：“我只知道她家里人好像和她有矛盾。”
“你是对的，她家里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至于芷儿甚至打算在备考期间回一趟家。”许莹颖心烦意乱，“她家人又搞什么幺蛾子？开什么玩笑，备考关键期，回什么家。”
“她买票了？”
“没，估计还在犹豫。不然截图不会让我看见。”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
“直接问？”许莹颖怒极反笑，“我怎么解释消息来源？直接问，亏你说得出口。我是说，你的前男友让我来打听你的家事，还是说，对不起我翻相册不小心翻过头了？”
“说你翻相册翻过头。”
“你！”
许莹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要不是她还需要吴懿提供宋芷的个人信息，她现在就一巴掌糊上去。
“本来就是，”吴懿没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你大大方方直接说，翻相册看到了火车票截图，有什么问题？”
哦，这人不是不要脸，是没脑子。许莹颖捂脸：“你不懂，愿意把相册交给朋友翻看是一回事，朋友不小心翻到了不该看的又是另一回事。人和人要有边界感懂不懂？你这个人总没有什么边界感，之前就是，现在还是。”
吴懿没反驳，他习惯被人骂没情商了。
“总而言之，”许莹颖深吸一口气，“我认为芷儿不会成行。”
吴懿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她跟我抱怨选择题正确率上不来，说明她的心思还在学习上。这时候能让她回家的，”许莹颖立起一根手指，“一定是大事。”
“大事？”
“嘛……你大概理解不了，我倒是很能和芷儿感同身受。”许莹颖托腮，“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和观念里，好不容易生出反抗和独立的念头，意识到摆脱一切的重要性和机会窗口，除非是非要到场的大事，否则绝不会主动走回‘老家’。因为回去就是自掘坟墓。”
吴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许莹颖没有宋芷那么熟悉吴懿的脑回路，却也对这种困惑驾轻就熟，“哦，你不明白，为什么回家就是自掘坟墓。”
吴懿点头：“我母亲说，‘希望孩子有出息，又不希望孩子跑太远。’”
“对了。”许莹颖打个响指，“对于这种家庭，父母会认为孩子是自己投资的所有物，不能一事无成，但也不能随意脱离掌控。有出息意味着高收益，跑太远意味着打水漂。宋芷的父母比我的父母强一些，他们至少会用道德和爱来掩饰，而我的父母直接外出打工常年不见人影，丝毫不掩饰对我的失望。”
“所以是选校的问题？”
“啊哈，真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许莹颖耸肩，“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可能有很多种。
“第一，把孩子当做一场投资的，无法接受孩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却不去工作，继续读书意味着他们的投资回报时间又往后拖延了。所以他们阻挠宋芷考研。
“第二，把孩子当做砝码的。最常见的就是让她放弃继续读书回家结婚，赚取彩礼钱。如果宋芷有弟弟，那情况可能更糟。说起来，我一开始还怀疑她家起名别有用心，起名字用了一个单字‘止’……不过既然她家看上的女婿，也就是你，还在学校，那这条可能性不大。”
“第三，父母享受他们的权力，单纯讨厌孩子长大了不听话的。”
权力？吴懿一愣。
“你这可不行，这可不是该问我的问题。”吴母立刻撇清，“虽然我一直说想要小芷这样可爱的女儿，但绝对不是强迫你们两必须在一起。你不喜欢人家了？”
吴懿咬牙：“喜欢，
“特别喜欢。”
无线电的声音在沉默中嗡鸣。
“只是……她好像，没有我会更好。”
“要么是你的青春叛逆期持续时间太长，要么是来得太晚。”吴母知道儿子的意思，但她不想掺和，“这是该和我讨论的事情吗？你们年轻人自己折腾去。”
顺势挂电话前，知道自己儿子情商不够的吴母好心提醒一句：“记得换位思考。”
换位思考？
耳边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很适合他九霄云外的思路。
要换位思考。
这似乎不是很难。之前送礼物的事情让他明白了，不是收到礼物就开心，收礼物也有很多情况。他这个保研生就是不应该去宋芷面前晃存在感。用自己的方式对宋芷好不是真正的好，要用宋芷需要的方式去对待。
也多亏宋芷脾气好，搁别人，以备考期间的那个精神状态，没拎着领子把他丢出去都算好的了。
可说实话，他没法真正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
他只知道宋芷现在想考研，不想和他继续关系。但似乎又不止于此。
一开始，宋芷保研是因为想和自己继续一起发展。但保研失败两人分手以后，宋芷是在许莹颖的撺掇下开始考研的。
无论保研还是考研，敦促宋芷行动的诱因都不是她本人的意愿，然而宋芷现在却对考研如此执着。显然，研究生对宋芷的吸引力不可能在短短一周内突发提升得如此之高，所以这种备考行为除了为了远离自己，一定还有别的考虑。
这个别的考虑甚至能够让宋芷和家人闹翻。
吴懿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
与其说是考研让宋芷和家人闹翻，不如说是，家人对考研的反应让宋芷和家人闹翻。上次推测出，宋芷的家人反对宋芷考研。考研、找工作、考公都只是选择，反对考研支持选择别的，应该也不至于闹翻。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宋芷到底为什么突然死磕考研？她的家人真的只是反对考研这件事吗？
母亲刚刚还说了什么——
“希望孩子有出息，又不希望孩子跑太远。”
难道问题出在距离上？
宋芷选择的研究生学校离家太远了？
吴懿发觉自己的推测已经完全变成没有证据的臆测了，他真的搞不懂这些长辈的弯弯绕绕，只好赶忙停下。
如果能直接问宋芷本人就好了。
等下，还真有办法问宋芷本人。
……
“最近怎么样？”
许莹颖把饮料递给宋芷，两人在食堂角落坐下。
“就那样呗……”宋芷头都快点进盘子里了，“考完试我一定要睡个昏天黑地……被子，温暖的被子，我好想念我的被子，被子是人类心灵的源泉……”
“满足不了睡眠，就先满足口腹之欲吧。”许莹颖伸手把她的头扶起来，“说起来，一直睡眠不足也不是个事儿。稍微调整一下吧？不然撑不到考试结束的。”
宋芷发出无意义的嘟囔。
“最近睡眠质量很糟糕吗？”许莹颖试图旁敲侧击。
许莹颖其实并不想从自己最好的朋友那里套话。
毕竟宋芷如果需要，肯定会主动向她倾诉的。甚至从可行性上来说，宋芷才是对人际关系更敏感擅长的那一方，许莹颖很担心自己套话不成反被套。
不过既然宋芷睡眠不足，精神防御没建起来，那说不定自己还是有机会成功的？许莹颖苦中作乐地想。
“有点……焦灼。”宋芷强打起精神把大米塞进嘴里。
“焦灼？”
“啊……政治1000道选择题，做完一片红海。”
“这么难，我记得你还有政治学基础，派不上用场吗？”
“问题出在多选上。”宋芷从手机里找出照片，递给许莹颖，“你看。”
许莹颖一张一张地翻看宋芷拍下的选择题图片。宋芷很认真，另外找了白纸写答案，大抵是要留在干净的题多做几遍。纸上计算了每个部分的正确率，大概浮动在75%到80%。
“你还算了正确率？”
宋芷无精打采，眼皮耷拉，视线已经垂到桌子下了：“我看很多人都说，选择题正确率如果没有达到80%，就应该继续过书，而不是做题。”
先过书再做题没错。许莹颖见宋芷没有阻止，便继续翻看相册：“你这个——”
“什么？”
“你这个正确率挺好的。嗯，”许莹颖磕巴了一下，“你说得对，多选确实是个问题，拉低了你的正确率。这多选……”
不是因为多选。
多选正确率低，是许莹颖紧急之下搪塞用的话，当然也称不上说谎就是了。
她磕巴，是因为翻照片翻出了张12306的程序截图。
宋芷这两天在查下周从学校回老家的火车。
为什么？
许莹颖面上平静，脑海里却被疑问充满了。宋芷为什么要在这个点回家？又没有假期。宋芷不可能是随手一查，这种截屏看起来就像是有出行打算，但没有直接购买，说明还在犹豫。
那是家里出事了？
不，不应该。家里如果出了需要赶回去的大事，宋芷就不是这个状态了。
许莹颖这下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吴懿会拜托她来和宋芷聊天了。
许莹颖赶忙把照片划回去，归还了宋芷的手机：“你别着急，这选择题不还要做第二遍第三遍吗？你已经很优秀了，考试前肯定能准备好。”
“希望如此。”宋芷神色恹恹，没发现许莹颖心底的惊涛骇浪。
……
“你知道了什么？”许莹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吴懿对面。
吴懿看起来已经等候她多时了：“我只知道她家里人好像和她有矛盾。”
“你是对的，她家里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至于芷儿甚至打算在备考期间回一趟家。”许莹颖心烦意乱，“她家人又搞什么幺蛾子？开什么玩笑，备考关键期，回什么家。”
“她买票了？”
“没，估计还在犹豫。不然截图不会让我看见。”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
“直接问？”许莹颖怒极反笑，“我怎么解释消息来源？直接问，亏你说得出口。我是说，你的前男友让我来打听你的家事，还是说，对不起我翻相册不小心翻过头了？”
“说你翻相册翻过头。”
“你！”
许莹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要不是她还需要吴懿提供宋芷的个人信息，她现在就一巴掌糊上去。
“本来就是，”吴懿没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你大大方方直接说，翻相册看到了火车票截图，有什么问题？”
哦，这人不是不要脸，是没脑子。许莹颖捂脸：“你不懂，愿意把相册交给朋友翻看是一回事，朋友不小心翻到了不该看的又是另一回事。人和人要有边界感懂不懂？你这个人总没有什么边界感，之前就是，现在还是。”
吴懿没反驳，他习惯被人骂没情商了。
“总而言之，”许莹颖深吸一口气，“我认为芷儿不会成行。”
吴懿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她跟我抱怨选择题正确率上不来，说明她的心思还在学习上。这时候能让她回家的，”许莹颖立起一根手指，“一定是大事。”
“大事？”
“嘛……你大概理解不了，我倒是很能和芷儿感同身受。”许莹颖托腮，“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和观念里，好不容易生出反抗和独立的念头，意识到摆脱一切的重要性和机会窗口，除非是非要到场的大事，否则绝不会主动走回‘老家’。因为回去就是自掘坟墓。”
吴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许莹颖没有宋芷那么熟悉吴懿的脑回路，却也对这种困惑驾轻就熟，“哦，你不明白，为什么回家就是自掘坟墓。”
吴懿点头：“我母亲说，‘希望孩子有出息，又不希望孩子跑太远。’”
“对了。”许莹颖打个响指，“对于这种家庭，父母会认为孩子是自己投资的所有物，不能一事无成，但也不能随意脱离掌控。有出息意味着高收益，跑太远意味着打水漂。宋芷的父母比我的父母强一些，他们至少会用道德和爱来掩饰，而我的父母直接外出打工常年不见人影，丝毫不掩饰对我的失望。”
“所以是选校的问题？”
“啊哈，真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许莹颖耸肩，“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可能有很多种。
“第一，把孩子当做一场投资的，无法接受孩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却不去工作，继续读书意味着他们的投资回报时间又往后拖延了。所以他们阻挠宋芷考研。
“第二，把孩子当做砝码的。最常见的就是让她放弃继续读书回家结婚，赚取彩礼钱。如果宋芷有弟弟，那情况可能更糟。说起来，我一开始还怀疑她家起名别有用心，起名字用了一个单字‘止’……不过既然她家看上的女婿，也就是你，还在学校，那这条可能性不大。”
“第三，父母享受他们的权力，单纯讨厌孩子长大了不听话的。”
权力？吴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