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内分外幽静,侍从皆沈晏被打发走了,独余他一人倚坐在窗前以棋为伴,除去清脆的落子声时不时传来,再无丝毫杂音。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轻轻地打破了宁静,屋内飘出一道低沉而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云潇应声推门而入,便瞧见沈晏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微扬,显然还沉浸在自我较量的厮杀里。

    他周身皆笼在暖阳下,连带着那身肃穆的紫袍也染了几分柔光。适时有轻风拂过,窗外翠竹摇曳,她的心竟也跟着摆动,人却已不知不觉行至他跟前。

    余光瞥见她的裙角,沈晏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棋子往棋盒一丢,摆手笑道:“云少庄主,你可算来了。”

    “有事耽搁,让少主久等了。”

    没有之前的疏离与埋怨,仿佛他们像是相识多年的友人,沈晏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小姑娘的心情还真像这阴晴不定的天,令人难以琢磨。

    “事情办妥了?”沈晏不动声色地学着她的语气道。

    “还下嘛?”云潇倒微微点头回应后,径自在他对面坐下,自棋盒捻起枚白子问。

    “输了,可别哭鼻子哦。”沈晏未料她这么容易熟络,微微有些诧异,调笑过她后,复又执起一枚黑子,眼疾手快地落下。

    云潇也未觉不妥,毕竟眼下无旁人,他还有求于她,也就懒得顾及尊卑,讲究那些个客套的表面功夫了。

    “少主不是一直说有事相商,现在我总够格了吧?”

    云潇头也不抬地向沈晏发问,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扭转乾坤的一子,重新审视着这刚被盘活的黑子。

    “云家小姐自是不够的,但云少庄主却是足够的。”

    这便是沈晏肯配合她当众自爆少城主身份,为钱庄信誉作保的理由了吧。先助她当上少庄主,再携恩同她交谈,而她得顾念着那几分情面,也不好提太过分的要求,这沈晏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难得沈宴如此开诚布公,云潇却反生疑问:“你怎就笃定我能成为少庄主?”

    “非也,若是你最好,能省去我不少事,若不是你,我也能说服其他东家帮忙。”沈晏摇了摇头,落子的速度却不减半分,“该你了。”

    “可我缘何要帮你呢?”刚又被吃掉一子的云潇语气里带了丝懊恼。

    沈晏执棋的手一顿,笑问:“少庄主,这是打算翻脸不认账?”

    “自然不是。”云潇立马摇头,而后却又眼神却格外认真地望着沈晏笑道,“但倘若我偏要过河拆桥呢,少主又奈我何?”

    “在下不信少庄主当真是这般见死不救的无情之人。”沈晏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冷言道,“但倘若少庄主当真言而无信,鸿运钱庄也是时候换个掌权人了。”

    听出他话语中隐藏着的威胁,云潇赶忙机敏地转移话题:“那少主要我如何相助?”

    “带上印信,明早随我去繁州,届时借我些银钱即可,作为回报我替你寻回云老庄主。”

    这回报确实诱人,找回父亲,钱庄重任可卸,母亲的心病也可不药而愈。

    但提前知晓他要做的事,云潇又岂会那么容易心动,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她也得趁机谈谈条件,好大捞一把。

    于是她故作不知地问:“借多少?做什么用?何时还?”

    不知沈晏是被她的问题难倒,还是在思考如何解救那被围困七颗黑子,斟酌良久他才据实相答:

    “赈灾银丢失,眼下为救济灾民急需用钱,然而府库先前已花费大量银钱去修筑河堤,眼下已是负荷累累。”

    他落下一子又接着说道:“至于还,待朝中贪官落网后,自是会归还的。”

    “那少主,除了帮忙寻回我爹外,可否再承我一愿,日后但凡我有所求,你不可不应。”云潇见他眉头紧锁又立马补充道:“放心,决计不会教少主为难的。”

    “好。”沈晏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仿佛那一字有千钧之重。

    “那我们击掌为誓,字据不日奉上,静待少主签署。”言罢云潇笑着向他伸出右掌。

    沈晏轻轻抬掌,“啪”的一声,两掌相合,同时棋盘上的黑白子也被云潇悄悄用左手扫成了一团。

    趁沈晏回过神来前,云潇已撤了回掌讪笑道:“约定即成,这棋便不下了,天快黑了,要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去。”接着她起身便要往外走。

    沈晏扫了一眼棋盘,也不拆穿她,任由她耍赖,随后也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回了云府的住处。

    用过晚膳后,云夫人特意将云潇唤到跟前来,虽说平息钱庄风波的事,她先前听下人回报已经知晓了个大概,可又听闻她要繁州之事,倒底有些放心不下。

    “潇儿,你打小便没独自出过远门,这身子骨才将养好些,繁州非去不可吗?”云夫人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云潇点了点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可这事我已经答应了少主,也不好再推脱。”

    见云夫人仍旧愁眉不展,云潇又宽慰她道:“再说了,娘你不是担心我爹的安危嘛,我此去繁州也可以探知一二。”

    “可……”

    云夫人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又被云潇给打断了,“我知娘担心我,可这不还有少主作陪吗?而且这大舅不也在繁州,娘放心我真不会有事的。”

    云夫人见拗不过她,便只好让她去了,“好,潇儿大了能自己拿主意了,你且照顾好自己吧。到了繁州,记得替娘向舅舅问好,遇到事儿也只管同你舅舅说,苏家在繁州还是说得上话的。”

    说起了她大舅舅,云潇便想起她那二舅舅来,为何云家和苏家从不提及她二舅的存在?照白日里的情形来看,她二舅在宣浮城应当地位不低。

    可云潇转念又怕贸然问及这些,又徒惹得云夫人伤心落泪,只得将心中疑惑一一咽下。

    云夫人又陆陆续续叮嘱了她许多体己话,云潇倒不觉得她唠叨,反倒有些心酸,这些年来除了祖父鲜少会有人同她说这么多。

    她心中一时动容:“娘,你也要好好养病,好好听白大夫的话切莫太忧心。”

    云夫人眼底闪着泪花颔首道:“好,娘在家等你回来。”

    待母女俩话聊完,她离开到自己的院中,已将近亥时。

    芷水阁里小禾早已经将行礼收拾妥当了,只消等到明早天一亮,便了可以径直出发了。

    可这夜里云潇却睡得不是很安稳,她本来已睡得迷迷糊糊的,偏那财富系统絮絮叨叨地要给她实时播报数据,也不管她睡着与否非要与她算账。

    【宿主本月月初数据清算如下:】

    【当前财富值累计-150万两白银,财富累积进度-5%】

    【当前公益值累计为0,公益财富累积进度0%】

    【转化成生命值为-15天,剩余生命值为45天】

    [系统,之前不还有两个月的寿命,不就借了笔钱至于扣这么多天嘛?]

    云潇略微清醒些又问道:[系统,你这些数据都是怎么算的?]

    财富系统并没有理睬她,又接着宣布道:

    【恭喜宿主,完成接管钱庄任务,生命值+7天,当前生命值52天,另外奖励避水丹1枚】

    【请宿主抓紧时间,尽快完成救济灾民任务!】

    她还想问问奖励的事,避水丹可不可以换成别的?她现在最缺的是钱啊!

    可系统却急匆匆地下线了,甚至连避水丹的用法用途没告诉她。

    云潇默默在心底责怪了系统数遍,系统也太离谱了,什么规则都不告诉她。

    而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件危险的事,要是沈晏在要借的银钱过多了,照财富值那个扣法,那岂不是一下子就将她的小命玩完了?

    沈晏需要的银钱必不在少,而她清查过钱庄的账目,以钱庄目前的状况,她短时间内大概很再将银钱借调出来。并且为避免纠纷和内讧,她还要尽可能地不让其他四个东家知悉。

    倒最后可能还是要向系统借,可借一还三,她目前那一百五十万还没着落呢?再添一笔巨债,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她得想想办法,利用系统生财,不然这财富值她该如何积满?想得越多,就愁得她辗转难眠。

    黑漆漆的夜空却在偶尔传来几声鸡鸣里渐渐白亮了来,朦胧地睡意又重新裹挟着她,不经意间她也疲惫地再次进入了梦乡。

    天光大亮时,小禾踏着清早的第一缕晨光又一遍将她唤醒,云潇仍旧懒洋洋地想赖床,却在听闻小禾说:“小姐快醒醒,少主在外等候多时了。”

    云潇顿时一个激灵,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怎么不早将我唤醒?”

    瞥见小禾一脸委屈的模样,云潇也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罢了也不是你的错,赶紧为我梳妆吧。”

    等云潇顶着一脸厚重的脂粉见到沈晏时,他半壶茶都快饮尽了,书青有些替他主子愤愤不平地道:“云小姐,怎好每次都让我家少主久等?”

    云潇颇为尴尬地福身致歉道:“实在失礼了,少主见谅。”

    “多嘴,美人可不就是用来等的么?”沈晏调笑着解围道。

    却在瞧见她那浓妆都盖不住的黑眼圈后,语调一转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怜惜,“云小姐,昨晚可是没睡好,不知为何事失神?”

    被看穿的云潇只好搪塞道:“没什么,从未曾离过家,有些忧虑罢了,多谢少主关心。”

    “放心,此行有我定会保你安然无虞。”

    闻言云潇一怔,这话沈晏说得如流水般自然,可不知为何她却听得莫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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