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漾一大早起来,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精神意外的好。神采飞扬地快速下床洗漱,扫了几眼衣橱,目光锁定在最近新买的裙子上。

    这条裙子前几天一直期待穿的,结果计划那天反倒没穿上。

    是很有质感的青白色长裙,上面不规则点缀有大自然绿色小草和花朵,感觉就像是把春天穿在身上,徐漾在外面搭了件短白色薄开衫,将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哦,她还用了周泽树送的簪子。

    这个季节,天高气爽,参天大树翠绿浓密,简直太喜欢了。

    心情美美。

    徐漾看时间,差不多了,最后照了下镜子,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昨晚和周泽树约了一起吃早餐,本来是要来找她的,徐漾坚决要求要在里屿见。

    周泽树虽然有点疑惑,但好在没多问。

    想到等会要做什么,徐漾喜笑颜开,脚步都更轻快了。

    客栈姐姐在倒腾新培的花,颜色类似果冻橙,一朵朵紧凑在一起,不知叫什么名字。

    “姐,今天的花好看!”

    “新来的宝贝呢,这个叫酢浆草,漂亮吧。”

    “好看,开得好好!”

    “小漾今天这么漂亮,是要出去采风?”

    曼姐记得这姑娘好像是做网络的,特喜欢她的性格,就跟家里妹妹一样。虽然只有短暂一个月,却好像相处了许久,听说要走的消息本来挺难过的,结果不知怎的,小姑娘突然想长租下来。

    这好啊,朋友还能常相见。

    “没……没有。”徐漾开心笑说,“我就四处溜达溜达。”

    暂时都是秘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这个念头。

    要细细想起来,还真拿不准。

    ……

    风铃清脆响动,里屿的玻璃门被推开。

    周泽树抬眸,徐漾带着一派晴朗走进来。

    他有短暂出神,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回神过来,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

    “小徐姐你来了!”张超还停留在徐漾今中午就要离开,最后一次聚餐他周哥没来,还以为两人闹不愉快了,看这状况好像也不是,不管怎么样,能说开就好。

    “早啊。”徐漾灿烂笑着。

    “你们刚刚在看什么,干嘛都盯在门口。”徐漾拉开椅子坐下,也好奇回头瞥了一眼。

    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演技有点拙陋的呢。

    “张超,有什么事先去忙,等人来了我亲自面。”

    周泽树话音刚落,徐漾一下子警铃一响,察觉到哪里不好。

    “诶?……”张超挠了挠脸,也奇怪,明明先前还一副拒之门外,不肯见的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他通常早上要去荷奶奶哪帮忙,结束之后才来看店,这个时间正忙,来不及顾虑思考那么多。

    “那周哥我先走了,你记得和对面聊……”

    “好好聊。”

    一想到两次撞到情绪点直白的拒接。张超都要为对面捏把汗。

    这人也是怪,八成留不下来。

    徐漾望着玻璃门再度被关上,心里暗想着可不可以不要走啊,一转头对上周泽树探寻的目光。

    假装不存在。

    别开头,依旧那么强烈。

    完了,提前露馅了。

    绝对露馅了。

    “来,聊聊。”周泽树看着她几秒,随即起身,拉着徐漾的椅子靠背。

    地上刺啦一声。

    徐漾吓一跳。

    “聊聊。”周泽树撑着椅靠微俯身,眼睛看着她。

    “聊什么……”

    周泽树懒得拆穿,唇角不怀好意地弯了下,当在她面打开软件,登录张超的号:“让我看看这人姓什么……胡……嗯……”

    这个停顿有点意味深长,甚至一言难尽。

    徐漾受不住了捧住脸,瓮声瓮气说:“我,是我是我,我是胡致彪。”

    周泽树没话说了。

    安静几秒,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后又收住。

    什么时候发现有问题的?

    先是徐漾昨晚再三强调一定要在里屿见,要来的这人时间约得又这么要巧不巧,有种赶趟似的。

    再一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姑娘,哪里藏的住什么事,从进来开始简直不要太明显。

    徐漾脸热,拿下手见周泽树忽严肃起来,心知确实做的不对,不该一开始手机上把人耍得团团转。

    愧疚小声道歉:“对不起哦。”

    再看一眼。

    周泽树还是没反应。

    自知这玩笑开得过分,太没分寸了,实在是不尊重人。

    她心瞬间慌了。

    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犯规似地摇摇晃晃:“我错啦!对不起对不起嘛。”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哎呀你理理我!理理我嘛!”

    周泽树憋直的唇角终于受不住了,握拳辛苦抵住,胸腔还是轻轻震颤开来,徐漾迟钝地发觉,愣了愣,好啊!

    竟是她被骗了。

    又羞又臊一拳锤在他胸膛上,脸埋进他怀里使劲蹭蹭,嗷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过分!

    周泽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没法了,觉得这姑娘可爱得没边儿,把她的话又一轱轮还回去:“好了,对不起。”

    “我不接受。”哪里肯轻易放过。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好不好。”说着不经意拿唇碰了碰她毛茸茸的发顶,又亲昵贴了贴她的鬓角。

    这次换徐漾得逞了,她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

    “我勉强原谅你喽。”

    徐漾今天戴了他送的那款簪子,和当初想到一样果然很衬她。

    只是可能开始没挽好,加上刚才一连串动作松松散散的。

    “先坐下。”

    “干嘛?”嘴上说着,徐漾还是乖乖听话,坐在他拖来的椅子上。

    脑后簪得簪子被取下来。

    周泽树在身后理着她的头发,女生的头发又长又密,丝丝柔柔的,像清黑的绸缎,这么想着,手上动作不由更轻了些。

    “我今早是不是没弄好?”徐漾朝后摸了摸。

    “没事,可能技巧不对。”

    门外,阳光和樟树,绿叶子浮动着亮闪闪的光,室内窗明几净。

    徐漾看着地上投下的影子,无声踏了踏脚板,他的手总是很巧,此刻认真轻捋着她两边的头发,好像只是一眼,就知道她早上要学的是哪种款式。

    徐漾忽问:“你以前给别的女生编过吗?”

    “又想什么。”

    “我就问问。”

    伸手,徐漾默契把簪子往后递,两分钟不到,她费劲折腾地轻易就被弄好。

    周泽树对她那点小九九心知肚明,忽升起了逗她的心思故意反着答,想到她会不好受憋着胡思乱想,算了。

    “没有,你是第一个,挺简单的看着就会了。”

    “哇,我所有关于手上类的都好笨呀。”她笑了,自顾自说着,“总是学不会,小时候我可喜欢周围女同学各类漂亮的发型了,我缠着我妈妈给我弄,后来大些了,就不好意思让她帮我梳了,基本就一直马尾或者散发。”

    周泽树回忆起上回那只铺梦网。

    “那下次有什么喜欢的样式,把视频先发给我看。”

    徐漾心忽被触了下,眼睛亮亮地点头。

    墙边有一面镜子,她走过去左右侧了又侧,越看越满意。

    镜子前的姑娘跟精灵仙子似的,周泽树抱手站在身后,不知怎的,忽想到氧气这个词。

    山间空静而有风,溪流潺潺,阳光透过树梢洒在石头上,悬浮着彩虹似的光,这样的光景,总让人止不住心动。

    “新裙子不错。”

    “你发现啦。”徐漾开心,唇角笑容抑制不住,转身牵着裙摆展示,“新买的是不是很好看?”

    “很配你。”周泽树评价说,“今天也很漂亮。”

    被不吝啬夸赞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更别提是喜欢的人了,徐漾眉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喜悦,开心地在心头小人芭蕾转圈圈。

    哦,对了。

    差点要忘记今天来的大事了。

    徐漾严肃起来,收放自如,瞬间一改刚刚的轻松愉快的样子,麻溜去包跟前,翻出一个a4纸装订成集的册子。

    翻开第一页。

    周泽树微挑了下眉。

    竟然里屿的发展和历年产品总结。

    不光如此,上面还批注做了分析笔记,和一些得当熨帖的建议。

    抬眸与徐漾期待的眼神对上,她示意可以继续往后看。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想法。

    大概是第一次踏进这里,站在整面墙柜展示下,望着活灵活现精美图案的震撼,每一株都有名字,每一株在网上都有自己的身份卡牌编码,介绍着它们的源起背景,徐漾看到了背后创作者对职业的尊敬与敬畏,放下手机的那刻,脑袋里思绪万千。

    匠人匠心,似乎在他身上诠释到了极致。

    曾几何时,她也算半个创作者,对这种感觉更是深有体会。

    可相比起来,却有些自惭形秽,虽是热爱,可却少了份纯粹。

    ……

    阳光落在地板上。

    周泽树迟迟没有做声。

    徐漾倏有些担忧,怕是哪里有了纰漏或是出了问题,先头很是坚定开始有所偏移忐忑起来。

    终于。

    周泽树阖上手册。

    目光望向她。

    “确定了吗?”

    “嗯?”

    他认真说:“想留下来。”

    徐漾一瞬仰头,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眼睛里熠熠的,像细碎的星河。

    给了肯定的回答:“当然!”

    周泽树捏了下她脸,成功笑了。

    其实他曾经也考虑过,徐漾会不会是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掐灭熄火,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私欲,对她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她有选择去留的权利。

    不论是作为哪个身份,都不该干扰她的判断。

    “我很喜欢云溪呀,真的,如果没有认识你,我可能也会选择搬过来常住,我喜欢慢下来的生活节奏。再说,我还可以一边继续更我的视频继续玩,而刚好你需要拍摄和策划,巧合的是这些都是我擅长的,我不仅可以帮到你,还可以经常见面。”

    “周泽树,我喜欢你的工作。”

    “也喜欢你。”

    这个选择,不需要权衡。

    她懂,他的所有想法,也知他的善意和为她考虑。

    而恰巧,她愿意做他的盟友。

    周泽树没说一句话,只是走过去,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搂进怀里。

    再一次感受到他的体温,徐漾发现她真的很喜欢他的怀抱啊,下意识踮起脚尖贴了他的唇,结果没得逞,落在他的下巴上。

    头顶传来一道很轻的笑,这下更是面红耳赤,本来还想较劲再试一次的,徐漾羞得赶紧要退开。

    可不想,腰肢一揽,退无可退,周泽树不许她逃,低头,单手抚住她的脸吻了下来。

    万物静籁,只留彼此唇齿交缠沉沦的吻。

    —

    —

    缺席的一场饭。

    今天又补了回来。

    只是没了离别的情绪。

    徐漾虽一向大大咧咧,却临时有点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家解释,这中间的离奇经历。

    “时雨姐和小娜都以为我现在到桐城了,本来我拒绝前还打算来机场送我的,下午算着我落地她们还给我发消息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

    徐漾苦恼咬着唇,将聊天界面举给周泽树看。

    “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

    “对啊,所以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帮你说?”

    “不要。”

    周泽树看她纠结的小表情,有那么些好笑,目光落在她微咬着的嘴唇上,神色不自然地离开。

    将她的手捉紧牢牢牵住,在她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就已经不知觉将把人带进包间。

    状况,远在想象之外。

    哪里需要纠结那么多。

    殊不知一切都早就在外人眼里。

    “suprise!!”

    “叮铃铛铛!!!”

    “欢迎徐漾回家!!!!”

    张超江时雨小娜早守在门内听着动静,开门瞬间险些连连一个趔趄。

    “欢迎回家小漾!”

    “欢迎回来啊,小徐姐。”

    “欢迎欢迎!”

    “哇哦~你们两个的手。”

    “看来周哥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嘛。”

    徐漾被场面弄的有点怔愣,抬头看周泽树,对方只是朝她无奈笑笑。

    一时无措,凑过去小声问。

    “你安排的?”

    “你觉得像?”

    “哎哎哎!你们俩要不要这样,当着我们面讲悄悄话,要不要人活了。”

    “不活了不活了,这顿周哥请的大手笔,结果到头来还没吃就饱了。”

    几个人脸上洋溢着笑,纷纷善意起哄着,热闹不已。

    再次见面,起初还想着该怎么解释现在的转变,结果完全用不着,不明白究竟是怎么知道。

    徐漾慢半拍,面对调侃显得一脸局促。

    “大家……好啊。”

    空气安静几秒,就连周泽树也弯了弯唇。

    小娜受不了了:“哈哈哈徐漾你要不要这么拘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徐漾脸一红,干脆放开了。

    不想了不想了。

    张开手拥抱,还是那个徐漾。

    大笑着。

    “我回来了朋友们!”

    太阳要落了,紫粉色晚霞还悬在天际尚未完全落下,室内亮着温暖的光。

    就连空气都像偷喝了迷人的蜜桃酒。

    明天还会是明天。

    春天,真好。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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