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话 觐见前夜

    神归月,平安京郊野,西方苑——

    平安京近郊的山峦中有很多寺庙,也有很多贵族的私宅。在半山腰有一座宅子,依山而建。在这宅子中,住着一位贵人,他就是前太子高岳,人们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只偷偷的称他为“西方苑贵人”。

    漆黑的天空,星罗密布,初冬的风冷冽,西方苑中青苔早已枯黄,唯一还带着翠绿的只有院中的青松。内院寝室的房间内,一个俊美的少年坐在榻榻米上,盯着身前矮桌发呆。他的脸上神色淡然,在那比平常人更白的皮肤的衬托下,就如同一尊绝美的冰雕。

    矮桌上摆着两件东西,一件黑色的僧衣,一个银色的令牌。高岳就是凝视着这两件东西发呆。

    这件黑色的僧衣的大小与高岳的身形一样。高岳脑海中回到那晚,临别的晚上……那位大哥哥坐在床边,他的背影遮住了大半的烛光,他借着豆般的烛光一针一线将僧衣改小,改成自己的尺寸。不知道大哥哥现在如何了,自己终究没能见到空海大师,高岳轻轻捏了捏手中的信,那是大哥哥让自己交给空海大师的信。

    高岳独自出神,被掳的日子不堪回首,被囚在这山中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度日如年。矮桌上灯台豆般大小的烛光慢慢摇曳,宛如让银色令牌镀上金光,东大寺的令牌熠熠生光,此令牌可以号令佛教十宗其中之一。

    摆在高岳有两条路,继续被囚在山中,或者自愿出家。

    只有出家,才能脱离监控,离开平安京这个是非之地。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好过,被掳走的日子不堪回首。空海大师不愿收徒,那么东大寺是不是好的归宿呢?

    前路茫茫,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的人,高岳觉得自己是时候做出抉择。

    格子窗前外,回廊之上有一个纤瘦的身影缓缓而行,她手持着灯笼,在内院中例行巡视,淡淡的烛光将她的倩影投射到回廊旁边的格子窗上。

    自从接到嵯峨天皇入宫觐见的御令之后,翠儿的心中就开始惴惴不安,只不过她的脸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依旧与平常无异。明日便要觐见天皇,该如何应答,心中需有数,翠儿不担心受到责罚,她担忧的是高岳的决定。高岳若是出家,那姐姐死因的真相还怎么查下去?姐姐的这个仇还怎么报?

    翠儿望着寝室内高岳的身影,心有内忧,一时之间不禁略略出神。她放慢了脚步,驻足在回廊的气死风灯笼前,缓缓用手中的灯笼将回廊上的灯笼换掉。

    回廊外,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树丛中探出半个脑袋,小白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望着翠儿。

    内院的远处,院墙外的青松上,站着一个身穿直垂的男子。田井的手臂按在腰间所配的太刀之上,注视着回廊上的倩影,他的神色担忧。高岳被掳不是小事,虽然寻回,但众人仍是难辞其咎,明日嵯峨天皇召见定会问责,至于如何处罚真是难料。天威难测,此行不旦翠儿堪忧,只怕西方苑中众人都难逃一劫。

    田井与翠儿从小长大,知道她越是平静,事情就越严重,他冷眼旁观,心中暗暗为翠儿捏汗,只恨自己无能为力,也不由得忧心忡忡。

    内院由翠儿守着,田井负责外院守护,职责所在即使田井心中万般担忧,他也不能对翠儿说些什么,况且翠儿也不会听他的,唯有站在这青松之上,默默地注视着内院中翠儿在回廊上巡视的身影,心中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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