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酒店的甜品是出了名的水准一流。林凌越一手捧着纸盘,一手轻轻挑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奶油口感细腻,甜度恰到好处,蛋糕胚新鲜松软,入口即化。本来之前还期待会不会有海鲜,不过现在有了甜品,也算是不枉此行。

    宴会厅里来来往往的侍应生给董嘉晨和任茹茵各递上了一杯香槟酒,由于不是主场,他俩的行为举止都很收敛,一直很客气地站在后排。进场十分钟不到,董嘉晨开始后悔,当初就应该找借口推脱不来,参加别人家的公司年会活动算是怎么一回事?他想离开,有点不耐烦地左顾右盼。任茹茵站在他身边,轻轻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既来之则安之,你静下心来,反正没人认识咋俩,吃好喝好就行。”董嘉晨被她这么一说,只好深吸一口气,打消离场的念头。他把注意力转向自助餐桌,“走吧,一起去那边吃点东西。”任茹茵还想再观望一下其他人的动静,董嘉晨直接拉着她来到餐桌边上:“不是要吃好喝好吗?别管其他人了。”

    “哎,你们来啦!什么时候到的?”关乐怡其实很早就发现他们进场了,任茹茵果然穿着上次新买的衣服。注意到他们往餐桌这边来,她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陆科长就在那边,等下我叫他过来。”关乐怡正要去甜品区把陆柏宣叫过来,一位侍应生找到了她:“客人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没有领到号码牌?我们同事反映忘记提醒您领号码牌了,麻烦您跟我去一下登记处。”“好,我先去一下登记处,稍等啊。”关乐怡被叫走后,董嘉晨这才注意到陆柏宣和林凌越就站在不远处的甜品区。陆柏宣递给林凌越一个装着草莓奶油蛋糕的餐盘,二人站在一起,时不时还会聊上几句。林凌越看起来跟往常一样,大部分时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正吃着蛋糕的她,脸上洋溢出来的满足让她整个人温和了不少。

    不知道董嘉晨是在看什么看得那么投入,任茹茵扯了扯他的胳膊,塞给他一个盘子,“不是你拉我来吃东西的吗?快夹菜啊。”董嘉晨回过神来,拿起盘子夹了一些牛肉和意大利面。

    台上,集团高总的演讲终于结束,薛莉莉宣布下一环节是自由交谊舞,场内会放一些曲目,所有人可以现场自由挑选舞伴,可以上台跳,也可以在宴会厅中间跳,不想跳的也可以在自助餐区自由用餐。说罢,场内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大家自觉让出了中间一片空地,音乐响起,有几对男女率先占领场地中心,立马跟着节奏跳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正好可以为林凌越打掩护,她自然是不想去跳舞,加入了自助餐大军。肉品区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每当侍应生推来餐车补充完牛肉、烤羊排和烤鸡腿后,没过一会儿就被抢空,林凌越懒得凑上前去跟他们抢,只能不甘心地在水果和甜品区打转。“牛肉片和那个羊排真是绝了!味道超级好,那个羊排孜然味香得呀!快去试试。”听到旁人这么说,林凌越还是蠢蠢欲动地凑了过去。她刚踮起脚想确认还有没有她的份,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前是董嘉晨递给她的一盘牛肉和烤羊排,仔细一看还有烤鸡腿,只不过鸡腿的骨头已经被去掉了。林凌越抬起头,对上董嘉晨的眼睛。朦胧的光线下,她看不清董嘉晨眼里的情绪,只是下意识地拒绝:“不用给我的,你吃吧。”音乐声盖过了她的声音,董嘉晨稍微弯了弯腰,凑到林凌越耳边:“我刚才多拿了一些,给你的,下一轮还要等一会儿的。”林凌越能感觉到董嘉晨呼在自己脸颊上的热气,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低着头接下盘子。两边脸颊烧得厉害,她不敢直视董嘉晨,只能点头表示感谢。

    与她相反,董嘉晨的眼神几乎没离开过林凌越。当他凑到甜品区的时候,林凌越却转到了肉品区。看她踮起脚想挤进去的样子,董嘉晨笑了笑,说不定她和自己一样也只是为了来吃饭的。他把夹到的肉全部装进了一个新的盘子,拿去给了林凌越。

    几首歌曲过后,内场跳舞的人又换了一拨,这个时候大家都放开了玩,除了男女配对跳舞,还有一些人起哄男男一起跳。陆柏宣坐在外场靠墙的椅子上,吃着手中餐盘里的咖喱牛腩。销售科和采购科的科长们正与部长相谈甚欢,觥筹交错间,不断达成一些共识。类似这样的活动,在一些人眼里是扩大人脉、维护社交关系网的好机会,再不济也能在大人物面前混个脸熟,陆柏宣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嘴里美味的食物像藤蔓一样温柔地把他束缚在原地,最终他还是选择单纯放松享受当下,高管、部长什么的都抛到脑后。

    舞池中央跳舞的男女越来越多,各个部门的职员都趁此机会邀请心仪的舞伴,创造短暂的相处机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心知肚明但不点破。身为企划科门面的关乐怡和金元森,不需主动出击就有其他部门的人找上门来,早早就预定出去了。李霖坐在陆柏宣身旁不远处,无聊地打着哈欠,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他一向对这类活动不感兴趣,此刻满脑子只想赶紧回家上线游戏继续打排位赛。陆柏宣看到他坐在椅子上发呆,用脚踢了踢他的椅子,调侃道:“怎么不去找个人跳舞?”李霖知道陆柏宣在开他的玩笑,没精打采地说:“不感兴趣,也没人愿意跟我跳。”陆柏宣听他这么说,开始为他打抱不平:“小伙子要积极主动一点,看中在场的哪位就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先要认识才有后续啊!”李霖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自暴自弃地看向正在餐桌旁大快朵颐的林凌越,“那我找凌越去,正好她现在有空。”

    一听这话,陆柏宣突然产生了一种护食心理,没来由地心里一紧。“不行,人家吃得正高兴呢,你非要拉着她去跳舞,她不会答应的。”李霖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刚准备起身去找林凌越,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抢占了先机。

    董嘉晨走到林凌越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林凌越放下吃得所剩无几的餐盘,跟着董嘉晨一起去跳起了华尔兹。李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翩翩起舞的二人,林凌越手脚略显不自然,董嘉晨倒是很绅士地一直在引导她。“他们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我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面对李霖投来的八卦的目光,陆柏宣也有些错愕,直觉告诉他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叫你动作快点你不听,现在好了,人家有舞伴了,你要么找下一个,要么等他们跳完你再去问问吧。”陆柏宣的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是因为李霖没约上而庆幸,还是因为董嘉晨邀请了林凌越而不满。

    一首四分钟的音乐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搭在董嘉晨肩膀上的手有些吃力,林凌越只能稍微踮起脚尖跟上他的步伐。她稍微侧着脸,让自己的目光不与董嘉晨对上,脚下却失误了好几次,连连踩在董嘉晨的脚背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很会跳舞。”慌乱中她终于抬起眼眸,对上了董嘉晨充满笑意的眼睛。“没事,你跟着我的节奏就行,我往后退一步你就前进一步,像这样。”林凌越的身体在董嘉晨的带动下逐渐跟上音乐节奏,步伐配合逐渐默契。她也放松下来,肢体不再僵硬。董嘉晨的眼睛是内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林凌越佯装淡定地看着董嘉晨,五官之中她最喜欢观察人的眼睛,好看的眼睛会加分不少。发现林凌越一直在盯着自己,董嘉晨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故意没话找话:“刚才给你的那盘肉好吃吗?”“嗯,味道挺不错的。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我都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能吃到。”她的眼睛笑成一道月牙,满足地说。“那就好,等下跳完舞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去试试这家的甜品吧,蛋糕都挺好吃的。”董嘉晨想起她之前吃的那盘草莓奶油蛋糕,“我看你刚才吃了一块草莓奶油蛋糕,那个好吃吗?”林凌越点了点头,“我觉得好吃,不会太腻也不会太甜,如果你喜欢吃甜食的话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音乐也结束了。李霖赶紧用手肘推了推陆柏宣,“老大,不上去跳一曲吗?”陆柏宣坐在椅子上,看似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他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谁也没想到刚才是最后一曲,薛莉莉上台宣布抽奖活动开始。大屏幕出现一个随机滚动的抽奖软件,“停!19号,请19号上台领取我们的五等奖,价值两百元的购物卡一张。”台下的人都在紧张地核对自己的号码牌,19号中奖者开心地走上台,从薛莉莉手中领到一张购物卡。“好,我们的抽奖环节继续,请大屏幕上的数字滚动起来。”林凌越此时既希望自己能中奖,又不希望自己这么早中奖,最近开始沉迷咖啡的她,早早地看中了奖品之一的咖啡机。“停!32号,恭喜32号,请上台领取购物卡!”眼看着开出一个个四等奖和五等奖,台下没中奖的人群有些躁动。

    “啊!我中奖了!”关乐怡兴奋地把手里的50号牌拿给林凌越看,林凌越也替她高兴:“运气不错呀,快上去领奖!”虽然大家都不缺这点钱,但是中奖能给人带来喜悦,也象征一个好的寓意。

    “接下来我们要抽的是三等奖,咖啡机一台。”林凌越屏住呼吸,心里默默祈祷。“停,62号,恭喜!请62号上台领奖!”设计部那边突然一阵轰动,一位同事站起来走上台领走了咖啡机。林凌越失落地把号码牌塞进衣服口袋,她垂头丧气地靠在关乐怡身上:“我超想要那台咖啡机的,算了,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关乐怡安慰她:“还有机会的,后面的奖品更好。”电饭煲、扫地机器人被一一领走,现在就剩最后的大奖,五千块的旅游基金。“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最后的大奖究竟花落谁家,请大屏幕的数字滚动起来。”

    陆柏宣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职场生涯,在旁人看起来顺风顺水的自己,吃过多少苦头,付出多少努力,只有自己知道。“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位置,前途无量啊!”每当被其他管理层的领导这么当面评价时,他从来都是把自己的苦劳按下不表。“76号!恭喜76号获得今晚的大奖!请76号上台领奖!”陆柏宣瞥了一眼手里的号码牌,76号。他有些茫然,上次出远门旅游还是好几年前,最近也没有要出行的计划。众目睽睽下,他站起身,瞬间被无数羡慕的眼光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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