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南城的天气依旧如盛夏时一般热烈,丝毫没有秋季将近的凉爽。

    早上九点多,虽说相比中午的烈阳还算舒爽,但是太阳这会好似已经迫不及待普照大地,阳光依旧刺眼。还好今天有丝丝微风,可多少还是燥热的。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不快不慢地随着车流往南城市区方向,去往南城师范大学的一条双向三车道的马路上行驶。

    车内,钟所倚靠在后座上,头微微斜靠在车座头枕上,正紧闭着眼睛熟睡着。

    他穿着价值不菲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气质更加冷峻,难以接近。

    他有着偏白的健康肤色,鼻梁高挺,下颚线条分明。虽双目紧闭,依旧可以看出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清冷和矜贵,是绝对吸引人目光的俊朗长相。

    他时而眉毛舒展,嘴角上扬,时而眉头紧锁,唇角下垂,似乎在梦着美好和悲伤交织的梦境。

    梦境中。

    八月末的一个清晨,约莫八九点钟,青春年纪的钟所倚坐在汽车后座上,看上去朝气蓬勃、自信阳光。

    他新奇地看向窗外,四处张望着。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抹靓丽的身影吸引住。

    车窗外,骄阳正好,风过树梢,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孩。

    她身穿简单纯白T,下身牛仔中长裤,长腿在一圈一圈地匀速地瞪着脚踏板。

    她左肩膀背着一个画具包,车篮子里放了个小马扎。

    从牛仔短裤口袋里连着一根耳机线一直连到耳孔,左手手腕上戴着棕色皮带银色表面的小巧的手表,手指在自行车手把上无意地打着节拍。

    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红绳佛珠,锦缎似的长发柔软地披在身后。

    钟所倚的目光像被定格,周围的所有仿佛都已消失不见。

    为了能更加清晰地看清女孩的样子,他打开车窗。

    刚好后面有汽车按了两声喇叭,只见那女孩随意地转头向身后那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巴掌大的鹅蛋脸,白皙细腻微微透红,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小巧秀美的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红润的娇唇,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转头片刻间又转回去了。

    钟所倚仔细地盯着那张脸,像他平时喜欢用相机抓拍影像一样,细致到女孩眉眼间的一颦一笑都在脑中迅速形成记忆。

    此时的他,内心躁动,心跳如鼓,感觉自己的每一寸呼吸都是紧张混乱的。

    前面路口绿灯变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女孩也停下了她的自行车,双腿撑地。

    她好似觉得头发披在身后太过闷热,从口袋里掏出一圈非常简易的黑色头绳,套在一只手上。

    头微微向上抬起,两只手在垂下的柔顺的发丝间变换交握着。

    将所有头发都抓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将头绳从手腕上轻拉滑出,缠绕一圈两圈,短短几秒钟,马尾辫就在她手中变戏法似的在她圆润的脑后荡漾。

    钟所倚专注地望着女孩的每一个动作。

    看着她头发扎起后,露出更加娇俏精致的侧颜。

    车外的风虽柔和,却无孔不入,搅动得他心底无限涟漪。

    女孩的动作完成地行云流水且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注视的目光。

    只要她看到,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已经沁满了烟花炸开似的点点星光,那么炙热又明亮。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向前行进。

    车子渐行渐远,慢慢地,女孩成了一个点,转眼间已消失不见。

    突然,梦境中画面骤然转换。

    原本已经变成小点消失的身影,突然放大,背对着钟所倚,站在他面前。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她只身站在雨中。

    她说:“钟所倚,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钟所倚上前一步,伞举过她头顶,不解地暗哑着声音问:“许因微,你突然怎么了?我们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许因微缓缓转过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什么叫备胎吗?你,就是。我和林宣互相喜欢,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和你当然还是不见为好!”

    钟所倚听到她说她喜欢别人,他一脸难以接受地悲伤,低声嘶吼:“不可能。你是喜欢我的,你不可能喜欢别人。许因微,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许因微轻蔑地笑,头转向一边说:“为什么?当然是林宣不仅人长的好,家世也好,父母都是教授。我和他在一起,既可以给我保研名额,以后还可以让我直接留校当老师。和你在一起,我能得到这些好处吗?”

    钟所倚急切地想说话:“我,我家……”

    许因微转过身,背对着他,打断他说:“我不管你和你家怎样,只有林宣能给我的这些,才是我想要的。”

    说完,不给钟所倚说话的机会,仅留下决绝的背影!

    钟所倚悲痛地看着她走向另一个男人的伞下,和别的男人十指紧扣,离开。

    越走越远。

    许因微在自行车上回头面带淡淡笑容的脸!

    她和另一个男人共撑一把伞离开的背影!

    和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三个画面在梦境中快速地来回切换!

    钟所倚心如刀割。

    坐在车子里正睡着的钟所倚紧紧抿着唇角,着急地皱紧眉头,身体不小心在心痛难过的情绪中微微挪动了一下,意识瞬间从睡梦中抽离出来。

    “所倚,所倚,你睡醒了吗?快到南城师范大学了!”陈欣然穿着一身小香风,坐在钟所倚的旁边,轻声地喊着。

    钟所倚缓缓睁开眼,满目悲伤。

    许因微,四年没见了!

    你现在,应该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你刚才梦到什么了?看你额头都沁出汗了,擦一下!”陈欣然抽了张纸巾准备给钟所倚擦额头。

    快触碰到时,钟所倚伸手接过纸巾,自顾地简单擦拭一下,就随手丢进车载垃圾桶了。

    “钟伯父也真是的,你这刚落地,生物钟还没调整好呢,就让你到大学给大学生做健康医学讲座,也不给你一些休息和准备的时间。”陈欣然毫不掩饰地替钟所倚抱怨着。

    钟所倚醒了醒神,眼神中还透着疲惫,说:“没事,我调整好了。回来之前,陈叔叔让负责人和我都对接好了。”

    “嗯,你看下这是讲座的具体流程表。我们发言完毕,为了让学生更有参与感,后面还加了一个自由提问的环节。讲座结束之后,下午和明天,也已经安排好医生和护士,在学校为大学生们做公益体检和心理健康检查。”陈欣然边说,边递过来一个文件夹,上面是讲座的时间安排表。

    钟所倚接过,一一扫过安排的具体时间,回道:“知道了。”

    而后,抬眼望向窗外。

    ~~~~~~

    “哎,这日子真没法过,老余为啥要让我来当这个大学老师啊~他是要夺他亲闺女的命吗?每天要一大早上班不说,来了我干啥呀?太没意思了!”

    顶着一头浅栗色头发,垂着两条花苞辫,圆圆的脸蛋,配上乌黑晶亮的葡萄眼,看起来甚是可爱的余雁雁,边喝着上班第一杯醒神加续命奶茶边自言自语念叨。

    明明只比许因微小了一岁不到,但是她看着还像个大学生,完全没有一点像一名大学老师的样子。

    她坐在许因微办公桌对面,看到正在认真埋头备课的许因微,她问道:“因微,因微,你今天上午有课吗?”

    “上午11:15有一节。”许因微抬头回道。

    余雁雁把头向前伸,一脸灿笑地说:“那等下,我们一起去报告厅,听听健康医学讲座呗~”

    “怎么?你这奶茶、饮料不断,熬夜打游戏,作息时间严重不规律的人,也开始关注自己的健康问题啦?而且这医学讲座应该也不是我们美术学院要参加的吧?”许因微一脸新奇道。

    “哎呀,健康问题还分哪个系参加,毕竟健康是革命的本钱嘛~而且,我和你说啊,这次来的人,来头不小哦,你绝对猜不到是谁。”余雁雁故作神秘地低声说。

    看到某人低头认真地备课,一幅你说我就听,不说无所谓,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余雁雁耐不住想表达的欲望,几分撒娇道:“你也倒是配合地猜一下哇。”

    “看你这副样子,难不成是肖某战或者王某博要来啦?”许因微微微抬头,故作戏虐地说。

    “啊呀,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据我从别的系的老师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这次来的这个比他们毫不逊色,也超级帅的。你知道仁康医疗集团吗?我可听说,来的人是他们集团的继承人。”余雁雁一脸激动不已的样子。

    “余老师,你知道什么叫小道消息吗?请收起你的一脸花痴和嘴角的哈喇子,等下万一你看到的是秃头赘肉大肚腩,你会为你现在的表情想吐的。”许因微说着,又看一眼面前的电脑,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

    余雁雁刚吸入一口奶茶,听到许因微说的哈喇子,下意识抽了张纸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知道被戏弄。

    满不在乎道:“你还别说,我这还有我爸给我的内部消息。虽说这人刚从国外学成归来,但是听说啊,就是他帮着他爸妈,在集团内部做了很多重大的决策,才让原本只有一家医院和几家诊所的医疗公司,短短几年崛起成一家全国排行前列的医疗集团。”

    说着不禁抬头感叹道:“妥妥未来霸总照进现实啊!我必须得去一睹男神真容。”

    又看着许因微强行要求道:“我不管,你必须得陪我一起去。”

    “不去!”许因微点击了下鼠标,边敲着键盘,果断地说。

    “你就陪我去吧!这工作让我太苦闷了,只有看帅哥可以使我快乐了!你看你每天这么认真地工作,偶尔也要看看帅哥消遣一下嘛~”余雁雁歪理一堆,央求地道。

    “你苦闷?余校安排你留校做老师,你知道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轻松得到的工作,我们普通人都要靠万分努力才能争取来的,你还不知道好好珍惜。”许因微恨其不争地摇着头说。

    “哎呀,我知道啦,我会珍惜的!因微,你最好啦,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嘛……”余雁雁撒娇卖萌,软磨硬泡,她知道许因微受不了她的几轮可爱攻击。

    “好啦好啦,去去去,行了吧?”许因微终于无奈地答应。

章节目录

钟许一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低谷A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低谷A并收藏钟许一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