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新郎官刚应酬完才进屋,屋里暗了不少,烛灯照在榻边,她一人坐在那儿,在那偷偷抽泣。

    “暑天屋里热,你若嫌闷得慌就摘掉盖头吧,就咱们两个”说话的人就是沈烨,自然也是那日让姜翊鸢搭车去找人的那公子哥,“你声音怎么这般耳熟?”她带着哭腔问。

    “喂,你…哭了?”他说着去找手帕试图透过盖头替她擦眼泪。终于姜翊鸢忍不住掀开盖头去看他,烛光下 她发红的眼睛盯着他看好久,从原先的悲痛到如今疑惑的眼神,问“你不是有胡须吗?怎…”

    他笑道“我还有一事要同你讲”拿起一块桂花糕“你那桂花帕子,就是那年我留你的,认出我了吗”

    她拿出那手绢,又看看他,顿道“镇国公世子是你,沈烨也是你,靖难之役的阿兄还是你,原来我竟嫁了你?你所讲的要娶之人就是我?”

    “难道你们姑娘家嫁人之前不打听打听自己未来的夫婿?”她摇头道“我怎么说这么久了,你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你知道我要嫁你,害我白流这些天的泪,这些日子又是哭有是跪拜的,我连顿热乎饭也没吃上”说完撇他一眼。

    沈烨拿出榻下藏的东西,递了一些给她,哄着让她吃下,那些都是能填饱肚子的吃食,里头没一样冷食,二人更是深更未免。那头太子妃可急得睡不着,更是留更到深夜,朱高炽问“哎呀,这么晚了人家新人定是睡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张妍抱着一条小被子哭到“记得这孩子刚来时,就只有一条小被子,孩子脸都冻紫了,太医说救不活了,仁孝文皇后舍命养她才养活,这条褥子是那年送至顺天,仁孝文皇后为念女心切,拿走了这块褥子,上头的补丁一个又一个的补,她却始终没有丢弃,直到临终前将这东西交给我…”

    “好了,阿鸢总有一天要长大的,无谓的,你也快些睡吧”朱高炽安顿好妻子自己也睡下了。

    次日鸡鸣时,外头的妈妈开始喊了,府里也开始打更,她问“如今什么时辰了?”沈烨开窗看到“卯时了吧”

    她起身瞧瞧外头那两个妈妈,说“她们什么时候在那的,我怎么不知道?”他笑着凑上前,盯她道“那两个老婆子一晚也没离开”“那你我二人说了一整宿,她们…也知道?”

    沈烨递来案椅上的汗巾,对她说“你不必怕,咱们既然成婚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外人也不必叨扰”说话间耳根子早红了,是不是瞧瞧她,又羞得看着地上“你…你也快收拾收拾,一会要敬茶”说完早一步穿好大袍去正堂等着,这也让姜翊鸢觉着嫁人挺好。

    正堂上,一众人早已归于位上等着沈仲闲来,还有那未到的新妇。姣娘看看站在堂中的沈烨,小声道“大爷,昨晚你没来,我和儿子都没睡好…今晚可否”只见马氏撇了一眼“老爷本不想让外人进门的,怎料烨哥儿不肯,我这做娘的也不忍心,才留你着祸根,正堂左右都是长辈,注意些”而后沈烨就称有事下了。

    一旁沈府的姨娘邹氏上前缓场道“哎呀大夫人,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见永嘉县主来啊,也好让我见见”说完还不断的向四处看,跟边的是邹姨娘的小儿子沈纪,年龄才四五岁,和娇娘的儿子一样大。

    “纪儿,你也想见你大嫂吗”大夫人笑着搂着沈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喊着“大嫂嫂,大嫂嫂”那边沈仲闲才来,见小儿子闹着玩耍,顺手抱过来,倒显姣娘怀里的小男孩是个外人了,姣娘心里骂道“放着孙子不管去报一个庶子,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众人见老爷来了,忙起身去行礼。

    正当众人说笑时,姜翊鸢才赶来,不失礼到“翊鸢给各位问安,今早饶了路子,就赶来晚了”

    “不妨事不妨事,永嘉县主既赏光来,实乃沈家三生有幸”沈仲闲瞧着儿媳妇让她坐下。因受过胡善围指导,此时她要敬茶了,就当茶水放沈仲闲身前,刚要接,怀中的沈纪竟像是故意的,打翻了茶水。

    本就急性子的她拉起五岁儿童的小手问道“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这点小伎俩想让我难堪?先学会怎么走路吧”沈仲闲见此状尬到“县主无碍吧…这茶也不必…”还没说完她立即奉上新茶给上头的公公,公婆,依次喊到“父亲,母亲”

    回头瞧瞧那个惹祸的婆家弟,俯下身递给他一颗饴糖,道“你是沈纪对吧,你往后小心些,给你糖吃吧”转眼又瞧见一个,见那边缩着的小孩,凑上前看看他,一摸还剩最后一颗糖了,不舍的递他,讲“我只剩着一个了,瞧你比他乖,给你了”

    过后国公与大夫人离后,邹姨娘也谎称孩子饿了,给沈纪带走了,堂中只剩下姜翊鸢,春福芳巧,以及姣娘和外室子了。

    “大奶奶请坐”姣娘拉着她坐在椅子上,姜翊鸢讲“听沈烨说你比我年长几岁,往后我们私下以姐妹相称吧” “大奶奶,这…似乎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讲,姐姐比我进府时间早,我还有很多闺房之乐的东西要请教姐姐呢”她用着诱人的眼睛去看姣娘,一次拉近关系。

    姣娘道“既然大奶奶发话了,那日后我便认大奶奶做妹妹”姜翊鸢见鱼儿上钩了,笑着递过一只荷包,笑讲“小小心意,拿给孩子玩吧”姣娘也笑着答应着,回头让孩子谢过她就带着小孩子走了。

    瞧着母子二人远去的背影,她才起身向前走,芳巧捡来刚刚姣娘丢的荷包,气着比划道“一个外室竟这般待大房,她是看咱们姑娘好欺负”

    “我还就是让她以为我是个软柿子,纸老虎”姜翊鸢拿来丢弃的荷包,冷笑着,似乎是在告诉那外室,自己而非是养废的大家闺秀。

    春福不解,明明自己主儿能靠身份压着她,为什么还要这样,问“姑娘这么做,奴才看不懂”

    “这个姣娘不是一般人,沈烨很宠她,咱们初来乍到的,硬碰硬实是不好,自然同她打好关系再瞧瞧她到底要做甚”

    “姑娘的想法真妙!”芳巧

    她笑道“那是自然,在宫里这几年我总归也是学了不少”说罢三人去后院了。

章节目录

寂若安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时忆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时忆年并收藏寂若安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