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将将过,梁庭月那边的视频会议大约刚刚开始,凌青云也玩累了,她拆下手上的护臂,说:“玩得好累,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刚刚还在想,你今天体力怎么这么好。”

    凌青云是低能量的人,情绪和身体都是,永远淡淡的,她很少发火,很少与人争吵,也不喜欢激烈运动。

    梁少淮这句话调侃意味十足,明摆着说她体力不行,她瞪他一眼,摆出例子证明她没有那么弱,“我大学的时候体测八百米是可以跑进四分钟以内。”

    两人一路聊着,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谈到了大学时候的事。

    她大学住宿舍,和舍友关系都还不错,虽然如今已经天南地北各奔东西,偶尔也还会联络。

    梁少淮在国外上学,住的是公寓,没有室友,因此他十分好奇宿舍生活是不是会很有趣。

    他在网上看到过段子,说大学生谈恋爱,整个宿舍都是军师。

    凌青云在他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梁少淮知道,似乎两个人在一起不久,不到两个月就分了。

    梁少淮通过这个话题拐弯抹角地提起这位前男友,“你谈恋爱的时候你的舍友会为你出谋划策吗?”

    “会啊,”凌青云如实告诉他,“她们很热心,会告诉我约会技巧,虽然本身她们也没有谈过几次恋爱。”

    恋爱军师都是如此,最擅长纸上谈兵,为别人的恋爱答疑解惑,出谋划策。

    凌青云脑子忽然拐过弯来,她怀疑地问:“你是不是想问我前男友的事?”

    她见梁少淮表情一瞬间不自然,心中便明白自己猜出了七八分。

    凌青云无奈地说:“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不应该接受他的追求。”

    她的那位前男友叫董亦,是大她一届的学长,因为长相出众,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刚开始接触时凌青云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热情,天天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还不时献殷勤。

    后来经舍友提醒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在追求她。

    凌青云没有心思谈恋爱,当然是一口回绝了他。

    没想到人家有着坚持不懈死缠烂打的精神,硬是缠了凌青云半年,她没办法,只好答应和他相处一段时间。

    谁知一相处就相处出问题来了,因为这人的两个头是反着长的。

    现在提起凌青云还一脸嫌弃,她说:“总之这人真的太极品了,和他谈过恋爱是我的最大黑历史。”

    梁少淮却还在想另一个问题,他很是吃味,“他一直死缠烂打你就同意了?”

    凌青云心软,这样的人最容易被道德绑架。

    “那是以前,我现在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那是凌青云的初恋,她以前没有谈过恋爱,自以为有好感就是喜欢,就可以和对方谈恋爱。

    没想到男人和恋爱都是画皮鬼,表面人模人样,一揭了皮足够把人吓个半死。

    主要是那人后来名声就臭了,大学几年里,永远在勾搭低年级的学妹,骗人家小姑娘,不仅劈腿出轨无缝连接,连开房的钱都不出,总之不知道在表白墙上被挂了多少回。

    如果被挂表白墙可以判刑,董亦可以判死刑。

    凌青云说:“提起这人我就觉得晦气。”

    “谁晦气?”

    凌青云随口接道:“我前男友呗。”

    然后她才意识到,梁庭月为什么在这,她不是应该在开会吗?

    三人临窗而坐,服务员问要喝什么,然而这个点无论是茶还是咖啡都不太妥当,除非是想一夜睁眼到天明。

    凌青云轻轻地说:“要一杯摩卡,我喝咖啡从来不会失眠。”而且还会助眠。

    此话一出,包括服务员在内的三个人都看着凌青云,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梁庭月在她秀丽的眉眼上捕捉到一丝类似于不好意思的情绪,他说:“你大概是咖啡因过敏。”

    凌青云点点头,“嗯,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这么和我说的。”

    大学时熬夜赶作业,其他三个人喝了咖啡精神抖擞,只有凌青云,越喝越困,最后困到眼皮支撑不住,趴下就睡着了。

    梁少淮问梁庭月怎么没在房里开会,他说对方临时有急事,取消了会议,下次再谈。

    突如其来的视频通话邀请像掷进平静水面的石子,梁少淮看了一眼来电人,没有马上接听,而是将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凌青云观察到了他的动作,他不想让她知道是谁的来电。

    她撇过目光,语气轻松道:“你也有视频会议要开吗?”

    梁少淮说:“朋友打来的,大概是有什么事。”

    说着他起身向外走去,“你们聊,我接个电话。”

    他甚至特意出了茶室,去花园中接听,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梁少淮不在,凌青云和梁庭月没什么好说的,她捧着咖啡杯啜了一小口,听得梁庭月说:“上次你请的鸡排,很好吃。”

    原来还记着这件事啊,凌青云放下摩卡,说:“好吃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

    有钱人对饮食要求大多很严格,她以为梁庭月会嫌弃鸡排里都是添加剂,不健康,只是为了不让他难堪才说也要试一试。

    如今看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最开始梁少淮看见来电人,心中有一丝慌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手机收起来,明明他和卢净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约着看了许多的话剧和电影,去卢净秋的秘密基地——由她主理的一个私人咖啡馆里聊天。

    卢净秋是和她一样的浪漫主义,他们都中意晚霞,夜色,喜欢一切虚幻的,不真实的东西。

    而到了巴黎后,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谈天说地。

    视频通话接通,卢净秋那里显然是白天,她这时候在英国。

    梁少淮坐在小花园里的秋千上,夜色沉沉,连带着他的脸都是不清晰的。

    那头时不时传来对话,是英文的,大概有两三个人聊天。

    卢净秋说:“你这是在哪里?”

    “度假酒店,和我哥一起来的。”他下意识地说了谎,分明还有凌青云。

    “原来如此,”卢净秋没有过多追问,她笑着说,“上次你不是和我说你喜欢Welch导演的电影吗,这次朋友带着我来拜访了他,你想不想和他说几句话?”

    Welch是英国电影届的著名人物,获得过多届奥斯卡奖,七年前他宣布不再拍摄任何作品,从那后便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

    梁少淮没想到能有与Welch通话的机会,他自然是十分激动,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可以吗?”

    “当然。”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梁少淮像做汇报的人,十分拘谨,Welch亲手为他了寄言,连同签名。

    卢净秋表示她一定帮他回带回国,并且还有一样特殊的礼物。

    一通电话打得他神采奕奕,凌青云怀疑他不是打电话,而是喝兴奋剂了。

    她好奇地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朋友在国外旅游,说是要给我带礼物。”

    噢,那确实值得高兴,朋友出去玩还不忘惦记着他,给他带份礼物。

    凌青云:“是袁奕铭吗?”

    她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梁少淮忽然眉头微皱,一秒钟而已。

    他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是你没见过的一个朋友。”

    同为男人,梁庭月几乎是瞬间就读懂了梁少淮的表情,不耐烦,以及掩饰,这是他的秘密。

    要送他礼物的不是普通朋友,至少不是同性朋友。

    再看凌青云,她仍然无知无觉,以她的性格不会再追问下去,只“噢”一声。

    情侣间其中一位对另一位有了无法言说的秘密,这段关系的最终结局会是什么,梁庭月拭目以待。

    凌青云面前一杯摩卡饮尽,梁少淮贴心地问:“要先回房休息吗?”

    她点点头,怎么感觉刚喝完功效就上来了,头晕晕的,想睡觉。

    “嗯,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梁少淮送凌青云到电梯间,她推他回去,“好啦,你哥还在等着呢,我自己上去。”

    不一会儿梁少淮回到茶室,他刚坐下就笃定地说:“你有话要说?”

    梁庭月纠正他的说法:“准确来说不是我有话要说,是爸有话要说。”

    一听这意思梁少淮懂了,梁庭月又要做他爸的传声筒。

    “他有什么话要说?”

    从小到大梁远声对梁少淮说过很多话,他是在父母的双重念叨下长大,早已经习惯了。

    梁庭月墨色的眸子很沉静,代表梁远声向梁少淮下达最后通牒:“他叫你在去巴黎之前和吴叔叔的女儿见一面。”

    按照梁少淮对他爸的了解,不可能只有这一句话,“后面没了?”

    “有,他说你如果不去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这句话梁远声说过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梁少淮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他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反正血缘承认我们的关系。”

    梁庭月提醒他:“爸这次的态度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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