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时不时箭头下来一股令人不安的阴影,此时只有两个人的走廊 氛围却冷得凝固开来。

    祝桥闻言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楚西。就见楚西一脸他什么都没说过的表情,要不是祝桥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问题,她还真怀疑刚才听那句话是自己幻听。

    祝桥的耳朵听力还不错,所以很显然刚才那句不是幻听。但祝桥又觉得,楚西刚可能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上身了,因为在她印象里楚西从来都不是会打听别人的私事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听到这话时,祝桥首先感到不是冒犯而是诧异。侧身扭头去看楚西,祝桥就看见楚西微微紧绷了面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显然刚才上身的那个精怪功力可能还是太浅,因为楚西很快就意识到了刚才那句话的不妥。

    就见楚西抿了抿嘴,很快恢复了神色,一如往常的瘫着一张脸,像一座冰山帅哥,是高不可攀的那种。

    虽然在祝桥的审美里,高冷帅哥确实也很好看,甚至别有一番滋味。但是祝桥这一刻烦的想打人。

    真的讨厌说话说一半让人去猜的人,所以祝桥单刀直入。

    “怎么?以为我刚才是要殉情吗?”祝桥回过头看向前方垂下眼,面色冷淡语气也很冰冷,反问道。

    刺啦……

    轮椅刹车的声音在走廊很刺耳,随着惯性祝桥向轮椅外前倾,眼看着要扑到地上,却被人拢进了怀里。

    怀抱一触即分,祝桥觉得这个怀抱甚至短暂的有点像夏时晴天忽然阴下来的云,一呼吸就由阴影就曝晒在阳光下……

    就着这个一触即分的怀抱,祝桥仰头看清了楚西的脸色,面色比刚才还不好,甚至比刚才更冷了。

    祝桥觉得楚西简直离谱,话题是他挑起来的,不开心的却也是他。

    楚西一听祝桥生啊死啊的这些话,眉头就忍不住的直跳。

    楚西蹲下身,扶在祝桥的膝前,语气虔诚而郑重的说道,“会长命百岁。”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祝桥可不想长命百岁,但看楚西这副神色,她明智的不再开口挑事。

    毕竟楚西从小就是为了只开春化掉的雪人伤心快一个月的人。

    回到病房后,祝桥坐在病床上却很敏感的注意到了楚西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就是那种我现在有点不爽,需要人哄一哄。

    祝桥敛了敛神色,觉得楚西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开心了就摊着一张脸,想要人哄却又摊着张脸不说话。

    但又转念一想,祝桥觉得还是不太一样的。小时候的楚西不开心了,起码会说为什么自己不开心了,现在估计八竿子打不着一句话。

    但是说实话,祝桥不太能理解楚西现在为什么瘫着张脸不爽。

    明明再见面,怎么说该不爽的人也还是她,明明话题也是楚西先挑起来的,明明刚才她差点摔出去他楚西要付99%的责任。

    但是祝桥看着楚西瘫着一张脸,忽然就不想去想那么多明明了,那么多无用的假设了。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祝桥想逗一逗楚西的念头。

    毕竟,小孩子嘛,傲娇生气是很平常的事,祝桥不介意哄一哄。

    “你要吃糖吗?小童养媳,我还有哦。”祝桥眨了眨眼睛,笑着问,一点也不像刚刚说起盛照临冷淡神情。

    见楚西没有反应,祝桥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笑吟吟的。

    “要吃糖吗?”

    楚西看着祝桥笑意盈盈的脸,他一直就觉得祝桥是那种典型的披着兔子皮的大尾巴狼,在外人面前装的知书达理乖巧懂事人模人样,可是在熟悉的人面前最会卖乖装乖,也最伤人心。

    但是楚西现在也不知道祝桥还把他划为自己人这件事他是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楚西垂下眼看着这个从小到大最会哄骗人卖乖的家伙,忽然弯下身贴近祝桥,直视着祝桥的眼睛“我要的你都有吗”?

    祝桥感觉楚西说话间呼出来的热气打在祝桥的睫毛上,像带着电流的小钩子,那种刚刚在天台上的感觉又来了,酥酥麻麻。她想眨眼但是没有,因为楚西很快拉开了距离。

    “又在发什么疯?”祝桥心想。

    但是楚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病房前,还不忘波澜无惊的说道:“走了,还有事,下次再要,你要给我”。

    你TM,爱要不要,祝桥愤愤地想。

    躺在病床上,祝桥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楚西的眼神,感觉有些莫名,她摸了摸眼睛,觉得有些发烫。

    更烦了,臭小子。

    楚西出了祝桥的病房,却没有离开医院。

    转身进了一间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门口的铭牌上赫然写着主治医生——李斐道。

    房间里的人带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倒是文质彬彬,听见声响抬起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露出了周身气质不符的行为。

    只听见穿着白衣大褂的那位医生拉长了语调说,“哪来的稀客呀?”话还没说完,又再次拖长了语调,“哦,不对,最近可算不上稀客。这位贵客,最近可是把我这办公室的门都踩的增光瓦亮咯。”

    楚西完全没理会李斐道的调侃,直接撑着桌面质问道,“她今天离开病房将近一个小时,甚至还上了天台,你们医院没有一个人发现,工作怎么做的?”

    “啊?”李斐道这时才有几分慌神了,他连忙去翻值班记录表和医患记载表。“她平常这个时间刚打完针应该在睡觉啊?”

    楚西面色紧绷,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撑在桌面上的手指甚至还带着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颤抖。

    李斐道和楚西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楚西这副情绪失控的样子,他看清了值班记载表,严肃承诺道,“你放心,这件事是一定会理清责任关系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先声明啊,这不是因为你出面,也不是因为祝桥的身份,我才给你承诺说要追责的啊?值班期间没发现病人不见,本来就算得上擅离职守了。”

    楚西听李斐道这么说,缓缓吐出压在胸腔的一口郁气,拉过一旁的椅子,颓然的靠着椅背,垂下眼,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声音低哑至极。

    “算了,她一向不喜欢牵扯别人。查清楚出情况了,再根据具体情况下处分吧。”楚西直起身,隐藏住刚才外泄的情绪,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漠和清然。

    李斐道看楚西松了口风,心下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古人诚不欺我,有道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还好还好,没有到这个地步。

    “你说你也是,自从大半个月前她转进我们医院,你这不管有事没事就来我办公室坐坐。”楚西第一次来的时候,李斐道简直受宠若惊。

    李斐道想起大半个月前与楚西见面的事。

    刚开始李斐道以为楚西是找他有事,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要知道,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和楚西认识了。

    那时候的楚西,那叫一个招蜂引蝶呼风唤雨。虽然不少人是冲着楚西那张脸去的,但是楚西的家世也是在学校出了名的,都说楚西就和他的家世一样高不可攀。

    所以,有什么事会让楚大少爷找到他头上呢?李斐道暗自在心里琢磨了很久,可这位大少爷也不开口。他在琢磨也琢磨不出来,于是他摆平心态,觉得大少爷可能是来和他续续同学情。

    李斐道大为震惊,心想自己大学大学那几年的情与爱终究是没有错付。于是,他和楚西开始聊大学时期的峥嵘岁月,忆往昔。但没聊几句,就开始冷场。具体的来说就是,聊着聊着楚西就开始停住,整个脸背着光神色莫名,看不清楚。

    直到几天后李斐道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主动开口,“大少爷,您有事就吩咐,别折磨我了。”可是,对面的那尊大佛却完全不理会,仍然神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喝茶。

    李斐道简直是想发疯,后来在快要下班时,对面的哪位祖宗总算开口了,“13号进来的祝桥……”说了一半又猛地停住。

    已经不用在多说了,李斐道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亲耳听到这个名字从楚西的嘴里说出来还是下意识坐正了身体。

    “你是……”李斐道回想了一下楚西口中那位,转院进来时声势浩大的局面,一时之间头都大了,犹豫问道,“你是想知道什么?”

    闻言楚西倒是终于不喝手里那杯茶了,转过身,深沉的眸子带着带着些审视,意味深长的问道,“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能告诉我?”

    果然,果然,李斐道心想,他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找他。

    李斐道一只手握着鼠标,目光在电脑桌面上来回滑动。另一只手那支笔不停地用笔敲着病历本,看起来十分纠结犹豫。

    “属于病人隐私的不行。”李斐道关上电脑,语气很是坚决。

    楚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站起身转身就走,声音远远传来,“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后来,楚西也经常来李斐道办公室,来了也不说话,也不打听。李斐道渐渐习惯了,偶尔也会和楚西说点祝桥的事,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比如,祝桥前天打了几针镇痛剂;

    比如,祝桥昨天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了;

    比如,祝桥今天状态比昨天好多了。

    ……

    思绪回笼,李斐道就看到楚西盯着他办公桌上的巧克力,微微出神。这巧克力还是护士长巡房的时候发的。

    李斐道试探了一下,然后就看见楚西无语的珉了一下嘴移开了盯着那块糖的视线。

    “你要吃糖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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