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空秋阁。

    李紫荆看着坐在窗旁的男人,觉得无论再看多少次,盛总这张脸都能让她这早已不再年轻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虽然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但是看着好看的脸汇报工作总会让她觉得多赚了点横来之财。毕竟一个帅气逼人的老板和一个肥头大耳的老板,让她选她肯定跟着帅气逼人的老板。

    盛照临坐在空秋阁窗边的梨花木矮榻上,暖光一打本就帅气的脸,看上去格外风度翩翩,威风凛凛。

    如同武侠小说里描写的世家公子一般,五官英俊飞眉入鬓,一双眼就像春日轻轻拂过湖面的烟柳很温和沉静,高挺的鼻梁与完美的嘴唇恰到好处的比例就好像画家笔下精心的工笔画。虽然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但周身却萦绕着一种远超出他这个年纪的沉稳气度。

    李紫荆压着各种心理活动擦了下并不存在的口水,面上却波澜不惊继续报告手上的材料,“去年11月8号祝小姐就被祝渠安排的专人飞机接到京师医院进行治疗,12月15号祝家安排了行程回国治疗,住进了协和总院,目前已无大碍。

    但是祝家消息封锁得很严,具体伤情我们这边没有打探到,我们这边只知道大概……是伤了,但伤哪了还不清楚。”

    没人回应,李紫荆悄悄抬头看了看,就见盛照临的视线长久的定在一处。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墙上挂着一幅秋收图,很平常的一幅画,不是什么大家的作品。她在心里有些疑惑却又隐约有些答案,事实上盛照临每次都约在这里报告那位祝小姐的情况。然后每次都长久的不说话,他两就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但其实每次从三年前开始,每次有关祝桥的所有资料和信息都会十分详尽地通过文字和图片发到盛照临的手机中。但盛照临好像就是单纯地需要一个人亲口告诉他,祝桥平安,祝桥很好,所以每次都要听到她的亲口汇报。

    李紫荆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如实报告,“最近楚家那位少爷楚西和祝小姐好像走得挺近的,几乎每天都去医院送餐,一日三餐。”她顿了顿补充道,“祝小姐现在住的那间病房好像也是楚西打招呼留下来的,祝家那边好像不知情,我们这次调查不到具体情况,除了祝家好像还有别人的干预,具体是谁还没调查出来。”

    李紫荆并没有把话说死,事实上并不需要再调查是谁干预了。拢共知道祝桥出事的总共也只有这几个人,消息封锁的这么干净利落,应该是一得到消息就动手了。她抬头看了眼盛照临发现他的神色还是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她下意识地觉得盛照临这种反应冷静过了头,毕竟任谁知道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身边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情敌都不会是这种反应。

    盛照临冷冷的掀了一下眼皮,眼里的情绪转瞬即逝,李紫荆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盯着眼前已经冷了的清茶不敢再乱打量,圈子里都称赞盛少好家世好样貌好能力还好脾气,不过这好脾气的压迫感还真是让其他人没有活路。

    哪怕是李紫荆跟这位盛总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也不敢拿大。她可一点都不觉得盛照临是那种好脾气的高门子弟,说白了,越是权贵世家越是心机深沉,也容易在外表上让人如沐春风。傻白甜,也就只有住家的那位小姐傻白甜,但人家祝小姐也是有脾气的,傻白甜也是分人的。

    盛照临又看了那幅画一会儿,然后转头,面上一片春风和煦很礼貌地询问李紫荆,一点也看不出刚才那一瞬间的冷厉,“辛苦李小姐了,也到了上班高峰期了等下不好打车,李小姐等下去哪?不知道方不方便送你一程。”

    李紫荆很想说不用了她开车来的,但她琢磨着盛照临话里的这个意思好像也不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她只能客套地回道,“去盛亚百货,实在是太麻烦盛总了。”

    盛照临绕过屏风对站在外面的助理贾宇说道,“会议推辞15分钟,先送李小姐去盛亚百货。”

    贾宇把搭在门口衣帽架上的西服取下来递过去,恭敬应道,“好的。”

    李紫荆站在后面真的很想说不用了盛少,您整天日理万机的就先去忙,不用管她一个不起眼的人的死活,但她不敢。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回道,“麻烦贾助了。”

    “李小姐客气了,应该的。”

    这边还在礼节性客套,楚西他们那边也吃完了。

    两人刚才的聊天实在是算不上很愉快,但祝桥不是会把什么放心里的人,楚西也不是什么怕尴尬的人。他还是在出门前把围巾给祝桥围好,再三检查确定不会漏风吹着祝桥。

    祝桥垂着眸看向在往她膝盖上搭毯子的人,那是今早祝桥在出病房前强行被楚西盖上的一条羊毛毯,很厚很暖和摸上去手感很顺滑,盖上去的那一瞬间祝桥就感受到了暖意,不像是楚西嘴上说的那样顺手从车里拿的。

    祝桥觉得被楚西喜欢的那个女孩一定很幸运。

    “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我还是想友情提醒你一下,既然有喜欢的人,那么你可能应该学会适当的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比如我这种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名分的姐姐。”祝桥好心地开口。

    “你从什么方面得到的经验给我的这个建议?”楚西推着祝桥往外走,顺着祝桥的话接道。

    “过来人的经验。”祝桥轻轻拍了拍楚西胳膊示意他前面门打开了,注意避让一下。

    “呵……”楚西轻笑了一下,不无嘲讽地问道,“盛照临都要结婚了,那你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对我来说还挺不凑巧的。再说了,你……”楚西的话突然顿住,他看见刚从空秋阁里走出来的人好像听见什么声音转过了头。一转身,正是祝桥嘴里过来人的经验中的另一个主角。他觉得真是见了鬼了,流年不利,说曹操曹操到。

    李紫荆觉得现在气氛应该很尴尬,但是互打照面的双方好像不觉得。楚西那句话其实声音不大,但是好巧不巧站在最后面的她都听到了。她估摸着盛总应该听的更清楚。于是,她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盛照临,八风不动的盛总果然是神色一片平静。李紫荆觉得好没意思,收回视线的过程中看了眼站在她旁边贾宇,脸上甚至还挂着职业微笑,心想果然不愧是贾助,是跟着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了。

    李紫荆很规矩地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把视线放在对面祝桥的身上。她对这张脸毫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悉。这几年她隔着电子屏幕,摄像机,照片,邮件各种信息渠道,无数次的见过这张脸。与照片上貌美但是却有些冰冷的成像相比,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的祝桥那种惊人的漂亮格外地凸显出来,长长的黑卷发衬着巴掌大的脸,弯弯的柳叶眉就像淡如烟柳的远山黛,浑然天成的美貌,夹杂着大病未愈的病气,我见犹怜。

    李紫荆这边还陷入祝桥的美貌中无法自拔,就看见祝桥弯了弯眼,李紫荆觉得那一眼弯进了她心里,那一瞬间她忽然就觉得盛照临这么多年的执念应该是划得来的。

    “好久不见,盛照临。”祝桥坐在轮椅上表情柔和,声音听上去也很温和,落落大方的和盛照临打招呼。

    “好久不见。”盛照临侧身示意祝桥他们先过去。然后并肩走在祝桥旁边垂着眸,视线下垂却很礼貌的落在祝桥膝盖上,膝盖上的右手微微红肿,他没有开口询问。

    祝桥倒是笑了一下,扯了下毯子遮了一下,开口很风轻云淡地解释道,“受了点伤,没什么要紧的。”

    盛照临没接话,换了个话题问道,“过来江宴楼怎么没定空秋阁?”

    “临时起的意,这不春天应景一点嘛,看着栋春苑的春色心情都变好了一点。”祝桥也没解释是楚西定的房间,更没接口空秋阁被人长期定下来的事询问。

    “也是,心情好就好了,在哪个房间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盛照临笑了一下顺着祝桥的话接道,语气不明。

    祝桥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一直不吭声的楚西,她往后靠了一下摸了一下轮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楚西我包你没拿吗?”

    楚西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我忘了,我以为你拿了。”

    “盛总,那你们先走吧。把包忘记在包间里了,我们要回去一趟。”祝桥带着点笑意冲盛照临颔了颔首,很自然地说道。

    “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好久不见了,有时间请你吃饭可一定要来。”盛照临听见祝桥的变了称呼,眸色深沉。

    “盛总请吃饭,一定去。”祝桥歪了下头,很是商务的应道。

    楚西推着祝桥反方向回去,他知道盛照临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推着祝桥离开,楚西觉得这种感觉令他茅塞顿开身心舒畅。

    “为什么找借口分开?”楚西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他现在心情有点说不上来,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心。他想要祝桥离开,又害怕祝桥离开是因为放不下。

    “啧”祝桥皱了一下眉,“不是从小你就和他不对付吗?刚还在人家面前说八卦,我怕你待久了找不到地缝。”

    楚西在祝桥身后勾了勾嘴角,心想,我也确实是看他不顺眼。

    走过拐角,祝桥顺着余光看见盛照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有一点诧异却终究没有回头去看。

    盛照临站在那里一直注视着楚西他们离开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到祝桥的影子才把视线收回。然后冷冷地看向李紫荆。

    李紫荆被那冷冽的目光一看就立马站直了身子立马反应过来,“是我们调查工作不到位。”祝桥不仅手伤了而且都出院了,他们这边的消息都没有传过来,确实是工作重大失误。

    “没有下次。”盛照临转身离开,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不似刚才那般春风和煦。

    车缓缓开向盛亚百货,盛照临闭着眼将头靠在椅背上过往,纷杂的记忆像雪花一样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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