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两边的店铺多数已经关门或者准备关门,街上行人寥寥,十分冷清,老板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白念:“没想到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白念拒绝道:“不用,我开车回去很快的。”

    老板不放心:“挺晚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法治社会,能出什么事?”白念对国家很有信心,“还能凭空窜出来一个人把我抓走不成,那路灯下的监控又不是摆设。”

    老板笑白念天真:“真出事这监控也不能当场变身帮你把坏人制服啊。”

    白念坚持不让老板送,老板最后只能妥协:“到家了发消息啊。”

    “一定。”

    告别老板后白念往附近停车场走,手里贴着小电驴的钥匙一按,前方一黑影就滴滴叫两声,前灯闪两下,照亮空地上站着的人影。

    白念猛后退一步做提防动作,那乍一下她是实打实被吓到心率失衡。

    待看清的那人的脸后,白念是又惊又怒,不假思索地开口:“魏时宇你又发什么疯,这个点不在宿舍待着想越狱啊,信不信我给老张举报你?”

    晚上十一点,一中校门都锁了,他们的汉字班好苗子魏时宇居然还在街头游荡,还是在补课这种微妙时期,白念犹豫着,小心翼翼问:“你这是,受不了学校高压政策终于疯了?”

    魏时宇没回答她,除了有些憔悴外看起来很正常,不像精神不稳定的人,他言辞清晰地问白念:“怎么会到店里打工?”

    这问题问的,白念确信人没学疯,这是学傻了。

    “赶紧趁看门老大爷没睡求他开门回宿舍吧,不要街上装鬼晃荡了。”

    白念推车准备走人,可惜魏时宇抓着小电驴不依。

    白念搞不通也不想搞通魏时宇这又抽的什么疯,只凉凉地看着他的手说:“松开,一会儿磕了碰了的话我可没钱赔。”

    她一只手抓紧油门,只要魏时宇一松开她就能一飞冲天,魏时宇对此心知肚明,抓更紧了,耍赖:“这会儿回去肯定会被老张批评,要不你今晚收留我一下?”

    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大晚上收留一个父母健在的男生回福利院?

    白念叹口气,表情严肃给这傻小子画饼:“魏时宇,别胡闹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这和你没关系,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要真喜欢我,就好好学习,以后年薪百万了我倒贴你。”

    “我……”

    魏时宇抿着唇,欲言又止,白念的拒绝每一次都很明确,按常理来说魏时宇确实该识趣地消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白念独处,魏时宇都觉得哪里不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白念,他在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自然也无法用语言精准描述出。

    在白念平静的注视下,魏时宇最终还是松手,白念立刻骑着小电驴飞出去,留给魏时宇一阵车尾气。

    徐纪年靠着她的肩膀,对她的冷漠咋舌:“好狠的心,好绝情,好冷漠。”

    白念觉得他在诽谤自己,辩解:“我只是在及时止损。”

    夜晚静悄悄的,远处有酒鬼喝高了大街上场合,浪奔浪流的江湖气,白念听不出好坏,只能听出这位先生醉的不轻。

    转过一个路口,最后被远远抛之身后,白念忽然听见徐纪年开口,声音就跟在她耳膜旁炸开的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不信,你就是绝情,觉得魏时宇在你这里没用反而在拖累你,你就把他抛弃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一丝控诉和委屈,说:“你这人心肠超级硬,之前冷战,如果我不低头,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和我不说话?”

    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白念有点心虚,但弱弱辩解说:“谁一辈子没有说过几句狠话,话是这么说,但我保不准哪天就忍不住了呢?”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徐纪年不信。

    白念认真思考了一下,坚定点头:“真的,只要我们永远不分开,那就不可能永远不说话。”

    杂货店的工作又做了几天,生意虽说好起来了,但也没有特别繁忙,毕竟学生大军还没开学,白念在一日日规律的上班打卡领工资放生活中,干瘪的小金库渐渐回血。

    暑假过半,白念收到她同桌柳雪的消息,那个信誓旦旦说往北走,走到哪算哪的女人最后停在哈尔滨,她给白念发照片,剧场教堂小洋楼,要不是看定位,她还以为柳雪出国了呢。

    柳雪给她发消息:“跑不动了,我就在这里歇息了,开学再回。”

    白念手边还放着她的暑假练习册,因为去文科班,她的暑假作业并不多,主要就是三门主课,但理科班不一样,教师基本无变动,每一门都有十来张雪白的卷子。

    她又想起来和柳雪回家那天两人一起收拾的她的旅行包,白念很确定柳雪放下书包后就再没打开过。

    于是她动动手指发消息:“不回来,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过被惊醒的是美梦,柳雪直接电话一通输出,说累了后躺平,半死不活:“我累了,作业什么的,等学委把答案搞到手再说吧。”

    白念合上作业本,站窗边吹风,习惯性打击她:“你不写也行,反正烂命一条,老张还能吃了你?”

    “别,我脸皮薄,”柳雪翻了个身,转而问起她的情况,“你那个打工怎么样,赚的有花的多吗?”

    “就那样。”

    白念挑着把自己记得的说给她听,果然别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乐源泉,柳雪听得乐个不停,说:“你这老板也是个神人,别说,挺有意思的,等我回来一定光顾你们店的生意。”

    “那是老板他的店,我就一打工仔,别抬举我。”

    白念随手摁死一只蚊子,关上纱窗后找蚊香:“你想过来看看也行,别的不说,杂货店布置的还挺文艺的,适合拍照出片,我一开始看布置以为老板是位文艺女青年,没想到最后是一位微胖男孩。”

    在帮老板适应开店的节奏后,白念还是提出辞职,自然理由她不能说:“你这店挺小的,你一个人就够了,我挺多余。”

    有些尴尬,为了不尴尬和日后好见面,白念不得不撒谎说自己是体验派,想趁暑假多试几种工作。

    离开那天老板给她结了双倍工资,同时语重心长地开导她:“打工可累了,看不多就行,这个阶段还是学习最重要,你看着协调,不要因小失大。”

    老生常谈,道理懂的都懂,不过老板人年轻些,说话也幽默些罢了,白念很给面子地耐心听完,说:“那也祝老板生意兴隆,蒸蒸日上啊。”

    一整个暑假白念试了许多活,做奶茶发传单,扮演公仔,还送过几单快递,临近开学她才停下来,用赚的血汗钱给孩子们买了糖,也给照顾她的叔叔阿姨们买了礼物,厚厚一叠零钱被她挥霍出去一半。

    白天有多潇洒,晚上白念就有多痛苦,她歪在沙发上,想想这一个暑假的苦和累,感慨:“赚钱真不容易。”

    徐纪年附和:“是啊,都不容易,活着真不容易。”

    每次辛苦完徐纪年都是一副天真懵懂的表情,看的白念很来气,一想起来就火大。

    她翻个身,和他说:“你闭嘴,谢谢。”

    高二开学,白念周末下午去学校报到,背着书包拐进致远楼的偏门后它一拍脑门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完成文理分科,换教室了。

    新的分班表在公告栏,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红榜,记录所有金榜题名的一中学子。

    白念对此兴趣不大,红榜前站的也都是一些家长,迅速确定好自己的班级后,白念总是露出的收到好消息的笑容——她的教室在一楼。

    一楼好啊一楼,以后再不用爬楼梯了。

    哦,话不能说太绝对,上学期因为换教室原因要求搬书挪地,能搬宿舍的搬宿舍去,实在搬不下的老师办公室收留。

    白念把自己的书放柳雪宿舍了。

    在四楼。

    开学第一天,白念有点不想念了。

    甚至她在宿舍看着窗户直接和柳雪说:“就从这儿扔下去吧,我下去捡,能捡到几本算几本。”

    玩笑话而已,柳雪不回应,而是深吸一口气后直接举起装书的箱子举过窗沿,白念赶紧拦住她。

    柳雪的新教室又在四楼,她缠在白念怀里诉苦,白念只能连连保证自己放好书后和她一起搬,这小丫头才把假惺惺的眼泪收回去。

    东西也不是特别多,吃力点一趟就能报完,两人摇摇晃晃地准备上路,一转身看见杨纸衣迎面推门而入。

    柳雪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口中催促白念:“快走快走。”

    白念听见柳雪咬牙切齿地给自己鼓劲:“还有两年,我坚持住。”

    实在不合时宜,她憋住没笑。

    抱着书下楼后出了一脑门的汗,白念抬头甩头发,看见学生后面穿短袖短裤,抬头看树叶的徐纪年,露出会心一笑。

    跟中了邪似的,她很快回神,正常走着,一双手忽然从旁伸出来。

    如果不是书太重,白念能全砸这冒冒失失闯过来的人身上,她惊魂甫定地抬头看去,这搞偷袭的同学是魏时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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