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乍然听到这个荒唐的建议,赶忙寻求江景宴的意见,“江公子,这样的玩笑话,你是不会同意的吧?”

    江景宴的反应踩在她的意料之外,“未尝不可一试。”

    她呼吸一窒,挣扎道:“可是你们明明说来的是伏妖司小队,并不是沈指挥使,就算我们成婚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这戏演给他们看吗?”

    “对呀,就是演给他们看,”天阳说道,“他们三人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厉害,判断不了虚实,便不敢贸然下手,只能回去复命,不就给了你们逃脱的时间了?”

    宋今禾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在绞尽脑汁,思索反驳的理由。

    读取到了她的想法,沉沙在她心里命令道:“赞同他。”

    天阳没得到回应,催促道:“如何?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宋今禾闭了闭眼,叹气道:“是呀,你可太有道理了,能想出这个法子,你可真是个天才。”

    她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天阳浑然不觉,只当作夸奖,笑呵呵地应了。

    事已至此,宋今禾不再挣扎,静静等着他们商讨计划细节。

    她身上被沉沙设下的陷阱还未摸清,早些遣散伏妖司的人也好,以免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天阳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伏妖司小队的细节,最后双手一拍,醒悟道:“我来的时候,见到山头有一座月老庙,你们在那里成婚,显眼又自然,必定不会引人怀疑。”

    “那还耽搁什么,你快些带路吧。”宋今禾一改方才的消极态度,说话声音都变得有力许多。

    她这样积极,倒叫天阳有些不适应起来,他抬手一指,“月老庙就距离此处不远,你看,从这里都能瞧见,只要循着路过去,很快就到了。”

    宋今禾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果然能隐隐瞧见一座庙宇轮廓,顿时当先出发,先行一步。

    天阳等着江景宴上前,才与他行在一处,小声问道:“宴哥,你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沈指挥使唱反调?我们这次来,可是带着劝说你的任务。”

    本以为,他提出的这个建议,江景宴会第一个反驳,没成想得到的竟然是赞同。

    江景宴声音淡淡,“我从未同他唱反调。至于劝说,你们也不必多费口舌。”

    “我懂的,”天阳的视线掠过前方宋今禾的背影,随后讨好一笑,“我没想劝说你,一直以来,你带着我们四处除妖,最有主意的人就是你。既然是你做的决定,我是无条件支持的。况且,我也觉得宋姑娘不是坏人,情况未必就有沈指挥使预料的那般坏。”

    天阳话锋一转,“只是宴哥,我看你与宋姑娘的关系看起来还生疏得很。你难道没有告诉宋姑娘,你替她吃了多少苦头,才拖延了追捕时间,叫她能够逃到这深山里来?”

    江景宴道:“这些不重要的小事,她何必知晓。”

    只有他觉得,这很重要吗?

    谈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月老庙附近,走在前方的宋今禾第一个察觉这庙宇有些不对。

    经过地底鬼城的崩裂,山顶地表原本就崩裂过,位于山顶的庙宇自然也受到了影响,虽然没有完全垮塌,但常年荒废,受损墙壁上裂纹清晰可见,看起来摇摇欲坠。

    本就残破的庙宇看起来不堪一击,宋今禾合理怀疑,若是有一阵大些的风,都能将它吹垮。

    “这庙,还能进吗?”她说话音量都不自觉放低了些,生怕影响到苦苦支撑的残破庙宇。

    “破败些好啊,反正这些墙柱石壁都还完好,说明这庙宇还康健得很,倒是你们。”天阳把江景宴拉着同宋今禾站在一处,目光不住地在两人之间逡巡。

    宋今禾被他古怪的视线看得不自在,“我们怎么了?”

    天阳抬手指着他们,叹惋道:“看你们穿成这样,别说成婚了,说是来扫墓的我还信几分。”

    宋今禾看了看江景宴的一袭白衣,和自己身上的素色长裙,默了默。

    江景宴没有理会天阳,走到庙门口检查了一会墙面,对着宋今禾招手道:“进来吧,天阳方才已经夸下海口,我们只要在里面静静等待他说服那几人便可。”

    宋今禾惊喜一笑,拍了拍天阳肩头,“那就靠你了啊。”

    她喜滋滋地跟着江景宴进了庙门。

    正门两道房门已经摇摇欲坠,已经被江景宴直接拆了下来,丢在角落,从门外看去,能够清晰地看见正堂两人安坐在神像前。

    看起来是真的准备坐享其成。

    天阳愤愤道:“好歹要演一下吧,不然我哪有本事无中生有。”

    他拉着与同大步离去,嘴里念叨的话有意放大音量,一字不少地传入庙中。

    宋今禾忍着笑意,从话里也能听出天阳有多咬牙切齿,她抬眼看向江景宴,也看出他眼中含着笑意。

    忍耐着的笑意最后变作放声大笑,她笑够了,缓下声来,“那我们怎么办?当真要演一出戏吗?”

    平心而论,宋今禾并不觉得这样离谱的做法能够骗过伏妖司小队,但她不如天阳对他们了解,也就没有坚持拒绝。

    更何况,还有个魔头一直监视着她,他竟然也相信天阳的鬼点子,令人费解。

    宋今禾心里装着疑惑,余光瞧见了庙宇角落放置的帘布无风自动,一抹透明的影子拂过,灰黑的帘布上,顿时多了一抹艳红色。

    像是两件红色的衣服,叠放在灰黑的帘布上。

    红衣出现过后,透明的影子在半空中波动片刻,显示出了身形轮廓,低矮瘦小,像是先前那只鼠妖。

    他放完衣服,转身就想逃,一缕黑烟从堆叠整齐的衣角下探出,围绕着他的身躯游走,留下一道黑线,封锁了他的行动路线。

    鼠妖身躯猛烈一颤,整个人再度变得透明,连同黑烟一起消散在了宋今禾的视野中。

    “你若是不愿,只需在此处等着,我和天阳自会遣走那些人。”

    江景宴语气温和地回答完宋今禾的话,便眼见她倏地站起身,下意识跟着她起身,关心道:“怎么了?”

    宋今禾指着庙宇角落,“你看那里。”

    此时鼠妖的痕迹已经消散干净,只剩下两件叠放的红衣静静放置在那。

    二人来到角落,俯身查看。

    江景宴抬眼环顾四周,“方才有什么人来过?”

    他进来的时候扫视过这里,并没有这两件衣物。

    宋今禾抿了抿唇,她心中有个猜测,这不会是专门给他们送的喜服吧?

    脑海那道声音再度适时响起,“你猜的不错,是我命人给你们送来的,贺礼。”

    话音里能够听出他的兴致盎然,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戏,倒是叫这魔头高兴得很。

    这衣服虽然看起来崭新,但妖魔送来的东西,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她哪里敢穿。

    安静的庙外忽然传来响动,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随即传来一阵争吵声。

    “冯川兄,我已经提醒过你,那位宋姑娘已经和宴哥成婚,就是一家人了,宴哥对咱们伏妖司有多重要你是清楚的,若是双方争斗起来,伤了谁都不好啊。”

    这是天阳的声音。

    “江前辈定然是受到魔头蛊惑,才会识人不清,我相信他会迷途知返的。”

    这道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他话语急促,像是极力想要说服对方,很快补充道:“沈指挥使也是如此认为的。”

    “此言差矣,你想想,当日沈指挥使就在场,他若是有什么话必然当场就说过了,对不对?但是你看看,宴哥这都多久没回来了,这不是去意已决是什么?况且他走之前,立下军令状,沈指挥使才放任他离开,这是什么,就是认可了呀。”

    “可是......”几人被天阳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回去。

    天阳把人拦在门外,换着花样游说,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把一向寡言的与同也拉到同一战线,同他打上了配合。

    宋今禾与江景宴一起蹲伏在墙边,耐心听了片刻,心头松了一口气,按天阳这个能言善辩的本事,说不定过一会就把他们哄得迷迷瞪瞪,带出山去了。

    自然而然,也就不必理会魔头送来的所谓贺礼。

    心头松懈,她也有了心情关心别的事情,想到方才天阳说过的话,她左右探望,才瞧见不知何时同她有几步距离的江景宴。

    她小声问道:“天阳说的军令状,是什么?”

    恰逢江景宴也正抬眼看她,同样小声道:“我检查过了,这里没有来人的痕迹,或许是邪魔所为。”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叠加在一起,听不分明,他疑惑道:“你说什么?”

    宋今禾摆摆手,不在意道:“没什么,你先说。”

    江景宴重复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他们一直守在门口,我们就正面迎击,攻下山去。”

    下山是万万要不得的!

    “不可!”

    宋今禾脱口而出之后,接收到江景宴的疑问眼神,视线不住地飘忽,最后飘到了大红色的衣物上。

    她将手拍在衣物上方,建议道:“既然要速战速决,那我们也来帮忙推波助澜一把,就按最开始的计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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