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到宿舍,苏玥靠着宿舍床边的木梯,直白发问,“怎么心不在焉的?有点愧疚了?”

    从餐厅回来,她就感觉到陈漪蔫儿蔫儿的。

    “不,他那天也是这样的,”陈漪语气淡淡,“我只觉得刚才没发挥好。”

    她绝不承认自己被刚刚那个笑迷了眼。

    苏玥从来都是无条件偏袒她,忍不住宽慰:“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他在装,你看他面上毫不在意、宽容大度,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蛐蛐你...。”

    嗯,有可能,陈漪点点头。

    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她们四个,我还没见过呢,怎么没回宿舍?下午三点还得上课。”

    话音刚落,宿舍门被打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前面的短发女生看见她们两个人,十分热情地伸手打招呼:“中午好!”

    她很开朗,大方地介绍自己“我叫周莹,刚刚我们去了告示栏看分班表,我在3班,你们有看吗?”

    苏玥回握了下她的手,笑着回应:“苏玥,看过了,我们两个都在1班。”

    陈漪也收起脸上的放松,挺直了背,她在外人面前向来端着。

    她礼貌笑笑,优雅得体地说,“你好,我是陈漪。”

    “哇!”周莹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眼神发光地看她,“你好漂亮,眼睛好大,皮肤好白,鼻梁也好高!”

    陈漪被夸得耳热,有点儿小骄傲:“嗯,那当然~”然后又矜持地说谢谢。

    周莹笑眯眯地点头,拉过身后的长发女生,“她叫谢湄一,也是我们宿舍的,在2班。”

    陈漪这才注意到,这人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很安静地待在旁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谢湄一,”陈漪轻声念着,“你的名字还不错。”

    很好听,她想。

    苏玥心下无奈,踢了下陈漪的鞋,转头替她解释,“她就这样,还不错就是很好听的意思。”

    柔和的笑意如同雾一样散开来,谢湄一摇摇头,“我知道的,谢谢。”

    她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像清澈的水。

    四个人简单的交谈后,剩下的两个女生也接连进了宿舍。

    陈漪看过去,一个看上去很爱学习,一个有点怯懦拘谨,总之都很内向。

    她们俩进来后就沉默地回到床边收拾东西,周莹上前主动示好,也没得到只言片语。

    谢湄一和苏玥沉默的看着,没有搭腔。

    陈漪更不用说,她向来懒得和任何人主动交际。

    很快到了下午三点,上课铃声响起时,(1)班差不多都已经到齐。除了...

    “徐弋灼呢?这臭小子不会又在寝室睡觉吧,盛鑫?!盛鑫!”

    班主任姓冯,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是个教语文的老头儿,没分科前就是徐弋灼他们的语文老师。

    “诶!涛哥!”盛鑫连忙放下通风报信的手机,慌乱中塞进桌洞,嘴上胡乱地应着。

    “你叫我什么?没大没小的,不会叫老师?算了,你赶紧,去把他找来,我忍他一年了,现在高二了,越来越不像话,第一节课都不来!你赶紧去!”

    “好好、我现在就去,您别着急嘛。”看他是真生气了,盛鑫嬉皮笑脸地应着,从后门跑了出去。

    闹了这么一通,教室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冯云涛看着底下坐着的聚精会神的学生,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说教:“啊,同学们,这个徐弋灼同学啊,这个行为是非常不正确的,我本人是十分厌恶的,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提前跟我说明缘由、办请假手续...”

    八卦的时间总是很短,学生们又百无聊赖的低下头,听着啰哩巴嗦的训话,左耳进右耳出。

    不多时,底下就开始有人说起了小话。

    陈漪心情不要太好,有什么能比自己讨厌的人出丑更爽?刚才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让她猜测、那个让她狼狈不堪的男生就叫是老师嘴里的徐弋灼,毕竟她记得盛鑫跟那人玩挺好。

    苏玥看着她弯弯的唇角,揶揄她:“就这么高兴?”

    陈漪斜她一眼,眼尾上翘,露着点得意,“还行吧,我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苏玥无语。

    冯云涛讲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还不见人影。他气得脸色通红,“那两个臭小子,还不回来!盛鑫怎么回事?我让他去叫人,不是让他回去睡觉!”

    底下顿时哄堂大笑,议论纷纷。

    角落里,江呈举起手,“冯老师,要不我去看看?”

    “江呈?你怎么回来了?”冯云涛有些意外。

    班里的人顺着他的视线张望,陈漪和苏玥也好奇回头。

    “哦对,我昨天还在学生名单上看见你名字了,”愣了一秒,冯云涛反应过来,“记性差了,那什么、你赶紧去把人捞过来,马上要下课了,任课老师还没认识你们呢!”

    “好的,老师。”江呈笑笑,轻手轻脚地离开。

    冯云涛看着他的背影,感慨地说:“江呈,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成绩那叫一个漂亮,品行也好,不像那个徐弋灼,不安分上课、不遵守纪律、还从不写作业……”

    “老冯,这是说我坏话呢?”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男生带着还未消散的睡意,眉毛浓黑,眼睛里藏着细碎的笑,嘴角两边弯出一对括弧,懒散地走进来,悠闲地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陈漪看向教室前门,右手还保持着支着脑袋的姿势。她眉眼微抬,不经意就对上了那双清亮的眼。

    “老冯也是你叫的?”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张望,“没大没小、我要说你几遍?你赶紧回去给我坐好,下课后单独来我办公室。”

    稍作停顿,冯云涛又看向某个偷偷摸摸、弯着腰回座位的身影,“还有你!盛鑫,你给我站住,来、我问你,我让你干什么去了?你又干什么去了?!算了,你不用给我解释,一会儿下课你也来!”

    盛鑫脚步顿住,回头呲牙一笑,伸手比了个“ok”。

    劈里啪啦喊了一通,冯云涛总算心下舒畅,他拿起讲台上的水杯润了润嗓子,“还有十分钟,接下来就请各科的老师们出面,跟大家认识认识。”

    接着,几个看起来就很有权威的中年教师挨个上台简单地介绍自己。

    其中,数学老师秦荔最受欢迎,她看起来很年轻,刚刚博士毕业,说话很温柔、人也漂亮,大家不由得期待起数学课来。

    班会结束后,冯云涛把课表张贴在班级公告栏的墙面上,离开了教室。他一走,一堆人纷纷凑上去看。

    三中上午五节课、下午五节课、晚上三节自习,和大多数高中一样、日程紧凑。

    众人看着课表,嘴角发苦。

    “唉,”苏玥忍不住叹气,微微侧头看向旁边。

    陈漪正在和数学题较劲儿,她犹豫片刻,凑过去问:“陈二,你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拿笔的手顿住,陈漪没有说话。黑色的水迹慢慢涌出,覆盖住了习题册上的几何图形。

    正当苏玥想要再说些什么,她才轻声说:“嗯,估计明天。”

    苏玥看着她的侧脸,利落的线条衬得人很倔强。她继续追问:“所以你住校,是你爸妈的意思还是你自愿?”

    “都有。”陈漪放下笔,神色认真,“你知道的,我不想做的事谁也管不了。”

    撒谎。

    苏玥盯着她的眼睛,看间了里面的麻木。她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泡在柠檬里、又酸又涩,尝一口却变成了苦的。

    苏玥眼神里的情绪直白分明,陈漪却装作看不懂、若无其事看向窗外,眉眼生动,“天怎么这么快就黑了……还挺漂亮的。”

    “是吗?”苏玥抬头望去。

    今天天气不错,4点多的天空铺满了黄调的粉,太阳变得橘红,于是紧靠着它的云也像红黄色的颜料一样,飘在空中晕开,一丝一丝、长长的舒展在天的尽头。

    很漂亮,但陈漪知道,它们最后都会化作漆黑的一片。

    而在肉眼看不见的另一端,会有莹白的月亮升起来。

    “你别说,今天的月亮怪圆。”盛鑫看着徐弋灼举着手机对着天上拍照,顺嘴夸了句,心里犹豫自己要不要也拍一张。

    三中的晚自习没有固定的老师坐班看管,而是年级主任带着两个老师不定时巡查,因此,除了大声说话,大家干什么都格外大胆。

    “低调一点,开学第一天,老张肯定会巡查晚自习的。”江呈跟徐弋灼同桌,他看着桌上的教辅资料,头也不抬地低声提醒。

    徐弋灼没回,低着头给照片裁剪到合适的尺寸。

    盛鑫凑过去看了一会儿,颇为安心地拿出手机,按下拍摄键。

    下一秒,“咚、咚”两声敲击从后门响起来,是熟悉的感觉。

    盛鑫心中一跳,下意识看向桌前。

    徐弋灼一脸为难地看着桌上的物理习题,眉头紧皱。

    盛鑫:?ber、徐哥泥、、(背叛.jpg)

    “拿来。”张礼平站在后门,声音低沉、言简意赅。

    盛鑫认命地起身,顶着班里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扯出一抹笑“哈哈、真巧、”

    “哼!是挺巧,老熟人了这不是,”张礼平一把夺过那只被人捏得死紧手机,“老熟人、老规矩。”

    说完,铁面无情地走向下一个班。

    老规矩就是三千字反思加晨会当众检讨,盛鑫欲哭无泪,“老张真是,好歹也认识了一年,半点面子也不给T^T”

    江呈共情不了他的感受,“我刚刚就提醒过你、低……”

    “那我看徐哥……”

    “嗤,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徐弋灼截好尺寸,打开色相参数开始调。

    “我、算了,”盛鑫停止了嘴硬,一时间丧失了所有的希望,悲伤感慨:“唉,命苦,心更苦。”

    终于调好参数,徐弋灼十分满意,敷衍地安慰,“换个角度想想,至少接下来的一个月,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这也是张礼平的规矩,手机没收一个月后归还,同学期再有下次,时间翻倍。

    盛鑫咬着笔头,绞尽脑汁思考三千字检讨大纲,随口回应,“也不一定吧,我家里的二手手机多得是。”

    徐弋灼、江呈:“。”

    新拍的照片,徐弋灼换成了头像,闲着没事儿干的他思考着溜回宿舍睡和趴在桌子上睡的可比性。

    一阵凉风吹来,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歪头对江呈说:“我回去睡觉去,你看着点儿老师。”

    江呈看他一眼,委婉地说:“老张刚走,你现在出去、明天刚好陪盛鑫一起当众检讨。”

    “虽然我很想,但你今晚还是待在教室吧。”盛鑫耳尖地听见,心里意动但良知尚存。

    他从书包里翻出一件衣服递到前面,有点被自己的体贴感动到,“给、外套,穿短袖睡觉肯定着凉。”

    徐弋灼不客气地接过,打了个哈欠,嗓音含糊,“明天中午,五月坊。”

    五月坊是徐家名下的一家私房菜馆,从不外送,徐弋灼头疼的时候会让阿姨送来养生的营养餐,盛鑫跟着尝过一次后一直念念不忘。

    “徐哥你这话多见外,”盛鑫有点不好意思,露出一口白牙,“我要吃辣口的。”

    没理会他的贫嘴,江呈想起来另一件事,餐厅那件事。徐弋灼当时那副表情……只能是因为那个女生是故意的,所以他才会也那么生气。即使后来他嘴上那样大度,但他不是那么无私的人。

    “说起来,你的外套……”江呈开口试探。

    “对、你的外套,”捕捉到熟悉的字眼,盛鑫忍不住插话:“中午弄脏你衣服的那个女生就是上次被我们撞到的那个吧,这样一想还挺有缘…”

    徐弋灼看他一眼,把书收进桌洞,“嗯,不能穿了。”

    他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左前方,把头埋进臂弯里,“她跟盛鑫一样、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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