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叶的注意力全在白叙的伤口上,完全没留意白叙的复杂眼神。

    果然,戴上万骨镯之后,白叙的伤口就迅速恢复如常了。

    连同那万骨镯也肉眼可见地消失了,是的,消失了,就在白叙的胳膊上消失的。

    这是怎么回事?

    穆卿叶拎着白叙的胳膊,翻来覆去地看,“我的镯子呢?”

    “放肆!”白叙收起胳膊。

    “师叔,我镯子呢?”

    “你不是看见了,它消失了?”

    “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法术,不然它为什么会消失?”

    白叙不屑道:“你把我当成那个鲤鱼精么?”

    “那我的镯子呢?你不是说它认主嘛?难道是又认了你为主,这镯子也太不忠心了。”

    白叙忽然感到胸口有一股热气乱窜。

    穆卿叶看他忽然皱了眉头,以为他有内伤,立刻不跟他计较了,“师叔,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叙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口窝有一股热腾腾的东西在往上窜,他立刻用内力压制但还是吐出一口血来。

    “师叔!”穆卿叶大惊,要去叫人。

    白叙忽然扣住她的脖子,沉声说:“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不然我——”

    “——好好好,我不说,可是师叔——”

    “出去!”

    “啊?师叔一个人怎么可以呢?”

    “出去!”

    白叙却一挥衣袖,把她扇到了门外,任凭她怎么敲门他都不肯开门。

    鲤鱼精忽然站在她身后,“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穆卿叶想着白叙的嘱咐,护住门口,佯装生气道:“谁知道他怎么了?把我的镯子据为己有他还生气了!”

    “你的镯子被他拿走了?”

    “嗯。”

    “那镯子不是摘不下来嘛?怎么到他那儿就能摘下来了?你一直在骗我的是不是?”

    “哎呀我不跟你吵,反正现在镯子没了,要想要镯子,找白叙!”

    鲤鱼精很不忿,但又没办法,最后尾巴一甩钻进了池塘。

    *

    幽云宫的侍女已经尽数散去,只留觅云一人在浴室外守候。

    尊上回来的时候,口中有血,捂着胸口,仿佛回到幽云宫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觅云扶着尊上,在尊上的指示下去了浴室。

    尊上已经有万年没有进过这间浴室了,上次进用云泉水泡澡还是因为年少时的尊上跟自己赌气,自己割开了自己的胸口。觅云感知事情不妙,但来不及多问,先把尊上扶进了浴室,之后尊上就把他撵了出去。

    云泉水寒凉刺骨,堪堪压制住了景御体内乱窜的热气,景御一口血喷出来,感觉胸腔内的骨头正在碎裂。

    幽云宫传出隆隆哮声,只见一条蓝色的火龙从幽云宫顶冲向云霄。

    密承山莫名震荡,试炼场上的木桩也像要裂开似的不停震动,灵歌连忙召集所有弟子布阵。

    蓝色的火龙在空中狂啸盘旋,胸口有隐隐的红光闪烁,随着那红光越来越盛,火龙痛苦地跟着扭动,龙爪上一个蓝色的光圈,像个镯子一样渐渐地放出蓝色光芒,循着那红光而去,合二为一。

    火龙停止了狂啸,从天而降。

    景御掉落在沙滩上,眼睛放出蓝色的光,光芒在海面上激出千米高的浪花。

    世界仿佛被海水吞没,周围陷入一片灰蓝色。

    浪花逐渐褪去,天上淅淅沥沥掉着绵绵细雨。

    激荡的海平面上,一个身影破水而出,他浑身赤?裸被蓝色火焰笼罩。

    景御回过头。

    沙滩上跪着来迟的觅云。

    “尊上,属下来迟,还请尊上降罪!”

    没有等到回答,觅云抬起头,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尊上也已经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密承山布阵的弟子们感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气息,这股气息似乎平息了一切,密承山瞬间恢复如常。

    这一晚,穆卿叶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身体特别特别得热,热得受不了。

    她半夜爬起来洗了个冷水澡,但还是觉得浑身燥热,这是怎么了?

    她实在受不住了,感觉自己像个热水壶一样,从里往外的沸腾。

    情急之下,她大半夜敲响了师叔白叙的房门。

    她已经有些飘了,才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师叔,我太热了,受不了了!”

    白叙往她额头一摸,“你这镯子吸了谁的修为?”

    “云启。”

    “天族云启?”

    “是他。”

    穆卿叶脑袋一歪倒在了白叙怀里。

    白叙把穆卿叶放在了云泉水里。

    于安见状,有些担忧,“这么看来,万骨镯迄今为止只吸过两个人的血,一个是尊上的,一个是云启的。云启是凤凰,属火,而尊上真身为龙,属水,两股力量怕是较量在了一起,普通凡人是受不了这种折磨的。”

    “现下尊上也戴上了万骨镯,且这万骨镯已经没入尊上的骨血,所以尊上的身体里现在也有了水火两种力量,尊上可有什么不舒服?”

    白叙摇摇头,“不舒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无事。”

    穆卿叶在云泉水里泡着,意识已经迷离,看上去十分痛苦。

    泡了一会儿她就开始说冷,白叙又将她从木桶里抱出来用被子裹上。

    “冷……好冷……好冷啊……”她不停地说冷,嘴唇发紫,身体颤抖。

    白叙展开手心,用凝蓝火为她取暖。

    于安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

    穆卿叶只觉得冷得受不了,只有拼命地往热乎的地方靠,她不知道她靠的是哪里,只管拼命地抱住。

    白叙抱着穆卿叶,也被穆卿叶抱得很紧,甚至把他的外袍都拉了下来,她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像个猫一样。

    白叙一挥手,设了个结界,可保证他们不被任何人看见。

    冷过后是热,热过后是冷,如此反复,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她又觉得热得受不了,自己把衣服扒了干净,折腾了一夜,天亮了才睡下。

    穆卿叶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她浑身酸痛,起个床就把她搞得龇牙咧嘴。然后她发现自己虚弱得要命,居然连床都下不来了。

    她大脑还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白叙的房间。她哑着嗓子喊人,“有人吗?有人吗?”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是这个声音。

    喊了半天,终于有人来了,是鲤鱼精。

    “姐姐,你醒了吗?我要进来了。”

    穆卿叶喊道:“进来吧!”

    鲤鱼精端着一个盥洗盆,身上还搭着毛巾,“姐姐可舒服了些?”

    穆卿叶摇头,“浑身难受,嗓子也好痛,到底怎么回事?我记不清楚了。”

    鲤鱼精说:“昨晚你跑到师叔房间,之后就没再出来,我在外面听你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的。师叔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长袍。”

    穆卿叶越听越不对劲,“你说昨晚……我和师叔在一个房间?他……他为什么只穿一件长袍?”

    鲤鱼精说:“不知道,不过我看见你们两个抱在一起,是你把他的外衫脱掉的。”

    穆卿叶哑着嗓子喊道:“鲤鱼精你别胡说!我脱他衣服干吗……”

    鲤鱼精:“我没胡说,你好好想一想。”

    鲤鱼精不通男女之情,不明白穆卿叶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激动,明明师叔是在帮她,她怎么还生气了呢?

    穆卿叶慢慢清醒了,昨夜的一幕幕也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了。鲤鱼精没有撒谎,的确是她主动来找的白叙,也是她主动往他身上贴的。

    昨晚她为什么会忽冷忽热的,她病了?

    “师叔呢?”

    鲤鱼精说:“天没亮就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穆卿叶连忙往外跑,但是她发现,她虚弱得像个老太太,鲤鱼精扶着她,她才勉强走出了白叙的房间。

    鲤鱼精把她扶回自己的房间,安顿在床上,“你这个房间没有师叔的房间舒适,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穆卿叶:“你不懂。”

    鲤鱼精:“我是不懂。”

    两人正说着话,鲤鱼精哎呀一声,“师叔回来了。”

    穆卿叶立刻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了头。

    白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推开了她的房门。

    鲤鱼精:“师叔,姐姐说要回自己的房间,可能姐姐不舒服吧,所以就把头蒙上了。”

    白叙:“你出去!”

    鲤鱼精:“是!”

    鲤鱼精走了。

    白叙看着把自己裹成蝉蛹的人,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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