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韫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抬手去试探他的鼻息,下一刻,她脸色骤变,快要叫出声的时候,才感受到了这若有若无的气息。

    温韫松了一口气。

    忽然心中一惊,萧时予若是真没醒过来,自己不会真的要陪葬吧?!

    温韫小声嘀咕着——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我不想当寡妇,更不想给你陪葬。

    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温韫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闭上眼睛,佯装睡觉的模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被推开,脚步声慢慢靠近,在床榻边停下。

    老道士看着床榻上的这一对孩子,郎才女貌,心里觉得格外满意。

    他从胸口掏出一个精致的碧色荷包,上面绣着两只大雁,荷包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他拿出药丸,俯身喂榻上的男子服下。

    温韫察觉有人的衣袍从自己身上拂过,身旁的头被抬起,片刻之后又被轻轻放下,随后身上衣袍的触动也消失了。

    老道士将荷包放回胸口,却不着急离离开,慢悠悠地说着:“贫道受人所托,虽是骗了人,也算是帮了你,功过相抵,下次再见可别记恨贫道。”

    温韫听着老道士的话,陷入了沉思。这老道士骗了谁?

    只是不待温韫多想,老道士突然大手一挥,袖袍里的白色香粉尽数飞出,她很快就没了知觉。

    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仿佛要将天空撕开一道裂缝。庭院中的海棠花被雨水拍落在泥土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庭院中的下人匆匆跑到屋檐下避雨,几个人站成一排,其中一个女婢回头看了一眼窗户,道:“也不知少爷何时能醒。”

    岁数大些的嬷嬷斜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警告。

    女婢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温韫是被冷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眼前有一人影,意识缓缓回笼。

    窗外忽现一道白光,她看清了这人的模样,雷声紧随其后,震耳欲聋。

    萧时予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他撑着身子,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温韫,眼底毫无波澜,周遭的气息却莫名地阴沉而威压。

    温韫心底一惊,强压着慌张朝他一笑:“主君醒了。”

    “谁派你来的?”

    他说的第一句话,冷漠又疏离。

    温韫的笑容僵住。

    “你背后之人是谁?”

    第二句话毕,他眼眸中血色一点点加深,似乎带着满满的恨意。

    温韫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无辜地摇头,“妾身是主君刚进门的侧夫人。”

    屋内响起他低低的笑声,冷意十足。

    温韫正觉奇怪,下一刻萧时予双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颈,即使是在病中,萧时予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温韫一时挣扎不开。

    温韫面色惨白,呼吸间断而艰难,耳鸣声嗡嗡作响,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眼角因疼痛流出泪水。

    萧时予俯视着她,冷眼瞧着她如死鱼一般挣扎。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时,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屋内亮起了烛光。

    窒息感骤然消失,萧时予松开了手,温韫拍了拍胸口,大口喘息着,他如大梦初醒般回神,愣愣地朝门口看去。

    女婢惊喜道:“少爷醒了!”

    温韫好不容易喘过气,一转头眼前一片黑,原来是萧时予将被褥扔在她身上,她从头到脚被捂的严严实实的。

    耳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随后又是一群人涌进屋子,整个院子霎那间灯火通明,许是方才被掐得太狠,温韫整个人晕乎乎的,一时竟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好几日后了。

    这被褥盖着又软又热乎,上面的花纹还是用金线绣上去的,她十几年来都不曾用过这般好的被褥,一时竟舍不得起来。

    温韫偏头一转,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她猛然清醒过来,起身坐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语气里是满满的戒备。

    萧时予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下,他身着一身金丝黑袍站在不远处,脸色也比之前好上不少。

    比起之前他毫无生气地躺在身边,此时的他站在那里对温韫的冲击力更大。

    少年有些消瘦,光亮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如松如竹。

    温韫忽然想起萧时予一醒,自己便不用陪葬了。

    这么一想,心里便轻松了不少。

    萧时予平静地看着温韫,深邃漆黑的眸中不带一丝情绪。

    “出去。”

    “你占的是我的床。”

    昏睡了这么久,大脑有些迟钝,她慢吞吞地掀开被褥站起来,就杵在那里不动了,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该就这么离开。

    萧时予见这人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图,心底有些烦躁,他没那个耐心看她犯蠢。

    “还不走?”

    温韫嘴唇微动,要说的话嘎然而止,她瞧见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

    温韫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萧时予在她面前停下,他微微弯着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温韫。

    温韫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她喉咙忽地有些干涩,“做什么?”

    萧时予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温韫心底暗叫不好,转过身子一只腿向外伸去,想要逃走。

    萧时予快她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天旋地转之间,温韫被重重地推倒在床上,她慌乱地挣扎着:“等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眼前忽地一黑,萧时予将锦被笼在她身上。

    温韫睁大了眼睛,内心惴惴不安,紧接着她身体一空,温韫觉得自己的腰好似被人提来了。

    萧时予步伐很快,一把将人丢出了屋子。

    温韫重重地摔在地上,引起院中女婢一阵惊呼。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那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温韫等到疼痛劲过去了,才缓缓掀开头顶的锦被,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下一刻抬头见到院中不少女婢正看着自自己,温韫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环顾一圈,没有一人是自己认识的。

    这些女婢是徐锦新挑的,专门送来东屋伺候,她们站在离温韫几尺远的地方,无一人上前。

    女婢小声议论道:“她是谁啊?怎么被公子从屋内扔出来?”

    身旁的几个女婢摇头,“不过她身上怎么穿着喜服?最近没听说府上有喜事啊?”

    其中有人道:“这服饰像是妾室所穿。”

    温韫在一声声议论中,强撑起一个笑容,朝着她们道:“敢问各位认不认识一个叫翠喜的姑娘?”

    院中终于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温韫转头就瞧见一位颇有威严的嬷嬷走进来,身旁还跟跟着几位女婢。

    看这样子,她像是管事的。

    待到那人走近,温韫这才认出来这是那日徐夫人身边的嬷嬷,大抵是徐夫人的心腹。

    冯嬷嬷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她收回目光来到温韫身边,对着院中一群女婢道:“看什么!手里的活都忙完了吗?”

    话音刚落,女婢们纷纷低垂着头离开。

    冯嬷嬷转过头,换上笑脸对温韫道:“老身姓冯,是西屋的管事,我先带侧夫人回房吧。”

    温韫盯着她,一时没说话。

    冯嬷嬷看出了温韫心中所想,连忙道:“侧夫人莫怪,三公子在昌河之战受了伤,徐夫人寻遍名医都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她笑了笑,接着道:“侧夫人快随我来,您梳洗一番后,还要去给徐夫夫人请安,徐夫人见过你才能给温先生答复,温先生在上京城可一直等着呢。”

    温韫的背脊顿时一僵。

    她的兄长过些时日便要参加春闱,之后能不能留在上京城做官,全得仰仗侯府的势力。

    人一旦被抓住了软肋就有了弱点,温韫只好随着冯嬷嬷走出去。

    穿过一道小径,她们来到了东屋的偏院,虽说是偏院,看起来跟整个温府差不多大。

    院中几丛修竹,随风婆娑,飒然作响。

    门楣半掩,屋内的人儿正来回踱步,温韫一眼就认出那是翠喜。

    冯嬷嬷止住脚步,她对温韫道:“侧夫人快进去吧。”

    温韫上前推开房门,嘎吱的声响引起了翠喜的注意,翠喜见到温韫后,脸上又惊又喜,她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温韫。

    翠喜急着道:“小姐,你消失三天了,都快把我吓死了。”

    温韫顿了顿,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翠喜倏地睁大眼睛,目光忽然落在温韫受伤的手上,她惊呼道:“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手上的纱布有些松散,有些地方已经翘起卷边,大约是这三日没人给她换药的缘故。

    翠喜急忙从箱子里翻出药膏,给温韫涂上,重新将手上的伤口包扎好,又去院里唤来女婢送来热菜热饭。

    才三日,翠喜与她们已经十分熟稔。

    饭菜送来后,温韫一边用膳一边将那日发生的事全都说给了翠喜听,翠喜全程大气不敢出,脸上又惊又怕。

    半响,翠喜压下心底的惊慌,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宣平侯战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守孝期间,娶妻纳妾乃是大罪,老爷为了少爷的前程,怎能不顾小姐的安危,此事若是败露……”

    温韫抬眸,语气少有的坚定,“不会的,只要爹娘与徐夫人不说就没人知晓。”

    温韫并不傻,她心里很清楚,萧府尚在孝期,自然不敢叫外人知道,院里的那些女婢见她身着喜服很是诧异的模样,想来也是不知情的,可见徐夫人做事之谨慎。

    若不是徐夫人救子心切,冒天下之大不韪,她温家也无缘攀附侯府。

    温韫定了定心神,放下手里的碗筷,道:“翠喜,替我沐浴更衣吧,不可耽误了去西屋请安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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