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就将人放了?还只罚了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这也太轻了,我不服气。”

    “胡闹!你不服气什么?”陛下将手里奏章狠狠摔过去,正砸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儿脚下,“自己看看,最近多少弹劾你的。”

    小野噎了噎,极不情愿地将脚底下奏章捡起来,大概翻了翻,大多都在说她行事乖张,不遵法纪,甚至还有告她作风不俭,流连烟花之地。她简直要气笑了:“我去听个曲儿还要参我一本,管的也太宽!”

    “还敢顶嘴!”陛下冷冷睨过来一眼。

    “可是......”小野气竭,姿态不由得放低了些,“会试那天,我说了谁敢作弊就重重罚过。陛下这么做,我以后怎么见人。”

    “朕亲封的安国公主,怎么就见不得人了。”陛下声音悠然,“行了,朕也知道你辛苦,先去见过你父亲吧。”

    “啊?”小野难以置信,“陛下是说......见......君后?”

    “朕是说让你去长宁宫见你父亲,听不明白吗?”陛下抬手理了理衣袖,话语间难得带了笑意。

    长宁宫,父亲?原身的生身父亲,孔贵君?

    小野再次震惊:“父亲回宫了?”

    “回来有两日了,现在大概在忙着,今天别急着回去,晚上一齐吃个家宴。”陛下说着又轻声一咳,“别拿你那些糟心事跟你父亲说,行事稳重些。”

    “是,儿臣告退。”小野道。

    没走出两步,陛下又问:“如今过了快半个月了,你那又糊名又誊抄的,到底要多久?”

    “大概还得十几天吧。”

    陛下眉头微蹙:“让他们快点。”

    “是。”

    走出勤政殿,下了汉白玉石阶,小野无奈地想,还是先找裴原泉两人一起过去,虽然她这便宜小妹将亲爹说得千好万好,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还没底。

    抱着这样的心思,小野在宫里绕了大半圈,特意绕到皇女所,结果那里的宫人说两位殿下没在,小皇子早就抱回长宁宫了。

    小野只好原路回去,好不容易拐到长宁宫,只看见在院子里踢毽子玩的两姐弟,问起父亲,裴原泉说他去准备梓瑕殿晚宴的事情。

    小野纳闷:“后宫的事情不都是君后管吗?”

    “君后什么时候管过这些琐事,母亲只能将事情给父亲了。”裴原泉踢的虎虎生风,“正巧,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带着小溪一起去梓瑕殿吧。”

    小野一屁股坐在长宁宫的台阶上,看着阶前绿油油的苔藓,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到最后,还是坐了三皇女的步辇一齐过去的。

    梓瑕殿在二重宫门内,离后宫还有些距离,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际只剩最后一丝霞彩。

    殿内除了忙碌的宫人,只有一个青衫儒雅的男子吩咐人做事。

    随着几人走近,男子回过头来,修眉杏眼,笑起来,眼下卧蚕微微隆起,更显其平易近人。

    小皇子先一步过去抱着男子的腿。

    男子拍了拍小皇子的肩背,拉着他的手,对姐妹二人道:“怎么来得这么早,还不到时候。”

    “因为姐姐想你啊。”裴原泉笑嘻嘻道。

    小野还做不出太亲近的姿态,只能照模照样地叫了句:“......父亲。”

    “嗯。”贵君温柔应了,而后走过来,轻柔撩起小野头发,“听说一个多月前你磕伤了脑袋,怎么这么不小心。早知道,我该随你一块儿回来。”

    “早......早就没事了。”小野尽量自然地笑,“就是传言厉害了点。”

    “是啊,幸好没事。”贵君放下手,看了看四周,说:“东西收拾好,都下去吧。”

    “是。”宫人领命而去。

    等人都走完,贵君才轻声一叹:“你母亲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连书信里都只说了些琐碎小事。我回来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小野不确定他说的什么事情,还是含含糊糊地:“我能有什么......”

    “算了,不必说了,宫里到处都是耳目。”男子话语温和,“等过两日你那什么科举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我亲自去看看你那乐园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父亲,还有我呢。”三殿下扯着贵君的青衣袖子,夹着声音撒娇:“我考核过了,开不开府的事情不着急,父亲你就跟母亲说先让我和姐姐一起住得了。反正她那乐园地方也大,不多住我一个。”

    “好了,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就这么不喜欢在宫里待着啊。”贵君好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

    “可是我想这两日就搬出去,那皇女所真的住厌了。”

    贵君正要说什么,忽而听见外边传来脚步声,站起身,眸色多了几分郑重:“你母亲她们来了,可不许再怪模怪样的。”

    裴原泉早已挺直脊背,点头答应。

    说是家宴,陛下还请了顾氏一家人,来了顾家妻夫、顾明欣和顾明诚三人。

    陛下高坐于台上,依旧穿着她那身绣着金龙的玄色冕袍,旁边坐着珠玉满头的君后,再往下便是孔贵君,对面错了半个身为坐着顾相妻夫,小野姐妹都在和顾家姐弟都在最末的位子。

    殿中两侧不知点了多少盏灯台,明亮如同白日。

    随着悠扬的乐声响起,一群舞伎翩然而入,个个身姿柔软,容色动人。

    小野仔细盯着舞伎看,一时间竟觉得无法靠常理分辨出这些人的性别。

    看得太入神,面前的美馔佳肴一时间被三殿下吃了大半。

    显然上位几人心思并不在舞乐上面,几番交际过后,陛下问起:“听闻丞相去了城外寺庙野居了几日,不知是何等美景,竟能让丞相如此流连忘返。”

    “托陛下洪福,难得两天清闲,不过是些寻常山景,寻常趣味罢了。”顾征奉承道,“倒是微臣回京后听闻公主殿下会试办的别具一格,大杀舞弊之风,深得天下学子推崇,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啊。”

    “哪里哪里,丞相太客气了。”小野表面客套道。

    眼看着陛下目光横过来,大有发脾气的征兆,小野缩了缩脑袋,听孔贵君道:“小野年纪还小,做事也莽撞,还要多谢丞相大人提携。”

    “贵君言重了,臣并未做过什么。”顾征拱手道。

    “朝廷事务繁多,还要多多仰仗丞相,丞相就犹如朕的左膀右臂,若无丞相,朕又如何于高台安坐呢?朕敬丞相一杯。”

    顾征起身恭敬举着杯子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君后道:“如今小野年岁也渐大了,又开府封了公主,陛下打算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办婚事?正好小妹也在,臣妾斗胆向陛下讨个准话。”

    “这个嘛......”陛下隐晦地瞥向孔贵君的方向。

    “臣多谢君后记挂,二殿下龙章凤姿,臣一家绝无怨言。”顾征道。

    小野眼神在大殿内转了一圈,娘咧,逼婚呐。

    裴原泉手肘悄么声碰了碰小野,满脸都洋溢着八卦的光,悄声说话:“姐姐大喜啊!”

    喜你个大头鬼,小野往她敦实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裴原泉龇牙咧嘴险些叫出声来。

    小野脑子里急速盘算起来,这顾丞相跟君后分明是有备而来,这时候得想个什么借口先掩饰过去。

    “小野年纪还小,性格也跳脱,臣妾倒不急着让她成婚,总想着让她过两年稳重些再说。”贵君说着看向顾征,“明诚这孩子我是极喜欢的,这孩子知书达礼,性情和顺,顾相若是不嫌弃,不妨就让他在长宁宫住上一段日子。”

    这话说的小野浑身通畅,她不由得看向自己的便宜爹地,这话说的漂亮啊,既表示了不用急着结婚的意思,又夸了对方一波表示两家关系还是一样亲近。

    看来这次不用她发挥了。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本就是正礼。小野这孩子是跳脱不知轻重了些,说不得成了亲就好了。再说,她那府上一直也没个正经的附君管着,难不成就由着她身边那个什么侍妾一直折腾,也太不成体统。”君后扶了扶头上的金簪,神情带着不耐烦,“贵君再推脱,难不成是看不上我们顾氏。”

    “君后这是说的哪里话,听着倒像是咱们和顾氏要疏远了一样。我便算了,陛下听了岂不伤心?”贵君遥遥一笑,“这孩子们啊是都大了,都各自有想法,若是真着急,想必也不用咱们费尽心力三催四赶的,自己巴巴地就来求了。何况这成家立业啊,哪有什么先后,就连大殿下不也是一心公务,在外行军吗?”

    “本宫也为了小野好,怎么被贵君说的好像心怀不轨似的,嘴巴也太毒了些。”君后转头望向陛下,“陛下早早为两个孩子定下婚事,真到了成婚的时候,各种理由推脱,在外人看来,倒像是男孩子有什么不好,想尽办法不娶呢,岂不白白耽误人。陛下别怪臣妾话说的直,若是不想给两个孩子定亲,不如尽早退了婚事,大家清净。”

    陛下闭眼摸了摸自己额头,头疼道:“行了,朕既然已经定下婚事,平白退婚成什么样子。”

    这话一出,小野心里咯噔一跳,这是要完哪。

    陛下不是之前跟她说的好好的吗,不想要就可以退了,怎么就变成了‘平白退婚成什么样子了’。

    “陛下,臣妾对孩子的婚事并无其他要求,只要孩子们自己觉得心里欢喜,臣妾就别无所求。”贵君面色冷淡下来。

    “说的是,正好两个孩子都在场,都说说看自己是什么想法。”陛下将抚着额头的手放下,看向殿内:“身为一个女子,小野先说吧。”

    小野犹豫片刻,掷地有声道:“我不愿意。”

    顾明诚脸色霎时白了,诸人惊异的目光纷纷落在小野身上。

    “你不愿意?”陛下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混账,有种你再说一遍!”

    君后气得直接站起身:“孽障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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