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八分饱了,但苋霜还是又吃了一些宫女拿来的饭菜,宫里的吃食确实不一般,味道品相都比苋霜在外面吃的要好上许多,一时贪心尽管饱了也还想再塞几口。

    最后被白鹤尾制止:“再吃怕是要撑死了。”

    苋霜这才停了下来。

    吃饱喝足,苋霜又开始犯困了,脸上满是倦色,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白鹤尾轻声问道。

    “啊啊嗯嗯。”苋霜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声音,然后捞了捞自己身上的被子,对众人说道:“我困了,要睡觉了,你们都走吧。”

    白鹤尾却一把捞住她,不让她躺下:“先别睡,药还没吃。”

    说完又扭头看向见青,道:“去把她的药拿来。”

    “好的。”见青听话的应道,一转身又意识到不对,回头质疑道:“你在命令我?”

    白鹤尾装作些许惊讶的看向见青:“怎么会,毕竟这里只有你是御医,又负责苋霜的安危,当然交给你我才最为放心了。”

    苋霜听出了一种诱哄小孩儿的语气,但显然见青对这话很受用。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见青这回非常干净利落的走了。

    侍奉的宫女也被苋霜打发走了,殿里又只剩下她与白鹤尾两人单独待着。

    苋霜眯着眼昏昏欲睡,白鹤尾静静地坐在一旁。

    再没有比这更安静的时刻了,苋霜想。

    殿内点着烛火,一室明亮。

    胸口的伤口还有微弱的疼痛感,牵动着苋霜的神经,她微微睁开眼,看到白鹤尾映在烛火下的脸庞。

    “你到底为什么进宫?”

    一声轻飘飘的质问在殿内响起。

    白鹤尾垂着的眼睫毛动了动,抬眼看向苋霜,几秒后,平静的道:“因为无聊。”

    “那又为什么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呢?”

    白鹤尾没有立马回答,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眸下方有了影子,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闪烁着,苋霜差点儿看入迷。

    然后就听到白鹤尾问她:“你很在意这个吗?”

    苋霜对上他的眼,眼底清明一片,道:“对啊!现在恐怕人人都以为我真的有你这么个未婚夫,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其实这话说的一半真一半假,有玩笑的成分,苋霜目前还没有考虑过嫁人不嫁人的事,这离她太遥远了。

    桌边的烛火突然摇曳起来,忽明忽暗,苋霜被晃了几下,下意识闭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时,她听到白鹤尾极为冷酷的声音:“这一刀还是捅的轻了,还让你有心思想这种东西。”

    苋霜一愣,反应过后不满回怼:“你嘴也太毒了吧。”

    白鹤尾毫不在意:“哪里。”

    苋霜被他搞得很是上火,连带着觉得自己的伤口貌似又疼了几分,看向白鹤尾的眼神便极为不爽,正想着怎么怼回去,见青端着药跑了进来。

    “我来了我来了药好了药好了苋霜苋霜苋霜~”

    被见青拖着这一声长腔打断,苋霜刚在心里打好的腹稿瞬间烟消云散了。

    “跑慢些,小心药撒了。”苋霜喊了一声。

    见青却并不放慢脚步,一溜儿烟就跑到了苋霜床前,又骄傲又得意的把药丸端给苋霜看:“我手稳着呢,就算跑的再快,这药也撒不了一点儿,你就放心吧!”

    苋霜接过药碗看了眼,果真没撒,对着见青道谢:“麻烦你了,等我好了给你做梅花糕吃。”

    见青摆摆手:“不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很有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苋霜看的想笑,生生忍住,一口一口喝起了药,喝了几口就觉得实在太苦,一口一口喝着实在受折磨,便端起碗一口气将剩下的闷了。

    喝完差点没忍住就要呕吐,接着嘴里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口梅花糕。

    清甜的味道让苋霜好受了不少,然后她疑惑的看向给她塞梅花糕的人,问道:“梅花糕不是被我吃完了吗?怎么还有?”

    白鹤尾的情绪没什么起伏的说道:“我还留了一块。”

    这么巧,苋霜举起手给白鹤尾竖了竖大拇指:“做得好。”

    全然忘了片刻前自己还在为白鹤尾嘴巴说话太毒而恼火生气。

    等梅花糕吃完,苋霜大手一挥:“好了,这下没有其他事情了吧,没有就都走吧,我是真的要睡了。”

    见青伸了个懒腰道:“确实没别的事了,我奉陛下的命令要好好照看你,那我明日再来看你啊。”

    然后见青又看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白鹤尾,好奇的问道:“你不走吗?”说完又想到别的,接着又道,“就算你是苋霜的未婚夫,可毕竟还没正式结亲的,大半夜留宿在这儿的话不太好吧?”

    当然不好啊,苋霜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他想白鹤尾原本就没打算留在这儿过夜,这肯定说不过去。

    白鹤尾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他一站起来,苋霜就不得不仰起头看他。然后等着白鹤尾再说两句,可反常的,白鹤尾什么也没说,看都不看苋霜一眼,直直转身往外走,步子迈的大,走的很是利索,见青见状也连忙跟上。

    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苋霜也没多想,熄了烛火,然后安心躺下睡觉。

    殿外,白鹤尾刚走出去就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跟在后面的见青吓了一跳,急忙跳过去:“你怎么了?”

    行医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抓起白鹤尾的手腕就要把脉,却被白鹤尾弹开:“没事,小毛病。”

    见青不信,因为白鹤尾此时的脸色白的吓人,跟白无常一样,他执拗的又重新抓住白鹤尾的手腕,然后给他号起了脉。

    这次白鹤尾没有挣开了,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

    把这把这,见青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你体内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未见过这种毒?谁给你下的?”

    白鹤尾唇色显现出不正常的乌紫色,紧紧皱着眉头,看得出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看他这幅样子也不能好好说话,见青拖着他将他带回自己寝殿。

    白鹤尾早已意识不清,见青拿出银针开始为他施针,目前白鹤尾体内的毒见青还无从下手,只能尽力减轻他的痛苦。

    外面夜色漆黑,殿内却灯火通明,亮了一夜。

    第二天白鹤尾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上插着十几根长长的银针,颇为壮观。

    他小幅度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微微偏头看了看睡到在旁边的人。

    “见青。”

    白鹤尾轻声喊道。

    但倒在旁边的人睡得沉,并没反应,白鹤尾只好又喊了一声。

    “见青。”

    见青终于有了反应,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睁开眼,然后就看到早已醒来的白鹤尾,瞬间激动道:“你醒了你醒了?”

    看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底的乌青足见她昨晚熬了一夜,看来是因为自己。

    “我身上这些是什么?”白鹤尾问他。

    见青迷瞪着眼道:“银针啊,缓解你的疼痛的。”

    说到这儿,见青的脸上又露出不甘和懊恼的神情:“不过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啊?我竟然从未见过,根本就无从下手嘛!”

    相比见青的激动情绪,白鹤尾显得平静的多,他淡淡道:“先把我身上这些银针拔了。”

    见青:“你不疼了?”

    白鹤尾:“嗯,不疼了。”

    见青有些狐疑,但觉得白鹤尾没必要骗他,变乖乖的针都拔了。

    银针拔掉后白鹤尾从床上坐起来,对见青嘱咐道:“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苋霜。”

    见青嘴一撅:“你都还没告诉我你中的是什么毒呢。”

    白鹤尾:“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

    见青很惊讶:“啊?怎么会这样?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白鹤尾的脸上瞧不出情绪,显然不打算跟见青说。见他这副样子,见青也不能再继续逼问,只好道:“好了不说就不说,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记得别告诉别人。”白鹤尾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啦。”见青不耐烦的说道。

    白鹤尾下床简单收拾了一下,看上去与平常无异,见青没好气的道:“刚起来就去找苋霜啊?”

    白鹤尾没理见青语气里的揶揄,只是问他:“你不去吗?”

    见青叹了口气:“去啊,在她完全好起来之前,我都要去看看她的身体状况。”

    “那走吧。”

    白鹤尾几步就走出了殿外,正常的看不出任何问题,要不是见青昨晚见过他因毒发痛苦不堪的样子,也难以瞧出任何异常。

    见青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小跑着追了上去。

    苋霜也早早醒了,正在用早膳,看到见青蹦跶着跳进来时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当看到见青的一身装扮与憔悴的脸色时,满是好奇。

    “见青,你是没洗漱就过来了吗?”

    见青一个跨步先于白鹤尾一步做到了凳子上,然后开始喋喋不休:“何止是没洗漱啊,我昨晚一整晚都没休息好。”

    苋霜问道:“怎么了?失眠了吗?”

    见青嘴比脑子快:“因为你未婚夫把我折腾了一晚上啊。”

    话一出口,殿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苋霜不可置信的看着见青,又看了看白鹤尾,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之后,艰难的开口:“你们俩……不是吧?”

    “不要胡思乱想。”白鹤尾足够冰冷的声音在见青背后响起,

    见青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后紧急找补:“我的意思是,昨晚跟白鹤尾下了一整晚的棋,连输了一晚上,累着了,累着了。”

    苋霜不解:“那干嘛要下一夜呢?”

    见青一脸认真:“因为我求知若渴。”

    小孩儿真上进,苋霜想。

    “既然一夜都没好好休息,你先去补个觉吧,我这没什么事。”

    见青正有此意,既然苋霜这么说了,于是一溜儿烟跑回自己殿里,关上门就开始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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