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强烈的副作用,组长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李思危轻声道,随手掩上房门。

    唐苏不是没有看过慕辰失控的样子,但能看得出,这一次慕辰爆发的副作用格外强烈。

    唐苏焦急地走到病床边坐下,抬手抚上慕辰的额头。她的手掌微凉,缓解了一些灼热带来的不适,慕辰下意识地抬头循着她的掌心蹭了蹭,挣扎的动作也缓和了些。

    唐苏细细地打量他,每次副作用爆发,慕辰身上都充满这样一种看似暴虐实则脆弱的矛盾感。她看见他的手腕因束缚带摩擦出道道红痕,伸手覆上去,握住他的手腕,“别乱动了,容易误伤自己。”

    李思危刚想提醒她注意安全,别被误伤到,就见慕辰拧了下手腕但很快平静下来,任由唐苏握住。李思危挑了挑眉,看来将组长交给唐小姐照顾是正确的选择。

    “唐小姐,我去门外等着,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他转身走了出去。

    唐苏应了一声好,继续专心帮慕辰治疗。

    随着时间的推移,慕辰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面上的潮红也跟着褪去。

    唐苏移动手指,缓缓划过他的眉峰,试图将他微蹙的眉头抚平。

    手指刚刚触碰上去的那一瞬间 ,慕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最后缓缓聚焦到唐苏脸上。

    “唐小姐?”

    “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唐苏关切地问。

    慕辰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是你的异能发挥了作用?”

    唐苏点点头,“你看,这次没有失控……”

    “唐小姐,能帮我把束缚带解开吗?”

    “好的。”唐苏闻言,立刻伸手去解束缚带。束缚带的暗扣比较隐蔽,她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

    与此同时,唐苏听见慕辰问:“唐小姐,来异能局的时候,有认识的人看见你吗?”

    “慕琴老师也被感染了,是我送她进来的,但她现在还是昏迷状态……要说其他认识的人,也就只有李思危了。”唐苏不知道为什么慕辰突然会问这个,抬起头答道,手里的束缚带也“啪嗒”一声被解开。

    “咳咳,思危是在门外吗?请你帮我把他叫进来。”

    “好的。”唐苏起身,却突然被慕辰抓住手腕。

    “唐小姐,现在的异能局对你而言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你相信。”慕辰神情严肃地说。

    唐苏愣了下,微微俯身,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慕督查,你怎么会这样说?不论怎样,至少你是值得信任的呀。”

    慕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击重锤击中,一种难言的酸涩和甜蜜悄然从心间泛起,他苦笑了下,“你……”

    “喂,你们干什么?组长正在里面接受治疗!”门外突然传来李思危和其他人的吵嚷声,接着是砰砰咚咚的噪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墙壁上。

    嘭咚!

    房门被人撞开,李思危和后勤部部长王礼至一同摔了进来。

    唐苏错愕地回头看着这一幕。

    王礼至抬起头看着唐苏道:“唐小姐,你是唐苏唐小姐吧?我们一直在找你。”

    “找我,是有什么事?”唐苏问。

    门后一个高高瘦瘦的戴眼镜的男人走进来,“唐小姐,我们黄部长想和您谈谈。”

    “哦——”唐苏朝门口的方向迈出一步,身后传来慕辰的声音。

    “别去!”

    唐苏回头,疑惑地看向他,“慕督查,这到底是怎么了?”

    慕辰却紧紧攥着她的手,避开她询问的目光,“总之,你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好的。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哪里也不去。”唐苏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

    “这……”门口戴眼镜的男人面露难色,“唐小姐,黄部长说今天必须要和您谈谈。还请您——”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浑厚的声音隔着走廊先传了过来,“唐小姐,你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我来见你。”

    “黄、黄部长。”李思危和王礼至已经站起了身,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黄部长,没有想到他会亲自过来和唐苏见面。

    “唐小姐,我能理解慕辰想要瞒住你的心情,但你不想知道真相,不想知道目前唯一能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吗?”黄部长看着唐苏,压低了眉毛道。

    -

    翌日。

    天空阴沉,布满乌云。天台上的风不小,将唐苏的棉布裙裾吹得扬起,像一只翩跹的蝴蝶。

    她站在护栏边,眺望着被阴云笼罩的城市,黄部长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目前,全市因感染毒剂而爆发副作用的人过多,唐小姐,仅凭你的异能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我们必须要研制血清抗体。而研制这种血清抗体,每天都需要从你的身体里抽取血液,当然,我们会保障未来一年内你的生命安全。”

    “一年的安全?”

    “……很抱歉,唐小姐。这项实验的代价,就是你的生命大概只能剩下一年的时间。”

    “……”

    “我们当然知道,这对你是一种巨大的牺牲,为此,我们异能局愿意满足你提出的所有要求,只要是我们能办得到的事情。”

    “我想好好考虑一下。”

    “唐小姐,因为涉及到数以万计人的生命安全,这次的实验不同于‘天秤计划’,你必须配合我们。”

    “唐小姐!”

    慕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唐苏回过头,见他推开天台的门,走了过来,“你怎么也学会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跑到高的地方来?”

    唐苏扯了扯嘴角,很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绷紧,一股酸涩涌上来,她急忙转过身,匆匆擦去眼角滑出的泪水。

    慕辰走到她身后,“你都知道了?”

    唐苏点点头。

    “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着我?”慕辰问。

    唐苏肩膀耸动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慕辰轻声叹气,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拥入怀中,“对不起,刚刚接到了出任务的命令,外面涌现出大批的变异兽,我必须得去处理。我想好好抱抱你,我现在很清醒,我也不想再用副作用为借口。”

    唐苏没有挣扎,没有抗拒,而是上前一步,双手揽住他宽阔的肩背,将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埋进他的胸膛。

    慕辰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立刻更加用力地将唐苏抱住。

    两人一时无语,只能听见彼此的逐渐同频的心跳声。

    感觉到胸口的衣服传来温热的湿意,慕辰低下头,用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还在哭?”

    唐苏眨了眨泪水迷蒙的眼睛,哽咽道:“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这次的感染事件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慕辰继续低头靠近,和她几乎鼻尖相对,美丽的蓝色眼睛注视着她,里面汹涌的情绪已经漫溢了出来。

    从远处看,他们就像是一对交颈鸳鸯,在做临别前最后一刻的缠绵。

    慕辰的声音低哑,手指轻抚过她的双唇,“还记得那晚在我家里的那个吻吗?你当时并没有做抗拒,有时候,人的肢体语言比她说的话更有信服力。”

    唐苏的脸逐渐红了,但和他对视的眼睛就像星辰一样明亮。

    “你刚刚回抱住我的时候,我在想,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慕辰轻声道。

    说完,他试探着靠近,两人呼吸交融,他的嘴唇轻轻擦过她的,像蜻蜓点水,又像是羽毛轻轻拂过。

    两人的眼里只有在彼此,和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似乎是不满足于他的小心翼翼,唐苏突然踮起脚,伸手勾过他的脖子,直接重重地吻了上去。

    她听见慕辰的喉咙发出吞咽的声音,接着他偏了偏头,握住她腰肢的手指骤然收紧,很快便收回主动权。

    一开始只是轻柔的触碰、摩擦,后来逐渐变成带了点痛意的噬咬、吮吸,在唐苏微微张嘴的间隙,他猛然发力,扣住唐苏的后脑,柔软的舌头长驱直入,和她激烈交缠。

    唐苏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吻可以从雪花般的轻盈,逐渐变得如滚烫的岩浆般激烈、火热。

    但是她此刻知道,慕辰说的没错,她如雷鸣般的心跳,她紧紧拥住他的双臂,她热烈回应着他的唇舌,都是她爱他的证明!

    没错!

    她爱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份感情和他的一样真挚、热烈。这份爱或许早有踪迹,她发现了,却总是逃避,没有勇气面对,但现在,在末日的危机前、在生死别离前,她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尽力相拥、倾心相吻。

    两人拥吻了很久,直到唐苏感到呼吸不畅时,慕辰终于松开她,他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我会想办法送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你不能以自己生命的代价去做那件事。”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只要你活着。”

    唐苏知道此刻和慕辰争论没有用,反而会影响他出任务,只能先点了点头,答应他,“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慕辰揉了揉她的头,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参加任何抽血的实验。”

    “我知道。”唐苏再次抱了抱他。

    -

    看着楼下逐个离去的分队,唐苏轻轻叹了口气。

    乌云久久不散,连绵成片,将天空完全遮蔽,已是正午,却连一丝阳光都看不到。

    远处的街道上开始冒起黑色的烟柱,随之而来的还有爆炸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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