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奚月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很少有跟别人一起过夜的情况,第一次也是和易安她们几个。

    她本想推脱来着,但实在拗不过越妍的热情,只好答应陪她一晚上。

    越家的屋子够大了,大厅里的螺旋楼梯也够气派,越妍的房间也确实很大,足足有奚月房间的三倍大。

    不过里边衣帽间什么的占的位置却很小,开辟出来的最大的一间是用来放诸如音响、投影设备、各种cd和乐器的。

    在隔壁树立着大片大片的亚克力板墙,上面还有黑色马克笔涂画的五线谱和音符。

    奚月一看,大概就了解了越妍平时是怎么对待音乐的。

    她面对一面已经写好的谱,不自觉地用手打着节拍哼出声来,恰好被刚洗漱完毕的越妍听见。

    她惊喜地问道:“小奚姐姐,你会识谱?”

    奚月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不好意思道:“嗯,略懂点儿。”

    然后接着说道:“你一直在自己作曲呀,真厉害!”

    越妍挠挠头,骄傲地说道:“是的!我想唱我自己的歌,组建一支出色的乐队,成为一名创作型音乐人!”

    她问道:“姐姐,你觉得我写的这些旋律怎么样呢?”

    奚月刚刚哼唱过,所以对她的音乐有了些许了解。她自己平时其实听流行乐比较少,要说评价一下的话当真不能作为什么专业的人来讲,但音乐是相通的,听惯了钢琴曲的她看到那段旋律时只是出于好奇哼出来,不过旋律确实不错,曲如其人。

    于是,她认真地答道:“自由,热烈,像是……飞鸟和野草,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越妍喜笑颜开,说道:“是了是了!是我想表达的!”

    两人就音乐聊了一会儿,越妍弹唱给奚月听,奚月就着键盘谈了一曲钢琴曲给越妍听。她们是不同的曲风,一个洒脱不羁,一个含蓄稳重,然而总能静静听完对方的一曲。

    因为时候也不早了,两人就这样一人一边躺在床上。

    越妍打开卧室的夜灯,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翻出来一本相册,厚厚的,但被保管得很好。

    她神秘兮兮地说道:“姐姐,想不想知道我哥以前的样子?我必须得给你好好唠唠!”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身体却十分诚实地靠了过去。

    越妍翻开相册,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口之家的合照。上面的爸爸容光焕发,妈妈文文静静,小女孩可可爱爱,还有那个男孩,应该就是越止了,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上初中的年纪,但那副臭脸好像焊死一样,帅倒是挺帅……

    她又往后翻了翻,边翻边讲解道:

    “这是我哥小学奥赛拿奖时拍的,别人拿奖高兴还来不及,你看他,啧啧啧啧……一脸平淡,要我说他可太装了!”

    “这个呢是他和我表哥打架,他俩平时在老爸老妈和姑姑姑父面前藏着掖着,其实谁也看不上谁,什么都要比一比!那一次两个都憋不住了,没忍住,打起来了,被幸灾乐祸的老妈拍下来,说是等她们长大以后给他们看!”

    “还有这个,我们去坐过山车,我觉得刺激极了,超级好玩,我哥从过山车上一下来跟魂飞了似的哈哈哈哈!”

    ……

    “姐姐,我有一个重要的东西给你看,你不要告诉我哥~”

    现在,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了,奚月毫不犹豫答应了她。

    “嗯——你看这些!”

    越妍一直仔细地往后翻找,随即打开了一页,把压在照片上面的白纸抽出来,一脸期待地看向奚月。

    “这……这是……”

    看到照片那一秒,奚月瞪大了眼睛,呆愣了几秒。

    那几张照片……她没想到在这世界上某个房子里,竟然会有那些照片——每一张,每一张都关于她,每一张都有她。

    但每一张都不独独是她。

    她看见在古朴的文化馆里作画题字的一对人。

    她看见了一个雪花漫天飞舞的夜晚,少女和少年在纯白街头依偎的场景。

    她看见坐在摩天轮里的两个人正在俯瞰城市夜景。

    她看见他和她四手联弹,并肩坐在一起。

    她终于看见了晓雨说的那个一中的屋顶花园,还有晓雨口中那片好看的花——芙蓉花。

    所以……所有的爱是真的,错过是真的,遗忘是真的,等待是真的,相遇是真的……

    奚月惊讶的是,自己以前竟喜欢一个人到可以和他做那么多事吗?毕竟自己更像一匹孤狼,早已习惯过自己的日子,不轻易亲近别人。

    她暗自嘲笑自己,事到如今还要怀疑吗?是怀疑越止还是怀疑以前的自己?

    事实就在那儿,推脱不得。

    她问道:“越止他……”

    越妍接话道:“嘘——保密!我哥不知道,我偷偷拿过来的,他平时可宝贵了!我还要悄悄还回去呢!”

    “所以……姐姐,我哥他……还有你,你们俩早就在一起了?高中就在一起了?那怎么这些年……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呢?”

    “我们……”奚月犹豫道,“各自留学,山高水远的,先发展好自己在相聚。”

    她没想说实话,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事情比较复杂,解释不清。

    “哦——原来是这样啊。”

    越妍又哗啦啦地翻动相册本,在相册本末页,夹着不起眼的两张照片一不小心落在了被子上。

    奚月捡起,无意瞟了一眼。

    霎时间,瞳孔放大,皱着眉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越妍凑过身,平静地解释道:“这个啊……这是意外,我哥四岁时意外失明了,折腾了将近一年吧,那时太早了,都还没有我呢,也是听爸妈说的,但一切都过去了。”

    奚月急切地问道:“后来呢?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

    “后来啊,听爸妈说是遇到了濒死的好人捐献了自己的眼角膜,移植给我哥后才得以重见天日。”

    奚月惊讶之余,又为他感到庆幸。

    她不曾想越止有过这种遭遇——小小年纪不见天日是什么感觉呢?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那晚,她直到深夜都还清醒着,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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