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温柔婉转，如清溪飘过，余音绕耳。
江小梧顺着卓炎身后望去，只见一位样貌甚佳的少女立在某处。
她圆润的眼角在微微弯曲中显得有几分稚态，小巧的一张脸蛋儿上那略偏鹰钩的鼻尖有些不相匹配，好在不是十分明显，再加上她皮肤白皙，若是不自己观察，这一点几乎是被忽略的。
姑娘的目光落在卓炎身上，笑容十分真诚良善。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探头察看的江小梧，那翘起的 M 形薄唇立刻开启了营业模式。
大概是仗着离那三人尚有安全距离，轻微的表情转变难以觉察。
显然，这姑娘是表情管理的高级玩家。
女孩的发尾自然地垂在锁骨，细碎的层次在阵阵微风中透出清纯感，只可惜那看似笑意的眼神背后是隐藏颇深的冷漠。
若是将目光放冷，站在静态的金字塔顶尖仔细观察，那种清透感就会瞬间破碎。
卓炎虽说算不上慧眼一双，可要求完美的习惯让他常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使人不适的地方。
而此刻，卓炎却忽略了一抹弯月中的凌厉，转身，笑得一副邻家少年的模样。
“师妹，你也来这儿休息呢？”
那声线是江小梧从未倾听过的旋律，不像是同李陌溪的洒脱随意，也不似同自己时那番正经八百和新闻播稿。是唤十分亲近人之姓名，一字一句从唇齿数轮温柔之中缓缓流出。
江小梧呆望着面对面的二人，异样情愫不知何时已将心头占满。此刻站在卓炎的身后看起来有些多余，江小梧又将沉默的枷锁重新挂在眼中，垂下深眸，识趣地退后一步，撤到同为旁观者的李陌溪身边。
被挡在温暖气氛之外的江小梧和李陌溪鬼使神差地对视了，尴尬，惊奇，欲言又止，或者是一丝哀伤。
两双眼眸中的情绪像计算机一般交流着情绪密码，只不过两边的系统似乎对接失败，他们无法从对方复杂的神色中寻找到自己要提出的问题和追寻的答案，于是迅速收回眼神，出奇一致地调整出“欢迎光临”的表情，倒是真有了师兄妹的感觉。
“嗯，是啊，和朋友一起来的。小初，这是我从小学就一起学播音的师兄，卓炎。”
乖乖站在对面的邻家妹妹细声细气地向自己身边的朋友介绍卓炎。
身旁的女孩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卓大的盛世美颜，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惊喜，反而充斥着审视，像是在把关。
“啊，师妹。”卓炎见小初迟迟没有答话，和煦笑道：“陌溪哥不用跟你多介绍了吧。”
“当然，见过的。”
妹妹笑得天真烂漫，眼睛完成一条缝，让江小梧忍不住在内心建设这般笑容会早生鱼尾纹。妹妹的笑意像是固定的模板，让人别扭不已却又找不出丝毫破绽。偏偏这股笑容渐渐地移向江小梧所在的位置。
真的是避无可避。
“你好，我叫江小梧。”
未等卓炎开口介绍，被那眼神杀得无所适从的江小梧决定主动出击，斩断紧紧缠绕自己的压迫藤蔓。
妹妹的嘴角向上的幅度略微平稳了些，战略性地下垂眼眸，而后向前走了一步，踏到卓炎身旁，说道：
“你好，江小梧，我叫顾垚，三土垚，我和卓师兄是播音班的同门。”
江小梧礼貌性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方才抛却束缚的出击却在顾垚简单的话语中重新生长，蔓延。
卓炎面对着江小梧，惊觉那张面容之上再次浮现了熟悉的表情，他轻轻拍了拍顾垚的肩膀。
“我跟江小梧同在校播音站工作，她是责编，我是播音员。江编性格比较内向，话不多。所以……”
“卓师兄，我知道了。”顾垚师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顿悟道：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位文笔很好的姐姐吧。”
这大千世界真是玄而又玄。偶然间提起的某人，或许就是为日后的相见埋好伏笔。或许会因为时事人情提前、延后，但古往今来没有人能与因果两字过度博弈，每发生的此刻，都有前时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卓炎目光随着顾垚的话转向江小梧，见她又是一脸不知所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就是这一抹，让鹰眼顾垚捕捉到师兄试图藏匿的微表情，她神色未变，心潮则是起伏不定。
“师兄提起过好几次的，如果不介意，可以称呼你小梧姐姐吗？”
与自来熟八竿子打不着的江小梧对于太亲密的称呼有过敏症候，本能地向后一退，手部不自觉地摆出拒绝的姿势，顿声道：
“不……不用，叫我小梧就行。”
“那好，小梧。很高兴认识你。”
“嗯……好的。”
顾垚轻声细语地进行着官方的交友程序，实在是礼仪周全，不徐不疾，完美如璞玉。江小梧那一声“好的”实在是书面化的回复模板。
可就是这璞玉之态，让江小梧深有芒刺在背的感受。如此简短的接触时间也让她计算速度过时的系统没有得出原因和结果，也只能归于自己的情绪神经过于发达所致。
卓炎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已然过去半小时。于是转身同顾垚道别：“师妹，我们今天还有行程，改天我们训练营见。”
对方居然没有邀请自己加入行程，三土妹妹眸中漫出一丝淡淡的失落，出了一口短气，笑道：
“好，回见。”
三土妹妹道了别，挽上小姐妹的手臂就离开了。那步伐比瞧见卓炎时还快了一些。
卓炎将师妹送出视线后，再偏过视线，江小梧坐在临近的长椅上，目光涣散，根本不知道她在注视什么。卓大用以往经验推断，此刻江编一定是还没从认识新朋友的紧张状态中脱离，想要伸手宽慰两句。
伸到半空，友谊之手戛然而止。卓炎心想：“若是我说的太直白，江小梧会更紧张吧？”于是他戳了戳站在身旁的李陌溪，哪成想他居然也在发呆，被卓炎这么一戳，不由打了个冷战，像是做什么坏事被班主任抓包了一样。
卓炎悄悄地向李陌溪指了指江小梧，二人默契十足，心有灵犀，李学长马上明白了弟弟的用意，大摇大摆地走了两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师妹啊，何等美景使你如此入迷呀，跟师兄分享一下，师兄也想欣赏欣赏。”
李陌溪在“唤醒”上也算是前辈级别的老玩家，江小梧果然抬起头来。只是脸上并不是常见的懵然不知，而是被突然解锁的记忆碎片割裂的疑虑和思索。
江小梧瞥了一眼卓炎，转换出相对平静的神色，说道：“没什么，师兄，我们接着走吧。”
之后的过程里，卓炎都在和李陌溪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倒不是他们哥俩晾着江小梧。这姐姐一脸苦大仇深的丧气脸阴沉得可怕，让两位男神根本找不到突破口去开启新话题。
夜色逐渐蒙在城市的顶端，从某一支点不断向两侧蔓延。很快，华灯初上，城市从短暂的灰暗中重回光明，机动车也纷纷亮起前排的眼睛，一时间商业街内人海川流不息，而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此刻三人已到一家深受当地年轻人喜爱的聚餐店。屋内的装潢温馨而略带小资情调。挑好位置后，卓炎先去了洗手间。
江小梧本还沉默不语，见卓炎退出了视线范围，她严肃的神情忽而缓和几分，小心翼翼地向前抻了抻，低声道：
“师兄，问你件事儿？”
李陌溪刚喝下去一口水，嗓子还没润透。听见阴着脸沉默了半晌的江编突然发问，瞬间明白她一定是因为这个问题，才会如此阴郁。他从鼻中呼出一声明显的叹息，轻声道：
“你说吧。”
“顾松涛，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你……”
“或者我更直接一点，他是不是喜欢肖雪。”
李陌溪的腰背被江小梧逐渐蹦出的问题一棒一棒结结实实地锤下去，神情与腰背同步转到严肃的模式，他没有直视江小梧，心中有些打鼓，难道这看上去缺根弦的姑娘，已经猜出体育场篮球事件的真相了吗？
为什么？
李陌溪之所以向江小梧隐瞒实情，就是考虑到她敏感的个性，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会像自我保护的动物，造了个粗陋的保护壳就急匆匆地将自己塞进去，再次变作井底之蛙，自困之兽。
“怎么会这么问？”李陌溪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成分。
“今天见到顾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顾松涛今天上午的样子。”江小梧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显然没有将这些人串成线，对自己莫名的忧虑感到不解。
“按说他们两个人没有关系，可是……”
李陌溪见江小梧还没有想到事情的根本，高悬的一颗心也落了一半。他微笑着向前探了探，宽慰道：
“没事儿，师妹，想说什么就说吧。”
“师兄，我的记忆太零碎了。”江小梧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
“我觉得，顾松涛聚会的时候表面上是在开我和卓炎的玩笑，可他语气里的火药味儿太重了。之后我也观察了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然后呢？”
“我方才想到，我曾经撞见过顾松涛和肖雪在卓炎他们班门口说话，我本以为她是来找卓炎的，没想多事，就赶紧离开了。”
“那你怎么会觉得，顾松涛喜欢肖雪呢？”李陌溪用手指扶住下巴，问道。
“是顾松涛瞥到我的眼神。”江小梧喝了口水，顿了顿，说道：“他发现我看见他和肖雪站在一起，目光躲闪。当时不想和肖雪起冲突，我也只是捕捉到了这个表情，没有多想。”
“那……你认为这和顾垚有什么关系？”
“那次你替我解围的时候，肖雪说她也有外援。我猜想可能就是播音艺术生，恰好顾垚符合。不过这应该是我想多了，毕竟她们未必认识。”江小梧回答。
“要是说顾松涛喜不喜欢肖雪，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为什么你的脸色一直那么难看？”李陌溪眉心微皱，神色有些担忧。
“师兄，”江小梧低下头。“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我……总觉得不安,大概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李陌溪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脑中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正在向下撕扯着他的面部肌肉，笑容逐渐变得平淡，最终落寞。
“因为……其实我……”
“哎呀，你们师兄妹聊得挺开心呀，扔下我了。”
卓炎的突然回归打断了江小梧的不知所云。见二人的神色都有些错愕，卓炎忍不住笑了两声，春风满面；“怎么了？是我身上带着什么了不得的魅力，闪到二位的眼睛了？”
这诙谐，绝对是李陌溪真传。师父本人最先回过神，实在地锤了卓炎一拳。
“你小子也学会油嘴滑舌了，看来我得管严一点，别出去祸害小姑娘。”
卓炎没有反驳，笑容可掬地坐回江小梧身旁的位置，见搭档依旧沉默不语，便故作低声道：“江编，要是陌溪哥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们可以结盟搞垮他。”
突然被点名的江小梧听到这装模作样的悄悄话，瞥了一眼李陌溪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莞尔一笑。
小店热闹起来，仿佛刚才的紧迫与不安从未存在。
其实世界本就是如此。不会有一样事物永恒存在，它会随着环境与人心境的改变或转换，或消失。一时一地认为重要的人与事，会随着时间的奔流不息湮没在不知名的角落。
所以或许当时不得的答案，会在未来某一刻已无法理解的方式出现；亦或者，在生命体消逝的时刻，也没有回响。
江小梧顺着卓炎身后望去，只见一位样貌甚佳的少女立在某处。
她圆润的眼角在微微弯曲中显得有几分稚态，小巧的一张脸蛋儿上那略偏鹰钩的鼻尖有些不相匹配，好在不是十分明显，再加上她皮肤白皙，若是不自己观察，这一点几乎是被忽略的。
姑娘的目光落在卓炎身上，笑容十分真诚良善。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探头察看的江小梧，那翘起的 M 形薄唇立刻开启了营业模式。
大概是仗着离那三人尚有安全距离，轻微的表情转变难以觉察。
显然，这姑娘是表情管理的高级玩家。
女孩的发尾自然地垂在锁骨，细碎的层次在阵阵微风中透出清纯感，只可惜那看似笑意的眼神背后是隐藏颇深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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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炎虽说算不上慧眼一双，可要求完美的习惯让他常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使人不适的地方。
而此刻，卓炎却忽略了一抹弯月中的凌厉，转身，笑得一副邻家少年的模样。
“师妹，你也来这儿休息呢？”
那声线是江小梧从未倾听过的旋律，不像是同李陌溪的洒脱随意，也不似同自己时那番正经八百和新闻播稿。是唤十分亲近人之姓名，一字一句从唇齿数轮温柔之中缓缓流出。
江小梧呆望着面对面的二人，异样情愫不知何时已将心头占满。此刻站在卓炎的身后看起来有些多余，江小梧又将沉默的枷锁重新挂在眼中，垂下深眸，识趣地退后一步，撤到同为旁观者的李陌溪身边。
被挡在温暖气氛之外的江小梧和李陌溪鬼使神差地对视了，尴尬，惊奇，欲言又止，或者是一丝哀伤。
两双眼眸中的情绪像计算机一般交流着情绪密码，只不过两边的系统似乎对接失败，他们无法从对方复杂的神色中寻找到自己要提出的问题和追寻的答案，于是迅速收回眼神，出奇一致地调整出“欢迎光临”的表情，倒是真有了师兄妹的感觉。
“嗯，是啊，和朋友一起来的。小初，这是我从小学就一起学播音的师兄，卓炎。”
乖乖站在对面的邻家妹妹细声细气地向自己身边的朋友介绍卓炎。
身旁的女孩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卓大的盛世美颜，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惊喜，反而充斥着审视，像是在把关。
“啊，师妹。”卓炎见小初迟迟没有答话，和煦笑道：“陌溪哥不用跟你多介绍了吧。”
“当然，见过的。”
妹妹笑得天真烂漫，眼睛完成一条缝，让江小梧忍不住在内心建设这般笑容会早生鱼尾纹。妹妹的笑意像是固定的模板，让人别扭不已却又找不出丝毫破绽。偏偏这股笑容渐渐地移向江小梧所在的位置。
真的是避无可避。
“你好，我叫江小梧。”
未等卓炎开口介绍，被那眼神杀得无所适从的江小梧决定主动出击，斩断紧紧缠绕自己的压迫藤蔓。
妹妹的嘴角向上的幅度略微平稳了些，战略性地下垂眼眸，而后向前走了一步，踏到卓炎身旁，说道：
“你好，江小梧，我叫顾垚，三土垚，我和卓师兄是播音班的同门。”
江小梧礼貌性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方才抛却束缚的出击却在顾垚简单的话语中重新生长，蔓延。
卓炎面对着江小梧，惊觉那张面容之上再次浮现了熟悉的表情，他轻轻拍了拍顾垚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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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师兄，我知道了。”顾垚师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顿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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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千世界真是玄而又玄。偶然间提起的某人，或许就是为日后的相见埋好伏笔。或许会因为时事人情提前、延后，但古往今来没有人能与因果两字过度博弈，每发生的此刻，都有前时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卓炎目光随着顾垚的话转向江小梧，见她又是一脸不知所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就是这一抹，让鹰眼顾垚捕捉到师兄试图藏匿的微表情，她神色未变，心潮则是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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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小梧。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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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垚轻声细语地进行着官方的交友程序，实在是礼仪周全，不徐不疾，完美如璞玉。江小梧那一声“好的”实在是书面化的回复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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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炎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已然过去半小时。于是转身同顾垚道别：“师妹，我们今天还有行程，改天我们训练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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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回见。”
三土妹妹道了别，挽上小姐妹的手臂就离开了。那步伐比瞧见卓炎时还快了一些。
卓炎将师妹送出视线后，再偏过视线，江小梧坐在临近的长椅上，目光涣散，根本不知道她在注视什么。卓大用以往经验推断，此刻江编一定是还没从认识新朋友的紧张状态中脱离，想要伸手宽慰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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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炎悄悄地向李陌溪指了指江小梧，二人默契十足，心有灵犀，李学长马上明白了弟弟的用意，大摇大摆地走了两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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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蒙在城市的顶端，从某一支点不断向两侧蔓延。很快，华灯初上，城市从短暂的灰暗中重回光明，机动车也纷纷亮起前排的眼睛，一时间商业街内人海川流不息，而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此刻三人已到一家深受当地年轻人喜爱的聚餐店。屋内的装潢温馨而略带小资情调。挑好位置后，卓炎先去了洗手间。
江小梧本还沉默不语，见卓炎退出了视线范围，她严肃的神情忽而缓和几分，小心翼翼地向前抻了抻，低声道：
“师兄，问你件事儿？”
李陌溪刚喝下去一口水，嗓子还没润透。听见阴着脸沉默了半晌的江编突然发问，瞬间明白她一定是因为这个问题，才会如此阴郁。他从鼻中呼出一声明显的叹息，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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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松涛，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你……”
“或者我更直接一点，他是不是喜欢肖雪。”
李陌溪的腰背被江小梧逐渐蹦出的问题一棒一棒结结实实地锤下去，神情与腰背同步转到严肃的模式，他没有直视江小梧，心中有些打鼓，难道这看上去缺根弦的姑娘，已经猜出体育场篮球事件的真相了吗？
为什么？
李陌溪之所以向江小梧隐瞒实情，就是考虑到她敏感的个性，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会像自我保护的动物，造了个粗陋的保护壳就急匆匆地将自己塞进去，再次变作井底之蛙，自困之兽。
“怎么会这么问？”李陌溪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成分。
“今天见到顾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顾松涛今天上午的样子。”江小梧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显然没有将这些人串成线，对自己莫名的忧虑感到不解。
“按说他们两个人没有关系，可是……”
李陌溪见江小梧还没有想到事情的根本，高悬的一颗心也落了一半。他微笑着向前探了探，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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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的记忆太零碎了。”江小梧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
“我觉得，顾松涛聚会的时候表面上是在开我和卓炎的玩笑，可他语气里的火药味儿太重了。之后我也观察了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然后呢？”
“我方才想到，我曾经撞见过顾松涛和肖雪在卓炎他们班门口说话，我本以为她是来找卓炎的，没想多事，就赶紧离开了。”
“那你怎么会觉得，顾松涛喜欢肖雪呢？”李陌溪用手指扶住下巴，问道。
“是顾松涛瞥到我的眼神。”江小梧喝了口水，顿了顿，说道：“他发现我看见他和肖雪站在一起，目光躲闪。当时不想和肖雪起冲突，我也只是捕捉到了这个表情，没有多想。”
“那……你认为这和顾垚有什么关系？”
“那次你替我解围的时候，肖雪说她也有外援。我猜想可能就是播音艺术生，恰好顾垚符合。不过这应该是我想多了，毕竟她们未必认识。”江小梧回答。
“要是说顾松涛喜不喜欢肖雪，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为什么你的脸色一直那么难看？”李陌溪眉心微皱，神色有些担忧。
“师兄，”江小梧低下头。“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我……总觉得不安,大概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李陌溪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脑中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正在向下撕扯着他的面部肌肉，笑容逐渐变得平淡，最终落寞。
“因为……其实我……”
“哎呀，你们师兄妹聊得挺开心呀，扔下我了。”
卓炎的突然回归打断了江小梧的不知所云。见二人的神色都有些错愕，卓炎忍不住笑了两声，春风满面；“怎么了？是我身上带着什么了不得的魅力，闪到二位的眼睛了？”
这诙谐，绝对是李陌溪真传。师父本人最先回过神，实在地锤了卓炎一拳。
“你小子也学会油嘴滑舌了，看来我得管严一点，别出去祸害小姑娘。”
卓炎没有反驳，笑容可掬地坐回江小梧身旁的位置，见搭档依旧沉默不语，便故作低声道：“江编，要是陌溪哥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们可以结盟搞垮他。”
突然被点名的江小梧听到这装模作样的悄悄话，瞥了一眼李陌溪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莞尔一笑。
小店热闹起来，仿佛刚才的紧迫与不安从未存在。
其实世界本就是如此。不会有一样事物永恒存在，它会随着环境与人心境的改变或转换，或消失。一时一地认为重要的人与事，会随着时间的奔流不息湮没在不知名的角落。
所以或许当时不得的答案，会在未来某一刻已无法理解的方式出现；亦或者，在生命体消逝的时刻，也没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