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
叶初桐从派出所出来，拢了拢身上的米白色大衣。
她记不清刚刚是如何面对审讯的，就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完成了属于她的任务。
当时她在家中烧水，速冻饺子刚刚下锅。
叶漫漫打来电话，语气焦灼恳切。
她匆匆关上火，甚至来不及换掉毛毛拖鞋，随手拿了一件大衣套上，急忙打车去了盛夜庭。
她照着包厢号找了过去。
瓜皮果皮瓶瓶罐罐乱了满地，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烟酒味。
一女生侧躺在茶几边上，额上鲜血淋漓。
她当即吓得瞪大眼，还没等缓过神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碎了半截的玻璃瓶。
“桐桐，帮帮姐姐。”对方双手合十搓着掌心，急切地跺跺脚，“外面围了一堆狗仔，这事儿要是被传过去，我就完了！”
叶初桐还没说话，包厢门被撞开。
两名医生进来，将晕倒的人抬了出去。
“都别动！”民警带人上来，把包厢内还在推搡的几个人控制住。
叶漫漫被推着靠墙站立，还不忘对叶初桐使眼色。
哦，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带进派出所的。
“看吧！姐姐是不会抛下你的！把你保出来了吧！”叶漫漫从车上下来，搭着她的肩膀，笑得灿烂。
叶初桐垂着头不说话，肩膀上的那只手，灼得很。
她明明是背锅才进的派出所，这话说得怎么像是救她出深渊似的？
“放心吧！你姐夫很厉害的！他已经安排和对方和解了，那女的不追究咱们的责任。”叶漫漫朝她挑了挑眉，眉眼得意。
叶初桐看着前方不远处，隐在夜色中的背影。
刚才从审讯室出来时，她最先看到的是身穿三件套板正西装，外披一件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整个人的气场冷冽十足。
视线聚焦他的脸，入目的是略有些苍白的薄唇，鼻梁高挺，山根衔接微微隆起的眉骨，形成骨感立体的双C线。
深邃的眼眸自带阴沉忧郁，透着很强的距离感。
左眼角一颗小痣，却为这张脸上平添了几分灵动，冷眸竟被这颗小痣显得有些媚，自带几分勾魂摄魄之色。
许是这种长相太具割裂感，只一眼，叶初桐便心颤了一下。
当时他身旁还跟着助理模样的男人，忙前忙后，办手续，将她保了出来。
她却没记住助理的长相。
“来，给你介绍一下。”叶漫漫勾着她的手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男人回过头，眼波无痕，目光疏离。
“这是我妹妹，叶初桐。”叶漫漫说完又对叶初桐笑道，“这位就是徐景昱了，我男朋友。”
“你好。”叶初桐朝他平静地点点头。
叶漫漫和她提过无数遍这个人。
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厉害，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娱乐圈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但叶漫漫每次私下提起这个人时，称的都是“金主”。
喝多了也会在她耳边嗷嗷叫：“虽然我们看似各取所需，但其实是我赚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他根本就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如果我能真的成为他的女朋友就好了……就好了……”
叶初桐看着叶漫漫此时笑靥如花的模样，脑海中回荡着她醉酒的呓语，心想：她一定很爱这个男人。
叶漫漫看了一眼腕表，脸色大变：“糟糕，要迟到了。”
“我今晚有个节目要录，节目组还请来了退出歌坛多年的老前辈，我要是迟到肯定会被骂死的！”她匆匆忙忙地朝着不远处的保姆车跑去。
保姆车很快驶出了视线。
叶初桐早就习惯她为事业来去匆匆。
叶漫漫事业心很强，歌手出道，上了一次音综便火遍全国，一年内连发两张专辑，每一张销量都极好，各种商业活动也接踵而至。
演艺圈有资本抛来橄榄枝，她也乐于接受，紧接着两年拍了十几部电视剧，再加各种综艺，全年无休，被网友们称为娱乐圈拼命三娘。
她演技实在是烂，但胜在天籁嗓音及惊天美貌，娱乐圈内风评好，仅用三年便跻身娱乐圈顶流。
当然，她这一路走来，也并非表面那么风光顺利。
叶初桐都看在眼里。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她对这个姐姐的感情，很复杂……
心中始终有一些数不清道不明的芥蒂。
习惯了被突然叫来解决问题，又这样被抛下。
她愣是没半点儿怨言，甚至在审讯室时也没想过把叶漫漫抖出来。
就如往常一样，打开手机叫车。
“住哪儿？”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嗯？”她大脑宕机了几秒，才回他：“我住城南C区。”
“走吧。”他径直坐进黑色库里南。
门没合上，似乎是在等她。
叶初桐知道他和叶漫漫并非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二人之间带着交易，也就没想过把他当成姐夫一样看待，始终客气疏离，最好不要和他产生任何交集。
“不用麻烦，我叫的车快到了，谢谢。”叶初桐礼貌谢绝。
徐景昱也没再理她。
黑色库里南消失在夜色中。
-
叶初桐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洗完澡躺在床上刷手机。
微博上叶漫漫相关的词条又爆了。
＃漫漫派出所＃
＃漫漫别管便宜妹妹了＃
＃漫漫赚钱养家＃
叶初桐一条一条点进去看，果然每一条下面的评论，不是在心疼叶漫漫，就是在骂她。
【烦死了，漫漫这个便宜妹妹怎么这么能惹事啊？她能不能去死啊？】
【她这个妹妹就是惹祸精，害人精！深夜飙车，室内抽烟，私会男模，被捉奸……这两年干了多少坏事了？】
【她干就算了，还每次都被拍到，漫漫又太善良，总是帮她善后，她还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
【气死我了！这次竟然敢打人，都闹到派出所了！下次还想怎么样啊？】
【我今晚路过派出所，看到漫漫去捞她了，漫漫看起来好疲倦啊！底妆都遮不住黑眼圈了！真的心疼死我了！】
【我漫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啊！为了养家糊口，一年到底连轴转，出道三年赚了多少钱了，还是不够养这个家！这特么是无底洞吧！】
叶初桐看着这些评论，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也毫无波澜。
她习惯了。
网友说的深夜飙车，室内抽烟……全都是叶漫漫干的。
但因为她们两姐妹长相七分似，狗仔远拍基本看不清脸，叶漫漫每次都推她出来，她又从不否认，网友们自然而然以为这就是她。
叶漫漫在娱乐圈的人设是美强惨，父母在她十六岁离世，她辍学打工，挣钱供妹妹读书学艺，而妹妹乖张叛逆，一天天净会惹事，她可谓是操碎了心。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叶漫漫：【桐桐，别怪姐姐。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出任何负面新闻，只能委屈你了。这就是公众人物的无奈，希望你理解。】
叶初桐心泛苦涩，回复：【那你考虑过我的工作性质吗？你需要观众缘，我就不需要了吗？】
叶漫漫：【那怎么一样呢？你是戴着面具做戏的，观众哪里看清你是谁？何况你那工作也没啥出路，压根儿没人关注，你别担心。】
叶初桐心里堵了一口气，将手机熄了屏。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可以听叶漫漫的话，她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但她讨厌叶漫漫将她的工作描述得一文不值。
她们从小就背负着家族使命，可自从家里出事后，叶漫漫似乎恨透了这个行业。
明明小时候她们经常一起学艺练功的……
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她真的很怀念。
也是真的热爱自己的工作，想带着它走进更多人的视野，但……明晚之后，可能没机会了。
-
周六晚，岭风剧院。
台上，女人身穿宽衣广袖戏服，外披红色大斗篷，手抱琵琶出场。
背景交响乐配以古筝、胡笳、马头琴为主，台上女子伴着急切的奏乐缀步。昭君离别故乡，踏向塞北的画面徐徐呈现。
女子眉眼柔和，目光悲切，轻弹琵琶，红腔婉转：“我今独抱琵琶望，尽把哀音诉，叹息别故乡……”
曲声哀柔悲戚，高低缓急，细腻的滑音花腔中是诉不尽的马下凄凉……
台上凄厉震撼，台下万籁俱寂。
观众没有几个，可来的每一个人都是闭着双眸，深深感受曲中意。
“……前路茫茫。”高昂而悠扬的拉腔充满了气量，以此落幕。
台上的叶初桐维持着戏曲的最后一个动作，泪水在眼中打转，不知是还没从戏中昭君出塞的家国情怀中抽离出来，还是不舍这样的舞台。
这首《昭君出塞》是她第一次唱，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今晚过后，她这个粤剧团就要解散了。
她作为粤剧世家的后人、粤剧名伶及付淳岚粤剧团上一任团长的女儿，没能传承粤剧，甚至无法保住剧团。
真的很挫败。
灯光渐暗，红布落下，叶初桐退场。
一道冷冽的目光依旧锁定着红色幕布。
这眼神，冷静漠然，带着审视，与其他听曲儿的人儿截然不同。
叶初桐回到后台，对着镜子看了许久。镜中人脸上涂着浓脂厚粉，头戴着片子、头套、发髻。
头上的发饰足有四斤重，初戴时她颈椎痛得厉害，走路都不稳当。
却在后来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成了习惯。
如今取下来，只觉脑子里好像也有什么被抽离了似的，仿佛自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叶初桐将戏服换下，挂在衣架上，盯了好久
如今听粤剧的人越来越少，民营剧团的邀约也越来越少。付淳岚粤剧团的名角儿一个个退下去，观众人对新人不买账，年轻演员坚持不下，走了不少。
唱完今晚，付淳岚粤剧团就要解散了。
“桐桐，你确定不来娱乐圈发展？”叶漫漫进来化妆室找她，“你声音条件很好，唱流行歌曲一定很有特色。”
叶初桐没兴趣，默默收拾自己的行当。
“我男朋友今天也来听你唱曲儿。”
叶初桐动作一顿。
“他从不听曲儿，今天破天荒了。”叶漫漫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你想说什么？”叶初桐手中动作停下，转身看她。
叶初桐从派出所出来，拢了拢身上的米白色大衣。
她记不清刚刚是如何面对审讯的，就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完成了属于她的任务。
当时她在家中烧水，速冻饺子刚刚下锅。
叶漫漫打来电话，语气焦灼恳切。
她匆匆关上火，甚至来不及换掉毛毛拖鞋，随手拿了一件大衣套上，急忙打车去了盛夜庭。
她照着包厢号找了过去。
瓜皮果皮瓶瓶罐罐乱了满地，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烟酒味。
一女生侧躺在茶几边上，额上鲜血淋漓。
她当即吓得瞪大眼，还没等缓过神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碎了半截的玻璃瓶。
“桐桐，帮帮姐姐。”对方双手合十搓着掌心，急切地跺跺脚，“外面围了一堆狗仔，这事儿要是被传过去，我就完了！”
叶初桐还没说话，包厢门被撞开。
两名医生进来，将晕倒的人抬了出去。
“都别动！”民警带人上来，把包厢内还在推搡的几个人控制住。
叶漫漫被推着靠墙站立，还不忘对叶初桐使眼色。
哦，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带进派出所的。
“看吧！姐姐是不会抛下你的！把你保出来了吧！”叶漫漫从车上下来，搭着她的肩膀，笑得灿烂。
叶初桐垂着头不说话，肩膀上的那只手，灼得很。
她明明是背锅才进的派出所，这话说得怎么像是救她出深渊似的？
“放心吧！你姐夫很厉害的！他已经安排和对方和解了，那女的不追究咱们的责任。”叶漫漫朝她挑了挑眉，眉眼得意。
叶初桐看着前方不远处，隐在夜色中的背影。
刚才从审讯室出来时，她最先看到的是身穿三件套板正西装，外披一件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整个人的气场冷冽十足。
视线聚焦他的脸，入目的是略有些苍白的薄唇，鼻梁高挺，山根衔接微微隆起的眉骨，形成骨感立体的双C线。
深邃的眼眸自带阴沉忧郁，透着很强的距离感。
左眼角一颗小痣，却为这张脸上平添了几分灵动，冷眸竟被这颗小痣显得有些媚，自带几分勾魂摄魄之色。
许是这种长相太具割裂感，只一眼，叶初桐便心颤了一下。
当时他身旁还跟着助理模样的男人，忙前忙后，办手续，将她保了出来。
她却没记住助理的长相。
“来，给你介绍一下。”叶漫漫勾着她的手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男人回过头，眼波无痕，目光疏离。
“这是我妹妹，叶初桐。”叶漫漫说完又对叶初桐笑道，“这位就是徐景昱了，我男朋友。”
“你好。”叶初桐朝他平静地点点头。
叶漫漫和她提过无数遍这个人。
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厉害，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娱乐圈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但叶漫漫每次私下提起这个人时，称的都是“金主”。
喝多了也会在她耳边嗷嗷叫：“虽然我们看似各取所需，但其实是我赚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他根本就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如果我能真的成为他的女朋友就好了……就好了……”
叶初桐看着叶漫漫此时笑靥如花的模样，脑海中回荡着她醉酒的呓语，心想：她一定很爱这个男人。
叶漫漫看了一眼腕表，脸色大变：“糟糕，要迟到了。”
“我今晚有个节目要录，节目组还请来了退出歌坛多年的老前辈，我要是迟到肯定会被骂死的！”她匆匆忙忙地朝着不远处的保姆车跑去。
保姆车很快驶出了视线。
叶初桐早就习惯她为事业来去匆匆。
叶漫漫事业心很强，歌手出道，上了一次音综便火遍全国，一年内连发两张专辑，每一张销量都极好，各种商业活动也接踵而至。
演艺圈有资本抛来橄榄枝，她也乐于接受，紧接着两年拍了十几部电视剧，再加各种综艺，全年无休，被网友们称为娱乐圈拼命三娘。
她演技实在是烂，但胜在天籁嗓音及惊天美貌，娱乐圈内风评好，仅用三年便跻身娱乐圈顶流。
当然，她这一路走来，也并非表面那么风光顺利。
叶初桐都看在眼里。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她对这个姐姐的感情，很复杂……
心中始终有一些数不清道不明的芥蒂。
习惯了被突然叫来解决问题，又这样被抛下。
她愣是没半点儿怨言，甚至在审讯室时也没想过把叶漫漫抖出来。
就如往常一样，打开手机叫车。
“住哪儿？”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嗯？”她大脑宕机了几秒，才回他：“我住城南C区。”
“走吧。”他径直坐进黑色库里南。
门没合上，似乎是在等她。
叶初桐知道他和叶漫漫并非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二人之间带着交易，也就没想过把他当成姐夫一样看待，始终客气疏离，最好不要和他产生任何交集。
“不用麻烦，我叫的车快到了，谢谢。”叶初桐礼貌谢绝。
徐景昱也没再理她。
黑色库里南消失在夜色中。
-
叶初桐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洗完澡躺在床上刷手机。
微博上叶漫漫相关的词条又爆了。
＃漫漫派出所＃
＃漫漫别管便宜妹妹了＃
＃漫漫赚钱养家＃
叶初桐一条一条点进去看，果然每一条下面的评论，不是在心疼叶漫漫，就是在骂她。
【烦死了，漫漫这个便宜妹妹怎么这么能惹事啊？她能不能去死啊？】
【她这个妹妹就是惹祸精，害人精！深夜飙车，室内抽烟，私会男模，被捉奸……这两年干了多少坏事了？】
【她干就算了，还每次都被拍到，漫漫又太善良，总是帮她善后，她还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
【气死我了！这次竟然敢打人，都闹到派出所了！下次还想怎么样啊？】
【我今晚路过派出所，看到漫漫去捞她了，漫漫看起来好疲倦啊！底妆都遮不住黑眼圈了！真的心疼死我了！】
【我漫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啊！为了养家糊口，一年到底连轴转，出道三年赚了多少钱了，还是不够养这个家！这特么是无底洞吧！】
叶初桐看着这些评论，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也毫无波澜。
她习惯了。
网友说的深夜飙车，室内抽烟……全都是叶漫漫干的。
但因为她们两姐妹长相七分似，狗仔远拍基本看不清脸，叶漫漫每次都推她出来，她又从不否认，网友们自然而然以为这就是她。
叶漫漫在娱乐圈的人设是美强惨，父母在她十六岁离世，她辍学打工，挣钱供妹妹读书学艺，而妹妹乖张叛逆，一天天净会惹事，她可谓是操碎了心。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叶漫漫：【桐桐，别怪姐姐。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出任何负面新闻，只能委屈你了。这就是公众人物的无奈，希望你理解。】
叶初桐心泛苦涩，回复：【那你考虑过我的工作性质吗？你需要观众缘，我就不需要了吗？】
叶漫漫：【那怎么一样呢？你是戴着面具做戏的，观众哪里看清你是谁？何况你那工作也没啥出路，压根儿没人关注，你别担心。】
叶初桐心里堵了一口气，将手机熄了屏。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可以听叶漫漫的话，她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但她讨厌叶漫漫将她的工作描述得一文不值。
她们从小就背负着家族使命，可自从家里出事后，叶漫漫似乎恨透了这个行业。
明明小时候她们经常一起学艺练功的……
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她真的很怀念。
也是真的热爱自己的工作，想带着它走进更多人的视野，但……明晚之后，可能没机会了。
-
周六晚，岭风剧院。
台上，女人身穿宽衣广袖戏服，外披红色大斗篷，手抱琵琶出场。
背景交响乐配以古筝、胡笳、马头琴为主，台上女子伴着急切的奏乐缀步。昭君离别故乡，踏向塞北的画面徐徐呈现。
女子眉眼柔和，目光悲切，轻弹琵琶，红腔婉转：“我今独抱琵琶望，尽把哀音诉，叹息别故乡……”
曲声哀柔悲戚，高低缓急，细腻的滑音花腔中是诉不尽的马下凄凉……
台上凄厉震撼，台下万籁俱寂。
观众没有几个，可来的每一个人都是闭着双眸，深深感受曲中意。
“……前路茫茫。”高昂而悠扬的拉腔充满了气量，以此落幕。
台上的叶初桐维持着戏曲的最后一个动作，泪水在眼中打转，不知是还没从戏中昭君出塞的家国情怀中抽离出来，还是不舍这样的舞台。
这首《昭君出塞》是她第一次唱，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今晚过后，她这个粤剧团就要解散了。
她作为粤剧世家的后人、粤剧名伶及付淳岚粤剧团上一任团长的女儿，没能传承粤剧，甚至无法保住剧团。
真的很挫败。
灯光渐暗，红布落下，叶初桐退场。
一道冷冽的目光依旧锁定着红色幕布。
这眼神，冷静漠然，带着审视，与其他听曲儿的人儿截然不同。
叶初桐回到后台，对着镜子看了许久。镜中人脸上涂着浓脂厚粉，头戴着片子、头套、发髻。
头上的发饰足有四斤重，初戴时她颈椎痛得厉害，走路都不稳当。
却在后来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成了习惯。
如今取下来，只觉脑子里好像也有什么被抽离了似的，仿佛自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叶初桐将戏服换下，挂在衣架上，盯了好久
如今听粤剧的人越来越少，民营剧团的邀约也越来越少。付淳岚粤剧团的名角儿一个个退下去，观众人对新人不买账，年轻演员坚持不下，走了不少。
唱完今晚，付淳岚粤剧团就要解散了。
“桐桐，你确定不来娱乐圈发展？”叶漫漫进来化妆室找她，“你声音条件很好，唱流行歌曲一定很有特色。”
叶初桐没兴趣，默默收拾自己的行当。
“我男朋友今天也来听你唱曲儿。”
叶初桐动作一顿。
“他从不听曲儿，今天破天荒了。”叶漫漫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你想说什么？”叶初桐手中动作停下，转身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