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做噩梦
吴明出现在戚停风眼前那一瞬间，她眼睛一下亮起，挣扎着下地，跌跌撞撞走过去抱住吴明。在异世见到同胞的喜悦几乎冲昏她的头脑，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是来救我的吗。所幸在她说出一些旁人不宜听到的话之前，她和吴明视线相接，吴明沉静的目光让她找回了些理智，吞下临到嘴边的所有话，只哽咽地说了一句：“明明姐！”
吴明在她背上拍了拍。
戚停风转头，对皇帝说：“我能不能和她们单独呆一会。”
皇帝：“可以。”
戚停风面露喜色，紧紧抱着吴明不撒手，目送皇帝和一堆侍从浩浩荡荡地离开。等他们快要全部走完的时候，戚停风身边只剩下吴明和姬迁二人，她望着空荡荡的室内，忽然叫住皇帝，“春岚呢？”
像是知道她要问出这个问题一样，皇帝没有一丝意外。他望向戚停风，勾起唇角，说：“死了。”
戚停风如坠冰窟。
“春岚没能看顾好你，是死罪。”他轻飘飘地说，“不止她。”
宫室内一时没人说话，唯有脚步声渐渐远去。大门关上，戚停风泪水滚滚而下，大哭道：“我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回家！明明姐，带我回去吧！”
哭声回荡，眼泪在脸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戚停风视线中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倚靠在吴明身上，和她一同在桌边坐下。
吴明拿手帕给她擦眼泪：“我来之前看了一遍你的经历，你受了委屈，我也想把你马上带回家。可是你也知道，如果临时放弃，尤其是这种已经要完成的时候，小世界会有坍塌的风险，严重的话，会危及我们的世界。”
“我们该怎么办？”
“不是留下来，是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你现在回去，必然只能去医院，将这段记忆消除，然后偶尔午夜梦回时做一个记不清的噩梦，永远摆脱不了这个阴影。皇帝滥杀无辜，你想不想为她们报仇？”
“我？！我想！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皇帝——我怎么报仇？我还记得，皇帝最后的结局是治理天下，自然老去。他现在还是壮年，怎么报仇？”
“不知你有无注意到规则中的一些漏洞？”
“漏洞？”
吴明瞥了姬迁一眼。姬迁自以为会意，站起来就想避开。吴明说：“你走什么？坐下，我也是讲给你听的。停风，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男朋友。”
戚停风忙说：“你好你好。”
姬迁原地重坐，不理解男朋友的意思，但面上不显，也同样说：“你好。”
吴明：“我所在的世界中，有一人结局是成为魔尊。她虽有恶念，但能克制自己，不做恶事，后为了救人，放火、弑母。外面不清楚内情的人，以为她罪大恶极，连亲生母亲也杀。并且我问系统，局中已经判定她是魔尊了。”
“你的意思是，OBS只看结局？”戚停风思索道，“它怕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只能从中选取一段来观测，若这一段符合它的预期，就会判定达成。”
吴明点头：“是这样。”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行？他现在死不了啊？”
“皇帝年幼时皇权式微，烽烟四起，长大后收复失地，平息战乱，励精图治，天下海清河晏。最后六十五岁时，于宫中安然逝去。”吴明把皇帝的生平简述一番，“你来到此世，就是为了帮助禇阳，祝他按照既定的轨迹走完一生。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系统描述的侧重点是皇帝，而非禇阳。”
戚停风顿时惊叫起来，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明明姐，我懂了，皇帝是不是禇阳不重要，我……我们要去……去推翻他吗？或者杀了他？”
“有何不可？”
戚停风心里咚咚咚地跳，一边想到惨死在她眼前的女子，还有不见尸身的春岚等人，眼泪又想流出来，一边声音忍不住打颤：“我不敢……”
她声音颓然：“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喜怒无常，觉得天下人的性命皆在他手中，就以他人为威胁控制我，还真的杀了她们……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敢杀他，我是不是很软弱？”
“不是的。”吴明温声道，“这说明你还没被这里同化。”
“如果他被我们杀了，谁来顶上？”
“你。”
戚停风：“我？！”
吴明对她反应感到些好笑，“怎么了？这么惊讶？除了你还有谁？你知识能力都有，还熟悉这里的人和事，若是你上，必然会比禇阳做得更好。”
戚停风心动，还真幻想起她当皇帝后的模样。她想，不论如何，她至少不会如禇阳那般杀掉无辜的人。又转而想到，到时候她去上朝，所有人向她跪拜，心情都好了很多。
“谢谢你，明明姐。”她真情实意地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只是逃避，我要把我受过的苦全部在禇阳身上还回去。”
吴明也露出笑容，在心中松了口气，“想明白了就好。现在也挺晚了，要不我们先休息，明天再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做。”
戚停风道好。
长乐宫主殿为戚停风的住处，她手里拿着夜明珠，带吴明和姬迁去旁边的偏殿，说你们可以歇在这里。
偏殿也十分华丽，且同样没有宫人。想来是禇阳故意为之，不愿旁人与戚停风接触。
吴明二人安顿好，戚停风退出房间，关上门，正准备回去睡觉。沉沉的夜里，忽然出来两声轻微却及其轻微的咚咚声。
有人在敲宫门。
“现在谁会来？”吴明走出来，问道。
姬迁紧随其后。
戚停风朝那边望了一眼，此时第二次敲门声响起。她面上疑惑，“我和里面的人都不怎么熟，不会是禇阳回来了吧？不，不是他，他进来不用敲门。我去看看。”
吴明：“我和你一起。”
戚停风开了门，只见门口一女子身披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脸上暗影重重，身边还有一提灯宫人。戚停风见到来人，反而更讶异，对门外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提灯宫人呵斥道：“放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行礼？！”
皇后举起一只手，算作阻止提灯宫人。她把斗篷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来，平静地对戚停风说：“我有事要找你。我要进去。”
戚停风犹豫片刻，还是请皇后进了长乐宫。
皇后拖下斗篷，递给宫人，目光在长乐宫中环视一圈，然后停在了吴明和姬迁的身上。
吴明大大方方地由着皇后看。
“这就是皇上所说的你的家人？”皇后说。
戚停风问：“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皇后唇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端起茶杯，却发现里面是空的，笑意加深，看了那空杯一会。
戚停风被她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更加迷糊。
她与皇后本身未曾见过几面。禇阳要娶妻的时候，还特意来问戚停风，觉得郑婉容如何？戚停风说她学富五车，知书达礼，是很好的女子。
禇阳问：“你希望我娶她吗？”
戚停风答：“你娶妻是你自己的事，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妈。”
过了几月，禇阳便与郑婉容成了婚。
从那时算起，戚停风和郑婉容也只见过三面。
在戚停风忍不住要开口询问前，郑婉容道：“你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这样待我。”
“知道什么？我怎么待你了？”
“皇上打算废后。”她说，“我是来恭喜你的，你要成为皇后了。”
戚停风大惊失色。
吴明在她背上拍了拍。
戚停风转头，对皇帝说：“我能不能和她们单独呆一会。”
皇帝：“可以。”
戚停风面露喜色，紧紧抱着吴明不撒手，目送皇帝和一堆侍从浩浩荡荡地离开。等他们快要全部走完的时候，戚停风身边只剩下吴明和姬迁二人，她望着空荡荡的室内，忽然叫住皇帝，“春岚呢？”
像是知道她要问出这个问题一样，皇帝没有一丝意外。他望向戚停风，勾起唇角，说：“死了。”
戚停风如坠冰窟。
“春岚没能看顾好你，是死罪。”他轻飘飘地说，“不止她。”
宫室内一时没人说话，唯有脚步声渐渐远去。大门关上，戚停风泪水滚滚而下，大哭道：“我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回家！明明姐，带我回去吧！”
哭声回荡，眼泪在脸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戚停风视线中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倚靠在吴明身上，和她一同在桌边坐下。
吴明拿手帕给她擦眼泪：“我来之前看了一遍你的经历，你受了委屈，我也想把你马上带回家。可是你也知道，如果临时放弃，尤其是这种已经要完成的时候，小世界会有坍塌的风险，严重的话，会危及我们的世界。”
“我们该怎么办？”
“不是留下来，是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你现在回去，必然只能去医院，将这段记忆消除，然后偶尔午夜梦回时做一个记不清的噩梦，永远摆脱不了这个阴影。皇帝滥杀无辜，你想不想为她们报仇？”
“我？！我想！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皇帝——我怎么报仇？我还记得，皇帝最后的结局是治理天下，自然老去。他现在还是壮年，怎么报仇？”
“不知你有无注意到规则中的一些漏洞？”
“漏洞？”
吴明瞥了姬迁一眼。姬迁自以为会意，站起来就想避开。吴明说：“你走什么？坐下，我也是讲给你听的。停风，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男朋友。”
戚停风忙说：“你好你好。”
姬迁原地重坐，不理解男朋友的意思，但面上不显，也同样说：“你好。”
吴明：“我所在的世界中，有一人结局是成为魔尊。她虽有恶念，但能克制自己，不做恶事，后为了救人，放火、弑母。外面不清楚内情的人，以为她罪大恶极，连亲生母亲也杀。并且我问系统，局中已经判定她是魔尊了。”
“你的意思是，OBS只看结局？”戚停风思索道，“它怕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只能从中选取一段来观测，若这一段符合它的预期，就会判定达成。”
吴明点头：“是这样。”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行？他现在死不了啊？”
“皇帝年幼时皇权式微，烽烟四起，长大后收复失地，平息战乱，励精图治，天下海清河晏。最后六十五岁时，于宫中安然逝去。”吴明把皇帝的生平简述一番，“你来到此世，就是为了帮助禇阳，祝他按照既定的轨迹走完一生。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系统描述的侧重点是皇帝，而非禇阳。”
戚停风顿时惊叫起来，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明明姐，我懂了，皇帝是不是禇阳不重要，我……我们要去……去推翻他吗？或者杀了他？”
“有何不可？”
戚停风心里咚咚咚地跳，一边想到惨死在她眼前的女子，还有不见尸身的春岚等人，眼泪又想流出来，一边声音忍不住打颤：“我不敢……”
她声音颓然：“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喜怒无常，觉得天下人的性命皆在他手中，就以他人为威胁控制我，还真的杀了她们……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敢杀他，我是不是很软弱？”
“不是的。”吴明温声道，“这说明你还没被这里同化。”
“如果他被我们杀了，谁来顶上？”
“你。”
戚停风：“我？！”
吴明对她反应感到些好笑，“怎么了？这么惊讶？除了你还有谁？你知识能力都有，还熟悉这里的人和事，若是你上，必然会比禇阳做得更好。”
戚停风心动，还真幻想起她当皇帝后的模样。她想，不论如何，她至少不会如禇阳那般杀掉无辜的人。又转而想到，到时候她去上朝，所有人向她跪拜，心情都好了很多。
“谢谢你，明明姐。”她真情实意地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只是逃避，我要把我受过的苦全部在禇阳身上还回去。”
吴明也露出笑容，在心中松了口气，“想明白了就好。现在也挺晚了，要不我们先休息，明天再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做。”
戚停风道好。
长乐宫主殿为戚停风的住处，她手里拿着夜明珠，带吴明和姬迁去旁边的偏殿，说你们可以歇在这里。
偏殿也十分华丽，且同样没有宫人。想来是禇阳故意为之，不愿旁人与戚停风接触。
吴明二人安顿好，戚停风退出房间，关上门，正准备回去睡觉。沉沉的夜里，忽然出来两声轻微却及其轻微的咚咚声。
有人在敲宫门。
“现在谁会来？”吴明走出来，问道。
姬迁紧随其后。
戚停风朝那边望了一眼，此时第二次敲门声响起。她面上疑惑，“我和里面的人都不怎么熟，不会是禇阳回来了吧？不，不是他，他进来不用敲门。我去看看。”
吴明：“我和你一起。”
戚停风开了门，只见门口一女子身披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脸上暗影重重，身边还有一提灯宫人。戚停风见到来人，反而更讶异，对门外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提灯宫人呵斥道：“放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行礼？！”
皇后举起一只手，算作阻止提灯宫人。她把斗篷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来，平静地对戚停风说：“我有事要找你。我要进去。”
戚停风犹豫片刻，还是请皇后进了长乐宫。
皇后拖下斗篷，递给宫人，目光在长乐宫中环视一圈，然后停在了吴明和姬迁的身上。
吴明大大方方地由着皇后看。
“这就是皇上所说的你的家人？”皇后说。
戚停风问：“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皇后唇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端起茶杯，却发现里面是空的，笑意加深，看了那空杯一会。
戚停风被她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更加迷糊。
她与皇后本身未曾见过几面。禇阳要娶妻的时候，还特意来问戚停风，觉得郑婉容如何？戚停风说她学富五车，知书达礼，是很好的女子。
禇阳问：“你希望我娶她吗？”
戚停风答：“你娶妻是你自己的事，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妈。”
过了几月，禇阳便与郑婉容成了婚。
从那时算起，戚停风和郑婉容也只见过三面。
在戚停风忍不住要开口询问前，郑婉容道：“你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这样待我。”
“知道什么？我怎么待你了？”
“皇上打算废后。”她说，“我是来恭喜你的，你要成为皇后了。”
戚停风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