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皇宫里火光滔天血流成河。

    “快去搜,务必把晋和长公主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带头的侍卫面部阴狠。

    晋和长公主不过六岁的孩童,巧用声东击西引开追兵,东躲西藏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

    “嘘!是我!”

    “令鹤哥哥!”

    “跟我走。”

    周令鹤把她带到一处安全偏僻的宫殿里。

    “令鹤哥哥,我二叔逼宫了,父皇母后不知怎么样了,你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晋和长公主肉团一样的小脸庞,哭得梨花带雨。

    “不行。”

    “本公主命令你!”

    “你已经不是公主了。”说罢,周令鹤掏出匕首道,“杀了你……”

    只是话还没说完,周令鹤就被一脚踢翻在地。

    “南风!”晋和长公主飞快跑到南风的身边。

    南风是父皇留在她身边保护的暗卫,刚刚为救她,被敌人围剿,才和她走丢了。

    幸亏她聪明,一路留下记号,这才让南风找到她。

    “南风,快带我去朝父皇母后。”晋和长公主迫切道。

    “长公主,皇帝皇后让我送您出宫!”

    “我不走,我要去见父皇母后。”六岁的晋和长公主虽然年龄小,但她知道,二叔逼宫,父皇母后有难,她不能自己逃走。

    她反应过来南风不会带她去,转身朝门外跑,却看到追兵已经赶到。

    南风把她劈晕过去,迷迷糊糊中……

    她的鎏金银冠早已不知滚落在何处,她的孔雀五彩流苏裙沾满父皇母后奶娘宫人……很多很多人的鲜血。

    带着她从皇宫里杀出来的南风,也不知是死是活,只剩下她被南风塞到一艘小船藏起来。

    她随着这条小船来到西翎县,饿晕在大街上,失去意识之前,迷迷糊糊看到一张仙女一样的脸庞,芸娘把她捡回去做了女儿。

    “玉儿,玉儿……”

    徐宣玉睡得迷迷糊糊,浑身无力,脑海走马观花般浮现出逼宫时血光漫天的惨状。

    “玉儿,玉儿……”

    晋和长公主听见有人再喊“玉儿”。

    谁是玉儿?

    这个名字好熟悉。

    是她吗?

    是她!

    父皇母后已经亡故。

    她早已经不是晋和长公主,她是簪花小楷的徐宣玉,她要复国,她要报仇雪恨,她要把敌人千刀万剐,她要……

    “玉儿,玉儿……”

    徐宣玉在梦中痛苦得呻吟,绝望到窒息感扑面而来,终于被一声声“玉儿”唤醒。

    “你终于醒了。”

    徐宣玉从梦魇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芸娘憔悴枯瘦的面颊。

    “娘亲。”徐宣玉轻唤。

    “玉儿,你可终于醒了,娘亲都快要吓死了,你睡得昏昏沉沉,嘴里絮絮叨叨,怎么唤也唤不醒。”

    “最近太过疲乏了,让娘亲忧心了,璟尧回来了吗?”徐宣玉起身喝水。

    她刚刚问完,只听楼下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芸娘笑出声。

    “老大。”苏璟尧推门而入,额头沁汗。

    “找到了?”徐宣玉问。

    “找到了,簪花馆所有姑娘的卖身契,还有老鸨这些年赚的金银珠宝,我给一扫而空。”苏璟尧兴奋极了,“老鸨竟然与老和尚是姘头,我把寺庙都给掀个底朝天,连泥地都朝下松了三寸。”

    “而且,老大我给你说。”苏璟尧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

    “我把老和尚给阉了!”

    徐宣玉瞧着苏璟尧搓手的兴奋样,冷淡一声:“哦!”

    “老大,你真无聊。”苏璟尧撇撇嘴。

    徐宣玉敲敲他的头:“我要写布告,你来给我研墨。”

    说罢,她信步走到书桌面前,铺好宣纸,拿起狼毫,提笔挥洒收笔出锋,一篇名为《致姊妹书》的布告完成。

    《致姊妹书》

    盖闻女子无根,随父安居夫所,

    不爱风尘奈何不遇良人,

    卿本佳人沦落摧兰折玉,

    为世人不解!耻笑!看轻!

    今吾欲解娘子困顿,

    愿伏娘子,自食其力,

    创女子武校,长巾帼之气,

    武技在身,可广收徒,可设镖局,可护己,终得自由。

    若有愿者,速速报名。

    徐宣玉写完把布告递给苏璟尧道:“去给我贴到簪花馆的外墙上。”

    一柱香后。

    苏璟尧在徐宣玉的命令下,把在寺庙搜到的老鸨近四十年存的金银珠宝,一箱又一箱的抬到簪花馆的朱门两侧。

    众人看着《致姊妹书》,七嘴八舌,人声嘈杂讨论着。

    在这热闹喧哗里,徐宣玉信步而来。

    “祈雨娘娘!祈雨娘娘!祈雨娘娘……”

    人们欢呼徐宣玉的出现。

    “各位安静片刻,我有话要说。”徐宣玉高喊。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现在徐宣玉在他们的心里就是神女娘娘下凡间。

    “璟尧,去把马牵来!”

    少顷,苏璟尧把一匹赤红色的良马牵到众人面前。

    徐宣玉绕着赤色马走,高声道:“各位,谁现在过来牵着这匹赤色马行百步,我就给他五十两黄金。”

    徐宣玉话毕,人们观望着,但是没有人过来牵马!

    五十两黄金,可以买三千斤猪肉,一万六千斤白米,是县太爷一年半年的俸禄呢!

    谁会相信牵马行百步即可得到五十两黄金!

    再说,他们也不相信徐宣玉随手可以拿出五十两黄金!

    “我来!”骚动的人群中一个娇俏的女子站出来。

    娇俏女子接过苏璟尧手里的马绳,嘴里数着“一、二、三、四……”,怯生生的牵着马,行到百步。

    娇俏女子停下脚步,局促的看着徐宣玉。

    “你叫什么名字?”徐宣玉问。

    “小女子名叫张来弟。”

    “哪个弟?”

    “兄弟的弟。”

    又是重男轻女!

    徐宣玉冲苏璟尧使一个眼神道:“把五十两黄金给她。”

    张来弟接过五十两黄金,扑通跪在地上,喜极而泣道:“谢谢祈雨娘娘,有了这些黄金,我弟有钱娶媳妇我就不会被我爹卖进妓院了。”

    人群也炸开了锅,艳羡地看着金灿灿的一锭锭金子。

    谁知道徐宣玉真的给啊!

    哪料到她如此有诚信!

    “璟尧,把木箱打开!”徐宣玉一声令下。

    苏璟尧右手一挥,几名手下纷纷弯腰打开木箱。

    当一箱银票,八箱黄金,十箱翡翠玉石,二十箱银子的箱盖齐刷刷打开时,在日光的照耀下,一片亮光闪闪让人不敢直视。

    “老天爷,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哩!”

    “天哪!闪得我睁不开眼睛了。”

    “……”

    人群又一阵骚动。

    “我得上天指引,梦得此藏宝处,我与娘亲孤苦无依,幸得簪花馆各位姐妹们照顾,今特写《致姊妹书》,这《致姊妹书》给簪花馆姐妹,也给天下姐妹,来者不拒。”

    徐宣玉继续道:“整条花街,有妓/女四百余人,其中簪花馆有妓/女二百一十三,今得簪花馆各位卖身契。”

    “若想走,我把卖身契还给她,若想留,我给两条路,一是加入我创办的女武校,每日习武,学一技之长自保无虞。二是留下来帮我打理酒楼生意,我徐宣玉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选择离开的姐妹,我亦会一人给五十两黄金作为盘缠。”

    簪花馆的姊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续在徐宣传手里接过卖身契。

    有的姊妹刚刚拿倒卖身契就痛哭起来,她们终于自由了。

    姊妹们绝大多数选择撕碎卖身契,领了五十两黄金离开,选择留下来跟着徐宣玉的不过二十二人!

    “你们想清楚了吗?”徐宣玉问。

    “我们想清楚了。”二十二人异口同声。

    “好!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后悔今日的选择。”

    “你刚刚说,《致姊妹书》是给天下姊妹的,我们其他妓馆的姊妹,你管不管?”人群中有一个女子问。

    “是啊!我们你管不管?”

    有几个女子帮腔,她们清楚的知道,现在徐宣玉就是她们的救命稻草,她们必须抓住!

    “稍安勿躁,我话还没有说完,其他妓馆的姊妹,你们回去问问老鸨,把妓馆地契和所有人的卖身契打包卖给我,无论多少钱,我出!然后你们就可以像簪花馆的姐妹们一样,是走是留随心所欲。”

    “当真?”

    “当真!璟尧,你带着人跟着姐姐们去和老鸨谈价钱。”

    “好,老大!”

    苏璟尧一直知道老大情义之至有如天高,所以她才会救下快要饿死的自己。

    借助他的手救下许多无家可归的孩童,异瞳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看来,又救妓/女们水深火热之中,他果然没有跟错人!

    三个时辰之后。

    整条街的地契都尽在徐宣玉手中。

    不仅如此,留下的姊妹们人数达到五十三人。

    这时,张来弟又衣衫褴褛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身边还带着一个身材高大,脸上一道长疤,奇丑无比的女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徐宣玉问。

    “祈雨娘娘,你救救我,我把五十两黄金都给了我爹,可是我爹还是不愿意放过我,要把我嫁给村长的傻儿子换钱,您发发善心收留我,我当牛做马都可以。”张来弟一把鼻涕一把泪。

    丑女见张来弟哭,着急的手忙脚乱比划。

    “哑巴?”徐宣玉问。

    丑女点点头。

    “我被我爹押去村长家,幸亏哑女救了我。”张来弟道。

    哑女对着徐宣玉又是一通比划。

    “你是想说,我可不可以收留你?”徐宣玉问哑女。

    哑女眸光微动,她竟然会看手语?

    “你当然可以留下。”

    青山看着自家主君,男扮女装扮丑扮哑,藏在人群中的他已经笑弯了腰。

    到底是什么故人,值得主君在京城看到和田墨玉,马不停蹄赶到西翎县,又化妆潜入妓院寻找?

    “张来弟!张来弟!”一个老叟气势汹汹追来,“我已经把你卖给村长了,你往哪里跑!”

    张来弟像惊弓之鸟,浑身哆哆嗦嗦。

    老叟面露可怖,伸手去逮张来弟。

    张来弟吓得失声尖叫,突然一只手把她拉到身后护着。

    徐宣玉快准狠给老叟当胸一脚,一声凄厉惨叫,老叟应声倒地。

    “我的人也敢动,找死!”徐宣玉杏眼圆睁。

    周令鹤瞧着这个出脚,断定徐宣玉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一个偏远地区的妓馆,竟然会出现如此别具一格的女子,奇观!

    猎野已经赶去芸娘的故乡,待他回来,徐宣玉的身份自会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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