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愉悦贪欢时,总忘却有几多的欢笑,就要用双倍的泪水偿还。

    在其他时间线上,彭格列阵亡,丘比出场,世初淳许愿他们复活。

    复活的彭格列成员会再次被杀死,世初淳成为魔法少女的肇因,推演出的能力治疗与复苏,没有足以与白兰匹敌的战斗力。

    她拿不出优秀的战绩,本身的存在只会不断地使亡者复生。

    她亲眼看着重视的人们一次次被杀死,一次次地活过来,直到双方再也承受不住,双双精神崩溃。她亲手终结掉亲善的人们的身家性命,绝望的让悲哀的仪式谢幕。至此,沦为无差别攻击的魔女。

    之后的轮回,她许愿让密鲁菲奥雷家族家族不会对彭格列的人们发动战争。密鲁菲奥雷家族家族转为进攻全世界,泽田纲吉带领着彭格列参战,大家都死了。

    为了拯救许下的愿望,无一不导向毁灭的结局。

    许愿白兰不存在也没有用,作为世界三大玩家之一的白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那个世界的下场最为惨烈,世初淳化身的魔女在击沉大陆之后,判处自己终生流放。

    当悲叹之种承载不了污秽,世初淳遇到重复着时光回溯的晓美焰。她了解到魔法少女的真相,请求对方葬送自己的性命,可以的话,拜托对方回去,阻止那个许愿的自己。

    这就是晓美焰出现在这里的原故。

    心愿没法被实现才是常态,能落到实际者,大多寥寥无几。

    不速之客的发言有如惊雷炸响,震世初淳耳鸣发作,两耳响起尖锐的长啸。

    是失控的仪器传递着衰败的信号,希望彻底破灭的女性丧失了思考的本领。

    她好不容易出现的,极有可能是目前惟一可以打破绝地的方法,就这么在她跟前被往昔光顾过店铺的少女打破,而碎裂它、碎裂她的人,好像在说……

    是顺从她的愿望?

    谁的?

    她的。

    她是谁?

    谁是她?

    她在少女的眼里,究竟是哪位!

    是什么人?凭什么擅自替她做好决定!

    莫非她的厄境、她的悲切,彭格列家族成员、笹川京子、三浦春她们的厄境,他们的悲切,晓美焰看不到?

    为什么不让她许愿?为什么要杀死丘比?为什么要破坏掉她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世初淳蓦然涌生出冲上去,撕烂掉眼前所见事物的冲动。

    源于微小的力度卑微迁怒,突破不了可悲的困境,只能纯粹地无能狂怒,源于自身的无能为力,而向他人发泄愤怒,惟其弱小胆怯,而向无关的旁者举刀。

    可她有什么方法,她能怎么做?

    她要怎么做,才能挽救这一番无望的处境,她要怎么做,大家才不会死气沉沉地待在这万人坑里!她要怎么做,人们才会全部复活过来,朝气蓬勃地一如昨日?!

    命运想要告诉她什么,只要前进,总有一天会走到死路?

    卑小即是原生自带的原罪,认识不到,还尝试着前进,就会掉进坑里,叫能想象到的路全数被走绝,餐风饮露的旅途到不了安稳的终点?

    要用惨痛的现况教会她,道路的前方必定是绝望,有无数的悲伤与挫折等待着她,是这样吗?

    世初淳抓着晓美焰领子的手,脱力的滑落。对方看她的眼神疏离而冷漠,她跪倒在无力转圜的绝地里。

    晓美焰说,她自未来而来。

    每次白兰都会毁灭彭格列,这是命中注定,不可回转的事。而世初淳,每次都会因为彭格列,向丘比许下各式各样的愿望,最终成为魔法少女。

    惜怜那只是饮鸩解渴。

    丘比是个不择手段的孵化者,以缥缈的希求为诱饵,垂钓出悲观厌世的魔女。

    不论怀抱何种冀望,换来的只有加重深邃的阻丧。

    实现的愿景会以另一种方式被损毁,致使许下愿望的人,由魔法少女转变为魔女,毁灭掉她赖以生存的世界,成为较之白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灾厄。

    为了未来,为了世界,为了小圆珍视的这个世界,也为了过往向她求救,请求她阻止自己的老板娘,晓美焰必须这么做——

    在保证小圆的安全间隙,阻止世初淳向丘比许愿。

    然而她一个没看好,小圆成了魔法少女,还带来了丘比与老板娘接触,送了双人份的大礼。

    一个、两个都不听人劝,果然这个时空也会沦陷,白兰他……差不多时候要动手了吧。

    该化为乌有了,这个时间轴。

    做好重启准备的晓美焰,手放在左臂的盾牌前。

    晓美焰俯看着被打碎、粘合,又再次被粉碎的女人,犹豫片刻,还是启动时光回溯。

    黑发的魔法少女消失后,被她抛在身后,视作无价值的时空里,前进无门,后退无路的成年女性,静止不动,在冷雨里僵成一座冰冷的雕塑。

    听完前因后果的世初淳,枯坐着,连轻微的动弹也失了气力。

    什么嘛。

    原来,搞半天,是她在作祟……

    是她拦住了自己的前路,是她覆灭了自己的未来,是她……消抹掉了让彭格列的成员们重头来过的可能性。

    那个她,凭什么替自己做决定?

    凭什么?

    凭什么!

    晓美焰踩碎丘比的尸体离开,只留下一个愈发疯狂的活死人。

    她一离开,彻底疯魔的成年女人就扑上前,拼着象征着期求的丘比残骸,混合着泥土一并吃下去。

    混合着血水的土壤散发着陈腐的味道,世初淳的手抓着土坑墙壁,扣得每根指甲外翻,黏着皮肉一起脱落。

    橘红色的夕照渐渐沉落,映照着一派薄暮的光景。疯狂哭又不停地笑的女人,玩命地撞头,既想要努力保持住清醒,又想要永远陷入沉睡。

    坑里的死人多到无以负累,逐步填平了硕大的空洞。

    世初淳踩着死者们的尸体往上爬,终有一日,顺遂地爬到地面上。人一出地面,仰头就能看见阿尔克巴雷诺们集体被吊死的场景。

    瘦棱棱的月牙恰似溺水者的脸,惨白到渗人的程度。偶尔漾出的几圈月晕,落在心碎的离人眼里,只剩下悲凄的叠影。

    靠吃尸体活下来的疯子,突兀地笑了出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每块器官都发出撕心裂肺的震鸣。然后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打得人一手猝不及防,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呕吐。

    靠连续进食死者勉强饱腹的肚子,呕也呕不出什么好东西。

    世初淳用刨地刨得血肉模糊的手指头,抠内部被呛住的喉咙。

    是要尽力叫自己维持住片刻的清醒,亦或者就此吞咽下五指,活活噎死来得了当?

    进与退的踌躇间,往事携带着馨和的片段纷至沓来,耍酷的里包恩先生、帅气的拉尔小姐、文质彬彬的风先生、爱耍赖撒泼的史卡鲁……

    以为已经落尽,但依然流淌的泪水,打湿面颊。

    世初淳擦了把脸,决定要把拉尔小姐他们放下来,总是勒着,他们会不舒服的。

    离阿尔克巴雷诺众人逝去的日子,隔得太久。

    绑在木桩上的绳索,大多数只挂了半截白骨。剩下半截身体,被风沙一吹,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

    埋头在尸堆里翻找的世初淳,先找到几颗小小的骷髅头。

    她把他们并在一起,俯下身,抱在怀里,像在唱一首安宁的摇篮曲。

    大家一起回家。

    抛尸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瞟见这笔疏漏。为首者手提长刀,在世初淳背后,将其一把砍翻。

    尖利的利刃削断她一截小腿,追击者抓着她这只漏网之鱼的后领子,奸笑着,一路拖行,向其他成员们展示他掠夺来的战利品。

    女人的手臂、软组织大幅度受创,唯独双手紧紧抱着的,骨骼完好无损。她背部的皮被磨没了,火辣辣地疼,像是涂满了剁碎的辣椒,但还是没有死。

    她为什么还没有死?

    该活的人,一个活不下来,该死的人,偏巧死不成。而今,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抓住她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戏弄够了人。举起镰刀,要给她一个痛快。

    世初淳闭着眼,等到不远处的风袭来,携带着要砍断她脖颈的气势。

    有人从后踢了她一脚,她往前一趴,被动跪在地面上。暮春野草发着暗绿,与泥泞交融出晦暗的景象,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条状物,捆住她的手脚。

    世初淳猛地睁眼,绑住她的,果不其然是那条隶属于她,却总是被用来作弄她的蓝紫色长鞭子。

    拖拽她的歹人被念能力刺中,一命呜呼,摔到山崖下。她身后站着谁,答案不言而喻。

    可题目揭晓与否都无所谓,她不在乎了。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舒律娅。这一年年的,你倒是让我好找。”

    揍敌客家族长子抽出绑着袖子的长绸缎,从后面绑住胆敢逃离枯枯戮山的女仆嘴巴。

    他抬脚,踩住诈死的仆人肩胛,没有刻意收敛的力道“嘎吱”一下,在须臾之间令她的肩部就此塌陷。

    他的手掰着她的下巴,调整到彭格列首领的行刑台方位,“那么,就让你仔仔细细看清楚,帮助你逃离枯枯戮山的,你依赖的人们的最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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