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立在床边等候着,丫环跪了一地,玉京院灯火通明。

    烛火左右摇曳,元昭悠悠转醒,无边的痛苦在他心口反复飘洒。

    他坐起身,无力地支着额,凤目低垂,发出凄厉的惨笑……

    黑夜的阴森占满了心,郁然的可怖跃进眼里,失控爬满了他的脸。

    丫环们避之不及,老郎中不知元家少爷脾性,几步上前嘘寒问暖,细问病情。

    世间所有,元昭再看不见,也听不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了甜味,谁还吃那苦味。

    元昭陡然起身,摸到那根竹杖,长久的压抑,突然解开束缚,只会使他变本加厉,于是乎,他失了神智,再无顾忌地打砸人物。

    可怜那老郎中出门看诊,还未拿到诊金,倒先挨了几棍子……

    一屋女眷上前阻拦,不出意外,各个都遭了打。

    毛儿羽儿哪经得起竹条,逃到小楼去请三爷。

    孟春庭被三房夫妇绑在玉京院的小楼里,容暇不许人进,元宝不许人出,夫妻两个不做其他,只看着孟春庭。

    这会子,孟春庭刚醒,元宝死盯着他,容暇心绪万千,先按着不表,恋笙在外头瞧着呢!

    三爷不许恋笙进屋,恋笙和虫儿只能在小楼外守着。

    毛儿羽儿奔来,大声嚷叫,“四爷疯了……”元宝起身便走,恋笙纹丝不动,这会子,她只想着要去金陵游玩,也不知三哥哥三嫂嫂几时才能放人。

    四哥疯了,恋笙漠不关心,喜雨瞧不过,拖着恋笙便走。

    元昭失了恋笙,已至精神恍惚,众人不敢上前阻拦,转瞬间,瓷器古玩,值钱的物件,全让他砸了个稀巴烂。

    凡是个人靠近,都是一场好打。

    元宝近身拦他,活活挨了几棍子,打砸东西不够,元昭还要纵火烧家,撕了名家字画,点了火,随手一丢,元宝扑之不及,脱了衣裳,几处一点,满头长发散乱,嘴角咬出了血,面色又白又黑,瞧着凄凉渗人。

    喜雨带着恋笙匆匆赶来,她见一地狼藉,一室混乱,脱口大叫,“四哥!”

    一声惊呼,元昭不得不侧目。

    喜雨身旁,连带着瞧见恋笙,那人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看着他,她的眼里没有愤怒,没有失落,没有期待,亦没有嫌恶,有的只有恐惧和漠然。

    四目相对之时,老郎中不合时宜地捂着脸骂咧咧,突兀来一个人,喜雨不会应付,不得已,恋笙出面赔罪赔礼,挨着骂说着好话,赔了一大笔汤药费,好生送老郎中出欢喜园。

    四少爷的身子已然大好,精神却是不好,老郎中拿了银子,匆匆离了欢喜园,往后,再不来这破园子。

    恋笙没走,好好的待在元家。

    元昭忽而清醒,他放下烛台,继而又安坐了,头低着眼不看人,虽心有疑问,只一味强撑着不敢问。

    元宝扑灭了火,初冬里,累得满头大汗。

    两手叉腰无奈,只觉元昭无药可救,这人庄严一坐又装模装样起来。

    瞧准了恋笙不留意此处,元宝拿指头点着元昭脑袋,“瞧你这贱样儿!”

    骂完了,又咧着嘴问亲弟弟,“可还满意?”元昭不说话,短暂一笑,那便是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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