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氏素来泼辣野蛮,人缘极差。

    学政夫妇多年不睦,母女俩又因金相仇,这一家人,临安城少有。

    刘氏虽为官眷,为人粗俗不堪,做人做事市井无赖一般,正正经经泼妇一个,很不得临安贵妇夫人待见。

    故而,前来吊唁的人少之又少。

    四房夫妻守到第三天,纸钱不知烧了多少,竟也没见半个人。

    恋笙每日操劳,竟还日日茹素。

    吃素可不是长久之相,元昭恐她支撑不住,鲜少板了脸,命她吃肉,恋笙不肯应,元昭恢复本性强迫她,好好的又闹起来,夫妻两个,就在刘氏的灵前拌嘴置气,各有心眼,互不相让。

    吵闹中,外头来人吊唁,怕出糗闹外人笑话,恋笙闭了嘴,元昭气着不肯再说。

    转瞬间,门外进来了个上了年纪,身形有些胖乎的老人家。

    这老人家虽说上了年纪,穿着打扮很是素净,看着很是文雅有教养。

    从里到外几步路,跑得人气喘吁吁,老人家擦着长须上的汗,他来吊唁,竟不是悲戚,而是笑。

    恋笙抬眼瞪大了眼,看清了来人,眼泪水忽而止不住地流,猛得甩开元昭,起身扑进这位老人家的怀里。

    再老的男人也是男人,元昭醋意又起,难以视而不见。

    元昭气急,失手打翻了肉羹,刚要发作,便听恋笙哭着大喊,“阿爹!”

    元昭一听,立即换了脸色,他心绪不宁,叫醋意冲昏了头,连老丈人也不放过,转作伏小做低百般讨好,总之,不敢冒头做声。

    就怕显露出半点不好,惹了老岳丈不悦。

    老秀才瞧不见元女婿,乖女儿哭个不停,可把楚立尔心疼得不行,老秀才抱着闺女,直喊,“乖儿!爹的乖儿!可算是受苦了!”

    爹宠着娘娇惯,她便是把天捅破了,阿爹阿娘也只夸恋笙有能耐,叫她别累着了。

    恋笙本是个心大自足的,她数月不见爹娘,阴差阳错嫁了人,一想到阿娘装病救她,恋笙心里愧疚。

    婶婶大姐死得突然,死得还极不体面。

    偏偏叔父又不在,这几日,若无元昭,她自是难独撑。

    偏偏才和元昭又吵了一架,心里的委屈,便随着眼泪发泄而出。

    这会子,灵堂里瞧见阿爹,恋笙眼泪如瀑流,倾盆而下,劝也劝不住。

    阿爹既到了,阿娘怎么没来?

    “我阿娘呢?”恋笙暂停了哭泣,老秀才擦了泪,刚要说,便见罗氏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进来,恋笙一见阿娘,忙又丢了阿爹,转身扑进阿娘怀里,哭声更甚。

    女儿哭,爹娘跟着伤心,一家三口相拥而泣,元昭只能立在一旁看着,像是个外人。

    老秀才思念心疼女儿,罗氏罗攸娘何尝不是心疼想念宝贝女儿,老两口此生就这么一个天赐的女儿,真是恨不能把心呕出来给她玩,把命舍出来给这个孩子。

    就为着恋笙嫁进元家,嫁给玉颜的未婚夫,老两口在家,不知吵了多少次。

    三人大哭了一场,哭得尽兴没了力气,虫儿红着眼瞧准时机凑上去劝,罗氏瞧着虫儿好,连着夸了几句,一个丫头抢在四爷前头献殷勤,惹得元昭对她更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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