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半颗内丹,修为停滞,法术不济……

    宁野盯着太音眉心的红点,她满身血腥,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音嘚吧嘚吧说了半天。

    宁野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有办法……让我去一趟地府吗?”

    “……”太音诡异地看她。

    去地府?那不就是找死吗?

    找个悬崖一跳,刀一捅,两眼一闭不就过去了?

    想到她是自家师兄花了半条命救回来的,太音忍了忍,客气地问:“你想去那做什么?”

    “找裴司。”她言简意赅,“我刚刚找到了我们同伴尸身,去仙族时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我们的同伴,魔物追杀时坠崖而死。我刚刚去找到他的尸身,他的皮被扒了……”

    太音听说她们一行人去过地府,便安慰她道:“人死如灯灭,他的皮囊或许被魔物扒去披上。但你可以放心的一点是,师兄不会让他如此凄惨死去,我听说你们去过地府,是由师兄领着去的吗?”

    “是。”宁野点头。

    “那就对了。”太音面纱下似乎笑了笑,“放心吧,他魂魄归地府后不会受折磨的。他若愿意做阴使也是可以的,甚至可以选择投胎去哪家,下辈子什么命格。”

    这不就是提前选投胎方向?

    还能做阴使?那不就是鬼仙?

    宁野心下稍安,仍放心不大下:“真的不能再见他一面?”

    “不行,我无此权限。你也不必找师兄,他的身体……刚刚说的你听进去了吗?”

    “嗯。”宁野点头。

    他们一行人从乌鮀小城出来,自己心口中箭后昏昏沉沉一月有余,回光返照之时交代遗言。明明下了地府,重新见到牛头马面和孟婆,正要喝孟婆汤却又不给喝,把自己赶到一旁。

    然后纯狐卿出现,自己醒了。

    从那之后身体渐好。

    她躺得太久,当真以为那是一场梦境,天天跟纯狐卿混在一处,竟没有觉察他憔悴清瘦许多。

    那半颗内丹应是为了救自己才失去的。

    想到这,宁野不禁叹气。

    裴司的事只能暂且放一放,自己将他的尸身掩埋在林子里一棵大树下,也立碑了,只等这趟旅程结束就为他迁坟回三斛城裴家。

    落叶归根。

    他应该不介意要等自己这么久吧?

    太音见她不再坚持,又看到她身上只着单薄中衣,前后皆是血迹,不由问:“你哪受伤了吗?需要我帮你?”

    “胸口伤裂了。”她没有拒绝太音的帮助。

    是夜。

    山洞外风雪声渐大。

    刮得洞口枝桠乱颤。

    原定去仙族的路被堵,一时竟不知去往何处。

    太音不敢看仙鉴,担心背上因果。

    他已经够倒霉了,不想更倒霉。

    作为仙族第一倒霉蛋,太音的生活堪称凄风苦雨,要不是纯狐卿插手,他怕是现在都在瓶颈期卡得不上不下,成为堕仙。

    纯狐卿知道太音想法,也不想逼他,只能等他治好眼睛再去看仙鉴。

    没了着落,三人一时间都不说话。

    篝火燃烧。

    灰烬不时从火焰中跳出。

    太音好奇地盯着纯狐卿卜卦,他主医术,算卦压根学不会,只能看纯狐卿用蓍草来回验算。

    他愣是没看出来纯狐卿已经重复验算三四次,以为纯狐卿第一场验算还未结束。

    纯狐卿眼睛要是好好的,估计要说一句,仙族要是交到像太音这种仙人手上怕是一眼就能看到灭亡的未来。

    纯狐卿摸着手下蓍草根数,一言不发。

    太音耐不住好奇问:“师兄,结果怎么样?”

    纯狐卿深呼吸一口气:“回去。”

    “回哪?”宁野不解。

    “回沧衡城。”

    宁野:?

    “过几日,程曜应是会给你寄信。”纯狐卿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们先上路。卦象上说无论如何你都会回去。”他话锋一转,“你和程曜之间是不是交换过什么信物?”

    宁野老实回答:“换过香囊。”

    随时能用鸽子联系到对方的香囊。

    纯狐卿想到宁野未被点名是女子身份前和程曜擦出的火花,她就差那么点成了人家赘婿。

    他阴阳怪气道:“你们感情真好,这就主动交换信物了?镖局大当家戒指还给人家,生怕程曜挨饿受冻。想我与你朝夕相处,你也没送过我什么东西,噢,庚贴还是我死皮赖脸要来的。”

    “……”

    太音:我是不是该离开一下?

    等等!

    庚贴?

    庚贴?!

    “师兄!你要成婚了?!”太音震惊。

    不是说这姑娘不怎么喜欢自己师兄吗?这就到交换庚贴的地步了?

    宁野:“……”

    他又犯什么病?

    “这没你事!”纯狐卿随手把蓍草丢进火里。

    “……我出去下。”太音委委屈屈起身,要往洞口外走。

    “外边太冷了,你不用出去……”宁野话未说完。

    “这就心疼上了?”纯狐卿用力揪手里的蓍草棍,“他是仙体,又冻不死。”

    宁野和太音对视。

    倒霉蛋终究是倒霉蛋,下凡也改变不了是倒霉蛋的事实。

    太音默默出山洞,十分想回仙族问问师尊有没有改运之法。

    为什么每次倒霉的总是他……

    太音身影凄凄惨惨地消失在洞外。

    宁野起身到纯狐卿身边,耐着性子问:“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纯狐卿气归气,不忘别扭地安慰她:“裴司魂归地府会没事的。我在冥界亦有府邸,他若不肯去投胎可以去我那住。若想投胎,他可自己选命格。一切皆有阴使指引。你要是实在想看到他……”

    他握着蓍草的手紧了紧,“等我好了,我再带你去趟地府。你别太过伤心。也、也别老念着他,我们总会相见的。”

    听到他亲口说出这番话,宁野好受许多。

    她点点头,又想起他现在看不到,于是拉住他的手,应道:“好,时机到了,我们再见面。”

    纯狐卿抽回手,不给她碰,语气仍是酸溜溜的:“你和程曜什么时候交换的信物?”

    “元旦那天,她给我一个香囊,鸽子闻到气味就能把信送过来。”

    “噢,香囊。还换过什么?”

    “戒指?”

    纯狐卿又开始掰蓍草:“我们第一次过元宵时的手链你还带着吗?”

    “……”宁野心虚地看自己手腕,纯狐卿借裴司五十文买来送她的小破手链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他们当时交情又不是很好,她不习惯佩戴首饰……

    “丢了是吧?”纯狐卿重重哼了声,怀疑道:“为了安抚我,那日你给我的庚贴不会是假的吧?”

    “我发誓是真的。”宁野总算明白过来他在闹什么,无奈地问,“你是不是想要信物?”

    他不说话,微微抿嘴。

    程曜说他是醋缸,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宁野摸遍全身,脖子上没有,手上没有,头上只有发带,唯一一个戒指还给了程曜。

    最后,她摸到自己大腿处绑着的匕首,犹豫着问:“匕首……你要不要?”

    “……”要毛线要。

    他要的是信物,不是武器!

    哪有人拿匕首当定情信物!

    纯狐卿心中知道她现在身上没什么东西能给她,伸出手掌,不安地问:“白日里你没有取我性命献祭……你说跟我说要一起死的话,我可当真了?”

    “嗯。”她应道,用指尖点在他手心。

    宁野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拉手,未料到纯狐卿攀着她的手臂,一路摸索着偎依过来。

    她惊讶:“你想做什么?”

    洞口外的太音往洞口看了眼,他师兄是真主动。

    在仙族爱搭不理,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原形毕露,黏黏糊糊的。

    太音摇摇头,御剑飞行往远些地方走。

    宁野注意到太音离开,这才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在纯狐卿背上。

    二人影子交叠在一处。

    纯狐卿挨上前来,用鼻尖蹭她,“给我一缕你的头发?”

    “好。”宁野搂住他的腰,稍稍把狐狸往自己身上靠。

    她看到山壁上纯狐卿的影子拔出匕首在她脑袋后比来比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行刺杀之事。

    “小心点,别割到手。”她看出他的急迫,安抚地揉揉他脑袋顶上的狐狸耳朵。

    纯狐卿好不容易割下一小绺,总算开心了些,把匕首还她。

    他忙活了好一会,把这绺短发收起后,又捋起袖子,把腕上两条手链系到她手上。

    一条是卖炭翁两个女儿送的,不知何时到了他手里。

    还有一条黑白相间,摸着像是……

    “这不会是我和你的头发……?”她开玩笑地问。

    下一秒,纯狐卿倾身覆上来,吻在她的嘴角,轻声应道:“是。”

    宁野一愣。

    “我不求你懂我的不安。”他略带卑微的话落入她耳中,“只求你,不要辜负我。遇事多想着我些,不要敷衍我,也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

    他未尽的话语淹没在吻里。

    宁野回应他,望见他身后的尾巴,难以抑制地想起太音的话。

    半颗内丹……

    他用半条命换她一条命,却一句话也未曾提及。

    眼睛看不到,其余感官却异常灵敏。

    他如此猛烈纠缠,她却好似有点……心事重重的。

    果然。

    宁野微微拉开二人距离,亲了亲他的唇角,鼓起勇气问:“你的内丹,还有你第九条尾巴……还能修炼回来吗?”

    “能。”他瞬间明白她的心事,焦急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自愿的。是不是太音说的?那个大嘴巴。”

    宁野忙摁住他,揉揉他的耳朵安抚:“他不知道,只是我猜到的。你好好治伤,我们明天出发,尽早去沧衡城。”

    纯狐卿其实不太确定自己占卜结果是否正确。

    但如今去仙族之路已堵死。

    那就只能去沧衡城。

    但愿他的卜卦能力没有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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