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成报道,意味着会把祁言的话添油加醋,改写成一篇十万加的不实新闻。

    李蕴身上的骂名不一定能消除,但两人间必然会传出绯闻,这就是他们的反击。

    祁言不怯,淡然一笑:“不用威胁我,笔在你们手里,想怎么写从来都是你们说了算,不过我也会做出回应,让网友看看谁才是占理的人。”

    今晚,他露出了鲜少表现出的攻击性,矛头无差别指向这群娱记。

    这下,记者们的路被堵死了。

    想追李蕴,她消失了好一会儿,现在只怕已经招来出租车离开了。

    写成新闻,在道德上不占上风。

    而且祁言粉丝群体庞大,他这么多年不是白干的,也认识很多大佬,没必要把人得罪死了,否则到时候工作不保,他们又该去哪哭。

    权衡利弊后,只能暂时作罢。

    祁言不关心这群人的心理活动,拿出手机回消息,头也不抬说:“还不走?等我给你们叫车?”

    记者们看着他被手机光照着、面无表情的脸,没说话,但都连忙掏出手机来,给开车的同事报点。

    ——行动失败,快来接我走。

    不一会儿,记者陆陆续续离开。

    偶尔有心存疑惑的,看见祁言靠在车上,坚定地守卫着车门,又不敢上前查看,只能粗略地扫过半透的黑色车窗,看里面空空荡荡,勉强说服自己里面没人。

    最后一辆车也远去,祁言一直靠在驾驶座的车门上没动,又等了片刻,才站起来。

    他走到后座门边,拉开门。

    里面前座靠背和后座椅子之间,搭着他的外套,外套不够长,底下露出来一双穿着白色球鞋的脚,和半截细白的小腿。

    “他们走了。”祁言说。

    衣服下面的人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坐在脚垫上,双手抱膝的动作。

    祁言抬眉,怀疑是否时间太长,气温高,李蕴呆在车里热晕过去了。

    他随手扔下手机,捏住衣角掀开查看。

    衣服下,李蕴抱膝把头埋在两个手臂间。

    满是祁言身上雪松味的空间里混入了新鲜空气,又有光亮从手臂缝隙里透进来,她才反应过来车门被打开了。

    仰起头,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小巧的鼻尖上渗出细汗,脸憋得通红,眼眸里好似汪着水,带着些劫后重生的慌乱感。

    头发披散垂在胸前,一些发丝糊在她脸上,脑后的头发则乱糟糟翘起。

    不复她以往一丝不苟的精致,要不是时机不对,祁言很想夸一句可爱。

    “已经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李蕴动了动身体,撑着座椅起身,抱着衣服从后排下车。

    脚踩到地面时,针扎的刺痛感顺着脚尖,蔓延到大腿。

    膝盖一软,但另一只脚还没收回来,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方扑了过去。

    祁言又接住了她。

    这回是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

    只隔着一件棉质短袖,李蕴的脸撞在他的锁骨下方,右手撑在他的腹部,作为最后的阻隔。

    他感觉到李蕴柔软的脸颊肉贴在胸口,鼻梁印在锁骨中,呼出的热气浸过衣服,在皮肤上留下濡湿感。

    身体肌肉条件反射地收缩起来,环住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李蕴不矮,167 的净身高穿上鞋有 170,但头顶只刚超过祁言的下巴。

    她平时看着很瘦,但骨架和同身高的人相比偏小,所以抱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加上肩膀也很纤薄,缩在祁言宽阔的胸膛里,像飞扑入怀的小鸟,被他的臂弯托举住。

    两人身体间几乎没留下什么缝隙,空气被全部挤了出去,有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蔓延在心上。

    雪松香忽然变得很有侵略性,似乎要把她身上的玫瑰香味吞噬,同化。

    呼吸,心跳,血流。

    他们无意识的生理活动,好像归于同一频率。

    被抱了会儿,腿麻缓解了一些,想到祁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李蕴把手抽下去,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她抬头眼巴巴看着祁言,小声道歉:“对不起,脚有点麻。”

    语调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

    祁言勾唇,改作握着她纤细的手臂:“没关系,再缓会儿。”

    维持着这个姿势又过了片刻,李蕴腿上麻的感觉几乎消失了,于是身体往后微倾,要脱离怀抱,祁言顺势放开了她。

    李蕴把手里的外套还给祁言,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

    祁言接过外套:“小事。”

    他与她对视,看着李蕴回头左右看看,神色奇异道:“不过,我没带手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祁言想了想答道:“心电感应。”

    “啊……”

    李蕴粉唇微张,看着他正经的样子,一时居然没觉得他在开玩笑。

    祁言看着她的表情哑然失笑,正色道:“开玩笑的,我对这熟,汤锅店回来路就这么几条,我猜你不会这么容易被追到,所以想着……开车在路上找,总能碰上你吧。”

    所以他一开始才开了远光灯,原来是方便找她。

    李蕴说不出话来。

    这里小路居多,如果自己一直不往大路上走,难道他就一直找吗?

    “好了,上车吧,该回去了。”

    李蕴没表也没手机,凑过去看了看祁言手机上的时间,居然已经将近九点了。

    她关上后面车门,坐进副驾驶,祁言也上车,在路口处掉头,没一会儿就到了酒店楼下。

    看着不远处自己的酒店,李蕴犹豫要不要让他把自己放在路边。

    毕竟时间不早了。

    但想起今晚被围追的经历,她就没开口。

    没想到刚到祁言的酒店门口,他就打着方向盘转进去了。

    李蕴微微睁大了眼,不清楚他的意思,就在心里胡思乱想。

    祁言丝滑地倒车入库,下车锁门,然后走过来对着站在车头处的李蕴说:“走吧。”

    走?

    走去哪儿?

    李蕴心里一紧,看向祁言的脸说:“下次再好好谢你,不过今天太晚,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朝着停车场出口大步流星地走,动作看着有点急。

    “等等。”

    祁言快步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腕。

    紧张显露在表情中,李蕴边挣脱他的手,边语速飞快地拒绝:“呃,虽然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我觉得现在就这样还是太快了……”

    吊桥效应,指人受环境刺激心跳加速,错误地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对对方的心动。

    李蕴感受到心跳加速,但她认为现在并不是判断,过速的心跳到底是不是心动的好时候。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要发生些什么,都还太快了。

    李蕴口不择言说了会儿,看着祁言镇定的脸色,声音渐小,最终停了下来,不再出声。

    两人在夜色中对视,晦暗不明的环境里,两人的双眼都在发亮。

    好似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祁言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汤锅打包到杜新语房间了,她发消息让我带你过去。”祁言慢慢松开她的手腕,解释道。

    他低头看着李蕴,语气揶揄地问:“你说太快了,是什么太快了?”

    他明知道!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光线照在停车场里,李蕴整张脸肉眼可见地爆红。

    -

    “叮。”

    伴随着提示音,电梯缓缓打开,祁言先一步出来,李蕴慢半步跟在他身后。

    她悄悄用手贴了贴脸,火烤一般的热度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来到杜新语房门口,祁言按响门铃,往后退了半步,和李蕴站在一起。

    他用眼角看了看她,刚刚绯红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杜新语似乎就蹲在门口等着,没两秒钟就把门打开了,房间里除了她自己,还有杜薇和周煦沅。

    看见李蕴和祁言进来,杜薇对他们点点头,然后出了房门。

    她无意参与他们的聚会,但刚刚只有周煦沅他们两人,不能放他们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

    周煦沅已经在餐厅的岛台坐下,其他三人也跟着落座。

    锅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祁言拿起公筷往里面下牛肉。

    李蕴和杜新语都在摆弄手机。

    前者在和胡青然汇报今晚的事,让公司发声明谴责今晚这些无良媒体。

    后者则是在和经纪人,以及剧组制片人报备今晚她接受了采访,让他们做一下公关预案,防止出现不实报道。

    大家都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没人说话。

    “不是,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说好去店里吃饭,我骑车都到半路了,又突然打电话让我回来,你们知不知道那条路很难调头啊!电话里还说得很着急,我差点逆行回来,路上还被粉丝看见了。”

    周煦沅大声叫嚷,愤慨地拍桌子,把上面放的外卖蘸料盒子震得弹起来。

    且不说他骑着电动车在路上,被粉丝看见他秀发乱飞,毫无形象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所有人瞒在鼓里,好像被他们排斥,不被重视的感觉。

    “你小点声,酒店里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

    “行,那你说明情况。”

    他手指在杜新语面前敲了敲,刚刚打电话通知的就是她,她自带解释义务。

    杜新语摸着嘴唇上的死皮,给了左手边的李蕴一个眼神,然后对周煦沅耸了耸肩。

    懂了。

    于是周煦沅换了个人问:“李蕴,你说!”

    “啊?”李蕴茫然地从手机里抬起头。

    周煦沅生气她没听自己说话,但无可奈何,只好又重复问了一遍。

    李蕴揿灭手机,言辞模糊地说:“大概就是,玩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祁言搅着牛肉,抬眉瞧了李蕴一眼,替她补充这场“游戏”的完整过程。

    周煦沅没想到这事还有第三个当事人,听完他的话很是震惊。

    “这不是欺负人吗!就该报警,怎么让他们这么走了!”

    李蕴摆摆手,语调平平:“算了,《梦中欲回》马上播完了,我最近闹上那么多次热搜,已经给剧组添了不少麻烦,再报警,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她现在躲在《秋日红》剧组,只能靠群消息,和胡青然的转述得知拍摄情况。

    每天蹲在片场外的记者,也让导演们很烦恼。

    别的不说,光是偷拍两张演员造型发出去,就能给这部剧造成不小的影响。

    也就是王导人好,换作别的导演,任她名气大,专业性强,也得把她赶走。

    周煦沅很明白这种感觉,听完泄了气。

    煮熟的牛肉在锅里翻滚。

    祁言看了一眼,说可以吃了,接着拿起漏勺给每个人捞肉,任劳任怨充当服务员。

    周煦沅性格大大咧咧,上一秒还替李蕴担心着,下一秒就不顾牛肉刚出锅,猴急地端起碗,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嘶……哈……”

    刚出锅的牛肉烫得不行,他张开嘴巴一边吸气吐气,一边用手往嘴巴里扇风,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来。

    他戳了戳旁边还在打字的杜新语:“空调遥控器在哪,再把温度调低点,这天气吃火锅,16℃都嫌不够低呢。”

    “嗯……一会儿。”杜新语懒洋洋地回应,但半天都没动作。

    “啧,”周煦沅吞下牛肉,凑过去,“你还没报备好啊?”

    杜新语余光看见他靠过来,手一缩,把手机翻了过去揿灭,手背在桌边撞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李蕴和祁言都看了过来。

    “你干嘛,吓我一跳。”她五官皱成一团,揉着手背,责怪周煦沅。

    “我就看看,好吧,对不起,我不该看你手机,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顶着三道目光,杜新语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说词,只好实话实说:“我在回复薛珩的消息,你突然来偷看,肯定会被吓到啊。”

    薛珩是杜新语的追求者,已经追她一个多月了,之前好几次剧组请吃东西喝奶茶,都是他以杜新语名义买的。

    还往剧组送过几次玫瑰花,不过被杜新语说影响不好,后面就没再送,没想到他还在坚持追人。

    “切!哪来那么多话要讲。”周煦沅兴致缺缺。

    “切!以为大家都跟你似的,单身没人关心?”杜新语不屑一笑,嘲讽他。

    “切!”

    周煦沅提高音调切了回去,他用下巴指了指李蕴和祁言:“我们可都是单身,三比一!赢你!谈恋爱有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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