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2

    又一次踏进李蕴家里,祁言终于来得及好好打量她生活的地方。

    因为是租的房子,整体装修基调是原木色系。

    客厅里有很大面积都铺着地毯,三人沙发上放着几个不同材质的抱枕,侧面有个小方几,放着几本书,还养了棵文竹,有一盏黄红渐变的柚子钓鱼灯。

    后面的墙被挖空做了半开放书房,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和电脑,两边都没封闭,连接着沙发后面的水吧。

    玄关柜子上放着扩香石,柠檬的清新香气扑鼻而来。

    李蕴给祁言找了双一次性拖鞋,把两人脱下的衣服挂好,随即走进水吧,烧了壶热水。

    祁言提着东西走进厨房,默默开始收纳。

    窗外又阴云重重,室内光线暗下来,李蕴把客厅和厨房灯打开。

    餐桌是岛台类型的,上面放着刚买的水果。

    李蕴洗了洗手,想帮忙,刚把草莓拿出来,就被祁言制止了。

    “你别碰了,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

    李蕴撅嘴:“我是病人不是雪人,再说我会用热水,你别操那么多心了。”

    祁言说不过她,只能由她在一旁挑拣草莓,用水冲洗。

    李蕴把去农残的小苏打洒进水里,余光突然瞥见阳台的折叠晾衣架。

    她忘记了,前天洗的两条内裤和一件灰色的内衣,还没有收回去。

    草莓乍地被扔进水里,祁言看她一眼没说话,继续手里的事。

    “嗯……”

    她本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若无其事走到阳台那,摘下小巧的衣物,尽可能自然地往卧室走。

    祁言打开冰箱,把买来的肉往冰冻室放,他专注手中的事,礼貌地没有到处看。

    想想之前在杜新语房车,也是得到许可,他才上车。

    祁言本身就是个非常懂得尊重他人的人。

    原本家里多出来个男人,换做任何独居女性都会不习惯。

    但李蕴没感到任何的不安,祁言身材修长,在厨房里慢条斯理收纳打扫,有种别样的家的感觉。

    放好东西回来,她把午餐提到桌上,凑到祁言身边,“先吃饭吧。”

    “好,”祁言随口答道,“房间里温度高,我先把肉类处理好,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

    李蕴刚刚偷吃过面包,现在饿的感觉并不明显,“我等你一起。”

    她倒了杯水,想起祁言还没喝上水,就回厨房,踮脚从上面柜子里拿出两个纸盒,拆出两个杯子,让祁言挑选。

    他看了眼旁边杯架上,花纹不同的杯子,用下巴指了指,“用那些不行吗,不用麻烦拿新的。”

    李蕴摇头,和他解释原因。

    她的朋友不算太少,但能来她家玩的,就那么几个,所以她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专用杯,祁言如果选了杯子,下次再来,就有自己的杯子可以用啦。

    祁言了然,看了眼李蕴的海棠花纹瓷杯,表情愉悦地选了青绿色形状相似的杯子。

    丝毫未提自己包里就带了一个保温杯的事。

    肉类拿保鲜袋封好,用便利贴记录购买日期及品种,蔬菜也分区放进冰箱。

    因为冰冻室温度低,祁言要求她不能靠太近,李蕴就扑在岛台上支着脸,看他把分好类的肉一点点塞进冰箱。

    “嗯?原来这些是买给我的。”

    “嗯”,祁言轻声说,“早上我来看过,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平时自己在家,不吃饭吗?”

    李蕴伸长脖子看了眼,“我好像还有一盒奶黄包,呃,还有我妈包的手工饺子,不过前两天已经吃完了。”

    “不管生不生病,都不能只吃这个,新鲜的蔬菜肉类是必须的。”

    “是,但是,”李蕴两手撑在身前,为难地看着他,“但是我不会做饭呀。”

    祁言看着手里的冰冻牛排,难得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那就留着我下次来做。”

    李蕴哦了一声,两人默契地没提“下次”是哪个下次。

    实际上,她已经明白,他们暂时不可能结束。

    不考虑祁言的想法,只说李蕴。

    感情就像是在下坡路上,用麻绳拽一辆载重百斤的马车,就算把脚下的土地踏裂,或是麻绳磨损溃断,也无法阻挡车轮向下的势。

    人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理性居上的状态。

    但比如爱、生气、伤心、高兴,这些情感浓度抵达顶峰时,感性的表达总会支配一切理性。

    所以即便曾经有过分手的想法,在心逐渐向他靠近后,她没办法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喜欢你,我们分手。

    余净也说过,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横亘在她心里的障碍——如何才能相信爱,并无所顾虑的投入爱,享受爱。

    她还需要点时间。

    -

    一时不察,他就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重新加热了豉汁排骨和汤,他们在餐桌坐下,打开温度正好的粥,开始吃午餐。

    祁言端着新杯子,喝了口水,“下午的聚会,你还去吗?”

    他的目光扫过李蕴微微攥着的手,听见她回答:“我不去了……吧。”

    李蕴解释道:“余净已经和文导说我生病不去了,现在又过去,出尔反尔给人家印象不好。”

    夹了块排骨放在李蕴碗里,祁言看似十分为她考虑地给建议:“我认识文导,她是个性格温和大度的人,你因为生病请了假,现在病情减轻了,你去参加,说不好会觉得你很有诚意呢?”

    “是这样吗?”李蕴有些怀疑,但还是否定了,“还是算了,文导在我心里是德艺双馨的老前辈,聚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围在一起喝酒说话,我要是传染了别人,不太好。”

    祁言认同地点头,搅了搅粥里的肉片,等了会儿又说道:“其实也还好,这次的流感病毒传染性不强,聚会都是成年人,抵抗力不会那么差。”

    他看着李蕴笑说:“你例外。”

    李蕴反驳不了,新闻里提示的这波流感,好像易感人群确实都是12岁以下的小孩。

    看上去,她平时没什么头疼脑热,真正需要免疫力的时候,身体就罢工了。

    她嘴硬地说:“参加聚会的大家,也不一定都那么健康吧。”

    “是吗?”

    看他一脸平静,李蕴咬牙吐出最后一个原因:“而且我要是去聚会,你怎么办?”

    祁言似笑非笑看着她,没回答。

    吃过饭后,李蕴因为补过觉,现在精神十分充沛。

    祁言收拾了垃圾,在沙发上坐下。

    房间是安静的、无声的、静谧的。

    他们都没玩手机,只有空气净化器在悄声工作着。

    李蕴突然指着地毯上的快递问:“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要不要装饰一下圣诞树呢,今天是圣诞节。”

    祁言当然知道是圣诞节,这是他选择今天飞京市的最初原因,却硬差阳错变成陪李蕴去医院打针。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没办法用巧合说清楚。

    “好啊。”

    祁言回答,虽然他今天四点就起床,除了飞机上一个半小时,就没睡过一会儿,但比起去补觉,他更想和李蕴一起做点什么,什么都行。

    于是他们拿来剪刀,坐在地毯上,开始拆快递盒。

    拆了树,又拆装饰品,全部拆开后一堆放在地毯上。

    祁言早就脱了外套,这会儿为了方便动手,就把两只手的袖子卷到手肘。

    黑色的高领毛衣包裹他的身体,健硕的胸肌异常分明突出,白皙的鼓起青筋的手臂,怎么看怎么诱人。

    他温声询问安装圣诞树的细节,李蕴晃了阵神,突然觉得他的美色对她的吸引力,简直强得可怕。

    “是这样吗?你想把这棵树放在哪里?”他问。

    “这,咳,这儿吧。”李蕴咳嗽了声,指了指靠近插座的一片空地。

    祁言把树放过去,穿上鞋,去背包里拿来药,按照医嘱配齐一餐的药,送到李蕴手上。

    李蕴几乎忘了还要吃药这件事,说了声谢谢,把药吞下。

    吃过药,他们拿着装饰品到圣诞树前,开始装扮它。

    随口聊天,李蕴问了问祁言最近拍戏的情况,还问了杜新语他们怎么样,以及路泽平怎么会同意放他回来。

    祁言一一答了,他手里还拿着灯串往树上缠绕。

    说到最后,他偏头看她,看着她的眼睛,“这些我都在微信里和你说过,你看过吗?还是忙着和别的朋友联络感情,没时间理我的消息。”

    “除了拍戏,我一直在想你。”

    来了!

    又是直球。

    李蕴一向招架不了这种直白的话。

    就像每年母亲父亲节,让和爸妈讲我爱你一样,不是羞耻,就是从小生长的环境,让她适应不了这种沟通方式。

    她只在骂人的时候讲得直白,因为怕对方听不懂。

    “哈,是吗,”她看上去有点慌乱,拿起一个南瓜挂坠,“你看这个,是不是送错了,南瓜明显是万圣节的东西嘛。”

    她要打岔,祁言也不急于一时,从她手里拿过来,“嗯,是万圣节的。”

    “这个商家也真是粗心,”李蕴装作忙碌,蹲下身子去看其他的装饰品,“不过也没事,应个景的东西,到时候摘下来扔掉就好。”

    祁言把南瓜举到眼前,慢慢地说:“你说得对,过了节,摘下来扔掉就好,顺手的事。”

    他拉过李蕴的手,把南瓜放回她的手心,指关节微曲,在她掌心挠了一下,“但人不是玩具,没办法想扔多远,就扔多远。”

    李蕴一口气憋在胸间。

    她是有预感他们会讨论这个话题,但祁言问话的方式,和贴脸开大有什么区别。

    心跳变得短促,她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祁言把问题抛给她,扭头继续给树作装饰,片刻,没听见她的回答,才叹了口气。

    “我还是喜欢你早上的样子。”

    “?”

    “发烧让你毫无顾虑地说任何想说的话,现在退了烧,说话反而犹犹豫豫。”

    李蕴没办法再装听不懂,装若无其事。

    她一直清楚地认知到,因为自己遇见的是祁言,所以才能有那么多空间让她思考和选择。

    对于在爱情路口徘徊、不敢前进的她,祁言给出了最大的尊重。

    李蕴的四肢有些发软,喃喃道了声歉,起身从背后抱住他。

    “世上所有的事,对每个人都可以很难,站在台前和人说话很难,一个人去旅行很难,吃东西吞咽很难,对我来说,明白什么是爱最难。”

    “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

    “哪种时间,”祁言转身,把她拉入怀里,“说好的时间,还是说不好的时间?”

    接触到他认真的眼睛,她愣了一下,觉得发干的喉咙更加缺水了。

    轻轻嗯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好的。”

    祁言露出满意的神色,就像立刻忘记了这段时间被抛下的迷茫不安。

    抱住她说:“那就好,只要是说好,多久我都愿意等。”

    -

    圣诞树装饰完了,李蕴趁机会,让祁言帮她看看前几天拼的书立。

    她手残是没得跑了,当时拼得好好的东西,没过几天,街灯就不亮了。

    祁言打开防尘罩,看过后调整了一下里面灯带的位置,重新用热熔胶固定,就这么修好了。

    李蕴说:“这么轻松,你是不是那天故意就没好好教我?”

    祁言挑眉,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难的。

    晚餐吃的是面条,比较简单,主要是为了配合祁言的时间。

    他的飞机九点从京市起飞,十一点回到安市,休息了一天,明天得照常拍戏的。

    他给李蕴煮了红枣姜茶,红枣的香味压住了姜的辛辣,一杯喝下去,浑身热腾腾的。

    李蕴抱着杯子感叹:“一天飞个来回,你怎么能表现得像坐了个地铁那么轻松,不累吗?”

    “累啊,”祁言笑着往自己杯子里倒水,“但不来怎么见你,不来不行啊。”

    回到餐桌,李蕴拿手机回了几条消息。

    面还很烫,祁言换着碗挑起面条来晾凉。

    他随口问:“下周三,你有空吗?”

    “嗯,什么,”李蕴收起手机,把碗移了回来,“说不好有空没空,我最近工作时间都挺灵活的。”

    “安市的戏拍完了,我下周三回京市,”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筷子,垂眸看向碗里,“你能来机场接我吗?”

    “当然,你要是有别的事,我也不强求,只是王哥和小徐都不能陪我回来……”

    “好啊,就是我没车,要怎么来接你呢?”

    “这个简单,让小赵开车接你去机场就行。”

    李蕴一时间没察觉哪里不对,想了想拒绝道:“还是算了,我来机场接你,车的事我就自己想办法吧。”

    接机的事就这么约定好了。

    吃过饭,祁言又盯着她吃了回药。

    感冒药多少有点安眠成分,叠加下午的药力,很快她就觉得眼皮有些沉。

    祁言在收拾厨房,她就在沙发上坐下。

    本意是只想休息片刻,但坐了没一会儿,就直接睡着了。

    房间里,水流声变轻,窗外风呼啸而过,飘下两点雨落在玻璃上,又停止。

    祁言关了水,用毛巾擦干手,回到李蕴身边。

    看见紧闭双眼的人,他取来自己的羽绒服大衣给她盖上。

    拿出从厨房柜子里,找到的分装药盒,他慢条斯理把李蕴要吃的每顿药配好,放进盒子里。

    时间匆匆流逝,助理小赵发信息问祁言要不要去机场。

    他看了眼还在睡眠中的李蕴,从她书房里取来便利贴和笔,留下话,交代她好好吃药吃饭,写完揭下来贴在药盒和冰箱上。

    又拿来薄毯替换掉他的外套。

    保持安静做完一切,李蕴没有被惊醒。

    祁言穿好衣服,走到沙发前低头看她恬静的睡颜,又弯下腰,轻轻替她理了理头发。

    端详片刻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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