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三皇子面露不解。

    左鹤继续说道:“清泉姑娘善使毒,让她去毒杀暗部首领,就算被皇上发现,您有功劳在身,最多治您一个御下不严之罪。”

    “当然,明面上,殿下需得与这事撇得干干净净,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漏。”

    听完他的话,三皇子的表情从迷惑变成恍然大悟,哈哈笑着拍了拍左鹤的肩:“左大哥所言极是。”

    那女子一手毒药令他胆寒,但若能为他所用……

    三皇子眯起眼睛,自得地勾起嘴角。

    也许,本殿真的是天命所归。

    “那麻烦左大哥去将她叫来。”

    左鹤听了,故意露出犹豫的表情:“这……殿下,草民与她不睦,而且她还会下毒……”

    言下之意,害怕傅清池又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对自己下手。

    三皇子微昂起下巴:“在本殿面前,她敢如此出格,本殿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左鹤立马喜笑颜开:“多谢殿下为草民撑腰。”

    三皇子挥挥手,让左鹤快去快回。

    左鹤刚走出院门,一股眩晕感直冲大脑,尖锐的耳鸣声在耳边响起,思绪像被人搅和成了一团浆糊。

    他忍不住扶着墙,默默忍耐这令人不适的晕眩退去。

    过了好一会儿,左鹤才睁开双眼,眼神里既无奈又愧疚。

    他身体一向康健,从未出现过类似的症状,恐怕是毒药的后遗症,傅清池这是在时刻提醒自己呢。

    左鹤叹了口气,再次来到傅清池房前,敲响她的房门。

    “进。”

    看见又是左鹤,傅清池挑了挑眉:“又是你。”

    左鹤微微低下头:“殿下叫你过去。”

    “何事?”

    没等左鹤开口回答,傅清池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让我猜一猜。”

    “在三皇子眼里我是戴罪立功之身,你是他好用却不够忠心的手下。刚才你来找我,恐怕让他心中不安,想确定你我之间的关系。”

    她从床上站起身,缓缓走到左鹤身边,淡淡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味萦绕在鼻端,左鹤的舌尖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你一向心思深沉,定是在他面前假装与我不合,是吧?”

    都让傅清池猜中了,左鹤只能回答:“姑娘聪慧过人。”

    傅清池嗤笑一声:“不过有句话我说错了,不是‘假装’与我不合,我俩是真的不合。”

    左鹤无话可说,默默听下去。

    “左鹤,你可真是个怪人。一面不遗余力地利用我,一面又总是向我表达你的无可奈何。”

    傅清池眼神平静,轻轻点了一句后,迅速转移话题:“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左右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听你的。”

    左鹤被傅清池的一番话,搅得很不是滋味。

    “殿下想让你杀了暗部首领,做投名状。最好做得谁也看不出来。”

    听了这句话,傅清池微微皱起眉头:“暗部?是那些黑衣人?”

    朝廷的暗部她略有耳闻。

    她接待过一名犯了全家流放大罪的官员,为他的独子换脸。

    据那官员所说,皇帝登基以后,养了一批直属自己的死士,名为暗部,专门为皇帝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伪装潜入官员府邸、监视官员日常言行、暗杀不听话的臣子……

    有段时间,京中官员不敢与妻子过多亲近,生怕自己的枕边人也偷偷被暗部换了去。

    傅清池当时听了,既嗤之以鼻,又有些好奇。

    暗部之中肯定也有换脸师,才能做到进入官员府邸不被发现,真想见识见识暗部换脸师的手艺如何。

    “暗部不应该在暗处吗?”

    左鹤轻轻一笑,语气嘲讽:“按道理的确应该如此。可自从十五年前玉玺案之后,皇帝对大臣们愈发不信任,原本应该在暗处的暗部逐渐走上明面,光明正大地插手各种朝廷之事。”

    傅清池听完,敏锐地觉察到左鹤对此的不满与轻蔑,将好奇压在心底。

    “要我杀人,可以,但我身旁没有药材,无法制毒。”

    而若是去买药材,恐怕会打草惊蛇。

    左鹤听明白对方未竟的下一句,低低地说:“我来想办法,你先与我去拜见三皇子。”

    二人一同进屋,规矩地行礼:“参加皇子殿下。”

    “起来吧。”

    “是。”

    二人一同起身,傅清池立马往旁迈了一步,像是不喜与左鹤距离过近。

    三皇子看在眼里,十分满意二人之间生疏敌视的关系。

    “清泉子,本殿叫你前来,是想让你办成一件事情。若办好了,你就是本殿的人。若办不好……”

    他咧开一个威胁的笑:“本殿就把你上交给父皇,刑部的大牢可不像鞭刑三十那么好受。”

    听了这话,傅清池轻轻一抖,立刻低头表明忠心:“草民愿为殿下驱使,在所不辞。”

    三皇子对傅清池的态度满意极了,告诉对方自己需要她去毒杀暗部首领。

    听见要去杀暗部首领,傅清池万般犹豫,可三皇子却不依不饶。

    威逼利诱之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离开三皇子的院子,傅清池敛下眼皮,思考该如何不露痕迹地对暗部首领下毒。

    吃食?不行。吃食最容易打草惊蛇。

    日常用品?可是她与黑衣人不熟,甚至不久前还是敌人,贸然接触太过明显。

    暗部首领日常要么在院内警戒,要么陪伴在三皇子周围。

    若要下手,只能从三皇子身上下功夫……

    傅清池陷入沉思,忽然听见身后的左鹤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像是拉满的风箱,听着就不由担心会不会喘不上气。

    然而她不为所动。

    毒药的后遗症会让左鹤身体虚弱,时不时出现问题,这是在时刻提醒对方,别忘了自己做了些什么。

    傅清池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屋子内。

    ————————————

    即使与三皇子谈好了条件,可五大门派首领并没有被放出去,已经关在牢里磋磨了三日有余。

    秦述之耐心地给疲惫的父亲喂饭,心中的愤怒熬成了一滩化不开的仇。

    紧闭的牢房大门“吱呀”作响,刺眼的白光终于投射进漆黑无比的牢房之中。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只见曾有一面之缘的傅清池走了进来。

    “殿下说,各位可以自行离去,履行诺言了。请吧。”

    身后的狱卒走上前,一个个打开紧锁的牢房。

    傅清池眼尖,看见秦宗主的手臂不自然地歪曲,抬脚走到秦述之面前。

    “在下略懂医术,秦宗主可需要帮忙?”

    秦述之知道傅清池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了,本想回绝,一低头看见父亲无力垂下的手,妥协地点头:“有劳姑娘。”

    牢房中自是备有药箱,傅清池让狱卒拿了过来。随后小心地摸着秦宗主断裂的骨头,确定对方的伤势。

    摸了一会儿,傅清池的脸色微沉,秦述之敏锐地觉察到,心也跟着一沉:“我父亲的手……”

    傅清池一边帮秦宗主治疗,一边小声地告诉对方:“秦宗主的伤拖延太久,就算日后能长好,怕是无法继续用剑。此外,阴雨天气时,骨头伤处会疼痛难忍。”

    这个结果,秦述之早有准备,可不妨碍他心中对左鹤的恨意更浓了几分。

    傅清池小心为秦宗主包扎好,说:“一会儿我写两副药方,一副制成药膏贴到伤口上,一副熬成汤药喝下。”

    秦述之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姑娘。”

    傅清池浅浅一笑:“不碍事,都是江湖中人。”

    听见对方这样说,秦述之皱起眉头:“既是如此,姑娘为何要跟那些人搅合到一块儿去?”

    “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傅清池含糊回答了一句,“好了,秦少主赶紧带秦宗主离开吧,这牢里昏暗潮湿,对病人无益。”

    秦述之有心再劝几句,却见对方站起身离开。

    走出大牢,却见燕云城知府火急火燎地跑过眼前,满头大汗。

    “殿下,不好了!燕云城出现瘟疫!”

    知府撩起官袍,气喘吁吁地跪在三皇子面前。

    从前日开始,燕云城不同的坊市内陆续出现呕吐、高热等症状。本来只是小事,可今早起来,就连自家也出现类似症状,一打听才知道,城中不少人都中了招。

    “什么?!”三皇子瞪大双眼,下意识与知府拉开距离,“你仔细说。”

    燕云城往前三十里就是边疆守军驻扎的地方,供给着十万大军的补给。

    若是燕云城有大疫,危及守军该怎么办?!

    知府也不甚清楚,交代得模模糊糊。

    三皇子烦躁地一甩衣袖:“你且等着,本殿先报于父皇再做定夺。”

    “可这病来势汹汹,怕是来不及啊……”知府犹犹豫豫地开口。

    就算加急禀报,一来一回起码七日有余。七日,能死多少人啊!

    “不如殿下拟个章程,下官先着人控制住疫情,不让它蔓延到边疆守军那去。”

    三皇子心中茫然无措,章程?他能有什么章程?他又没亲过政,怎么知道该拟什么章程?

    “一会儿再说,本殿先写个折子。”

    他烦躁地摆摆手,开始写上报的奏折。

    看见三皇子这不管事的模样,知府急得满头大汗,想着自家府里高烧不断的小妾,一咬牙再叩首:“请殿下先为百姓着想啊!”

    三皇子是又急又气,自己只是来办江湖的,突然来个瘟疫,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知府催促他拿个章程,他拿不出来啊。

    于是不耐烦地问:“现在有人死了吗?”

    知府迟疑了:“这……好像没有。”

    三皇子白眼一翻:“没有,没有你急什么?!没死人说明不严重,先等等再说。”

    知府听见三皇子的话,心底发冷。

    即使没死人,城中起码有数百人染病,难道还不值得重视?!

    傅清池此时正在写药方,房门突然被敲响。

    “请进。”

    她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左鹤,脸色苍白,双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咳咳,清泉姑娘,事情都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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