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月色朦胧之中,镜像破碎于她足下,像是漆黑的魅影,将她拽下泥潭。没有人能够挽救她,她本该死亡,在阴冷的死水中沉默,沉睡于恶意之中。

    她这种人怎么可能被人真正喜爱?那些黑影腐蚀着她,它们讥讽而嘲笑,像是张开大嘴哀嚎的冤魂。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它带着层层叠叠的金链,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奢侈至极。但Cecillia从未如此厌恶过这般精美的饰品,像是那些浓稠的恶与欲纠缠不休,束缚着她的一切。

    “你还好吗?”Cecillia抬头,那个手的主人全身都坠满了昂贵的珠宝,硕大的蛋白石拖曳于地,足矣让所有贵族小姐眼红的珍珠和钻石不要钱一般的下垂。黑色的发丝间金银交织,连眼尾都染着绚烂的朱红。

    她无疑是野性的,无论她身上的装饰如何华丽精致也改变不了,那种骨子里的固执与老旧。像是旧世界最后一封情书,就像她自己一样,如同被世界所遗忘。

    如果不是这位不知名女孩与她长相完全一致的话,Cecillia想,她定然会将她当成同伴。但她们仅是相似却绝不同,她的眼中燃烧着火光,炽热如同太阳。Cecillia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她是冷静的,不在乎的,算计的。

    她冷笑一声,或许这就是她唯一仅剩的情感,那浅薄的不值一提的在意。将她和野兽完全区分开的一丝情感,栓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马鬃。

    兴许是被她的冷漠刺伤,那个女孩将她扶起后便默默的收回了手。她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些珠宝,茫然而尴尬,仿佛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她依旧是温和的,像是一位年长者,又有一种独有的沉淀的宠爱。

    她能感受到那份偏爱,它柔和却决绝,是一份独属于她的偏宠,像是神明垂眸的目光。

    “或许你能告诉我,你是谁,这里是哪里?”Cecillia依旧警惕的环顾四周,那些黑影依旧在不远处徘徊,试探着。但它们仿佛被屏障隔绝开了,只能无谓的冲撞。

    她对这些梦并不陌生,那些支离破碎的美梦所孕育出的怪物,被世界所遗忘,时间所抛弃的…残次品。就像她一样,不被人所期待,不过她也不需要他们的期盼了。

    那个女孩仅仅是用她的绿意盎然的眼眸注视着她,平静又怀念像是透过她看许久未见的故人。

    Cecillia突然有种冲动,她想撕碎她的笑和一往无前的温柔,嘲讽她的自以为是,看她惊慌失措。

    她从未如此恨过一张脸,和她一样,相似绝不同的美艳。

    或许她就是恶意本身,看不惯自己的脸被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人所拥有,被一个拥有完整情感的人类所拥有,并展现在她本身的面前。

    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一根刺入胸口的刺,她未曾得到的一切,一句反复在她耳畔提起的挑衅。

    “我是…”她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模糊不清,像是教堂里无数人呢喃的祈祷,带着让人目眩神迷的神性,悲天悯人。

    她有点悲伤,又有点释然的止住话语。“Cecillia,”她呼唤着她的名字,像是在缅怀着什么一样“小心荆棘孕育的王冠。小心玫瑰花园中蕴含的爱意”她好像只能说这么多了,她白玉做成的戒指脱落于地。

    她就像是一只垂死的知更鸟。而那些珠宝已经不复光鲜亮丽,变得陈旧而暗淡。

    她的状态很不好,暗色的血液从她覆盖珠宝的皮肤下涌出。外面的黑影越发的狂躁,它们不断冲击着屏障,发出阵阵无意义的嘶吼。

    “女士”Cecillia并不想管她,她甚至心中充满了快意。让她这样安静的沉默吧,那个恶意的声音小声的说着,像一个被献祭的祭品,那个声音越来越大,一只沉默的羔羊。

    到后面的声音大到冲击着她的耳膜,振聋发聩的吼声,刺耳的尖叫,像是警铃响彻她昏昏沉沉的大脑。

    “Cecillia!Cecillia!”她耳旁声音浮浮沉沉的,而她就如同暴风中的沉船。

    谁?是谁在如此凄惶地呼唤她?是她的理智吗?还是…她最终抵不过席卷而来的黑暗,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在睡前她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被胡乱的塞进了手心,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浓郁的令人窒息的玫瑰香味,腐烂的玫瑰香味。

    刺眼的阳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被刺激出了生理性眼泪。

    冰冷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吞没了她,又迅速退去,只留下几滴打湿了睫毛的证据。

    那位神秘人!Cecillia挣扎着起身,她究竟是谁?她有什么要说却未完的话,还有那个冰冷的东西。

    Cecillia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蒙蔽了,她从始至终都活于梦境之中,没有人告诉她真相,他们只是温柔的为她编制一个个“善意的谎言”,微笑的看着她无知觉的踏入梦境然后就此沉睡。

    有人遮住了她的双眼,引诱她走向深渊。

    “Cecillia!”她想的太过投入,以至于忽略了她身旁的人,一个本不应该呆在这的吸血鬼。Cecillia还没来的及说话,她便被拥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她任由他紧紧地抱着,毕竟她脑袋里还是一片浆糊,思绪庞杂,让她有种想再次昏过去的冲动。直到他勒的过紧,让她喘不上来气,她才挣扎了起来。

    不同于往常,Alec并没有温柔却强势的继续。他松开了手臂,露出了一个悲伤的微笑。

    他看上去比以往狼狈不少,头发不再整齐,袍角凌乱,连沃尔图里的项链都是歪的。Cecillia可以发誓,自从她来到庄园他就从未如此…失礼过。

    “你昨天晚上发烧了,”他揽着她的肩膀半抱半扶的帮她起身,还在她腰下塞了几个柔软的羽绒枕。“烧的很高,医生给你打了几针。”

    他不断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的存在。

    Alec并没有告诉她,医生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她明天烧还不退的话,”医生沉默了一瞬“那她可能…”

    医生并没有说完,但他们都懂后面的含义,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在Cecillia眼中,他看上去仍有些惊魂未定,像是受惊的鸟雀一样寻求安抚。

    Cecillia不禁打了个寒噤,鸟雀?不,还是冰块适合这位高高在上的副手。

    Alec在帮她掖完被角后就没再触碰她了,他怕她的身体经受不住他带来的寒气。

    当他昨天听到她尚处睡梦中的尖叫时,当他闯入房中她昏迷不醒的苍白脸庞,那般清晰而尖锐的痛楚。

    他冷静的叫了医生,冷静的看着他的爱人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冷静的询问医生注意事项。无人注意到连他的指尖都在打颤,【如果她…他该怎样告别他的爱人?】

    以前不是没有过,但那是在她刚来的时候。那时的她像极了一只受过伤害,戒备心很强的小兽,防备着所有接近她的人。于是他温柔又用力的脱去她的尖刺,消磨她的疑心。

    在那个时候,她总是尖叫的在他怀中醒来,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迷失在噩梦中了。

    尤其是昨天当他怎么都叫不醒她时,无人知晓他的惶恐,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恐惧。

    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世界上本来没什么值得恐惧的,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爱人离去,不论是以哪种形式的。

    他怕她沉睡在梦中,再也无法睁开她的眼睛。再也不会对他笑,也不会说话了,只是一个有呼吸的空壳。

    而他每天都生活在失去他灵魂的恐惧当中,愈演愈烈,在昨天恐惧达到了顶峰。

    汗水打湿了她的黑发,苍白的面孔留下恐惧烙印的爪痕。他的爱人生活在不确定和惊惶之中,而那些回忆终究成了抹不去的疤痕。

    她像只濒死的知更鸟,连羽翼都散发着倾颓与死寂。他握不住她的灵魂,也抓不住她的生命…

    他甚至不敢转换她,那种痛苦,烧灼和刺痛足以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跪地哀求恳请死亡的到来,更何况她呢?瘦弱又纤细,他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折断她的颈椎,稍有不慎便会夺去她的生命。

    她挺不过来的,他也不会让她冒险。

    每年都有不少死于转换的人,他们或是哀嚎的自我了断;或是因为吸血鬼毒液太过强烈,死于非命。

    如果她哭求着死亡,他又该如何安抚她?

    如果她逝于他怀中,他又该如何告别她?

    他的欲望之火,他存在的意义,他的生命

    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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