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光照不到的深海里,作为凡人的林昭录要想知道昼夜晨昏,只能通过海底生物的生物钟。

    昨夜睡前,凝碧突然造访,将她屋内的夜明珠悉数掩盖,又在她床头放了一盆灵珊瑚。说是这灵珊瑚并无毒性,会随着昼夜交替发出不同程度的光,特意拿与她作为时钟与闹钟。

    清晨,林昭录就被灵珊瑚发出的光给照醒,一打开房门,发现头顶上方悬停着一头巨鲸。

    那巨鲸身形修长,泳姿柔缓,仿佛一位舒展的舞者。

    发现了她的存在以后,巨鲸摆尾,缓缓游到了她的面前。它低下了头,像是在对她虔诚地敬礼,时不时发出几声空灵的鲸吟。

    她不知如何应对,便学着动画片里的公主,轻抚了一下它的头。

    “它是在跟你说话。”

    付鸣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突然出声。

    “那它说了什么?”

    “它说,你好,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

    他口吻平淡地转述着巨鲸的话,但看向她的目光却温柔似水。

    林昭录听后,脑袋一空,心跳更是漏停了一拍。

    “呜———”

    巨鲸似乎能听懂他们的对话,点了点头,鸣声应和。

    “走吧,该出发了。”

    付鸣渊向她伸出手,动作自然流畅,见她一脸疑惑,便又补充道:“鲸体高大,你难道要自己爬上去?”

    “噢噢噢,有劳了。”

    她连忙将小手覆上他宽大的掌心,他用力一握,便带着她飞上了鲸背。随后,巨鲸便开始向海面游动。

    巨鲸背宽,又游得平缓,即便没有任何把手,她也坐的平稳。

    从高处俯瞰整个龙宫,外观华贵气派,金碧辉煌。在这日月无光的幽溟深处,散发着斑驳陆离的光芒,颇有种诡谲壮丽的美。

    行至龙宫外围,一条条蜿蜒游动的海蛇,在这深渊之中,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蛇网结界。

    付鸣渊一挥手,蛇网便留出了一个缺口。随后巨鲸摆尾,迅速穿过此洞,才算彻底离开了龙宫的地界。

    一路上,她见到了各种各样的海底生物。这趟龙宫之行,简直就像让她免费逛了一次海底世界主题乐园。

    巨鲸的背部不时吐露出一束气泡,仿佛一簇零碎的星辰,灵动地向上飘摇。

    “真美啊。”

    她不由自主地感叹到。

    目光熠熠,情真意切。

    全然忘了要好好分析一下付鸣渊刚才稍显异常的表现。

    一旁的付鸣渊则是沉默地看着她,只觉得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明明饱受苦难,却仍心怀纯真,憧憬美好。

    这心性倒是难得。

    不知过了多久,海内越来越明亮,看来就快要到达海面了。

    林昭录见后,心中不免感到一阵不安。但下一秒,让她更加不安的事情发生了——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海底漩涡正以超高速向他们逼近。

    “失礼了。”

    付鸣渊不等她反应,立刻将她拦腰抱定,把她护在怀中,接着飞身,带她直接冲进了漩涡之中。

    她害怕地闭上了双眼,紧紧畏缩在他的怀里。

    若用嗅觉去描摹,那他的怀抱便是淡淡的幽兰香。安神的芳香若有似无地包裹着她,让她在充满不确定性的黑暗中也莫名很安心。

    或许正是因为在他的怀里,她并未有强烈的眩晕感。只是她不解,他为什么不带她逃,反带她冲了进来。

    刹那,漩涡的尾巴向上拐弯,他们顺着涡流涌动的方向,竟被大力冲到了岸上。两人虽自海底来,但上岸后,全身皆干。

    海水如墨,雪峰皑皑。簌簌琼絮,随风飘摇。此地颇有神秘圣洁的美感。

    付鸣渊就地握了一把雪撒向林昭录,须臾间,片片雪花就化作了一件白绒绒的披风。

    “此地严寒,注意保暖。”

    明明是暖心话,可听感上却并不温情,反倒有些淡漠。

    简直就像对她在说:“你身边有只蚊子,我帮你拍死了。”

    瞬间将方才两人在漩涡中萌生的暧昧气息冲刷干净,仿佛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多谢尊上。”

    她礼貌地尬笑了一下,抱拳道谢,又问:“这是哪儿?”

    只听他的口中蹦出了四个让她为之震惊的字——

    “北溟神域。”

    小说里,北溟神域是历来深受修者尊崇的修行圣地。

    据传,上神瑶冬陨于此后,其身化为连绵峰峦,乌发化作不冻之海,修为凝成团团冰云,使得这处峡湾四季如冬。

    修者若在此修炼,可功法大增,事半功倍,故而此地得名“神域”。

    北溟神域为仙门百家所共用,一般只有各派掌门与长老才能在此修行。即便是日后成为了凌虚派首席大弟子的女主,也鲜有机会来此修炼。

    可付鸣渊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把她这个废柴带进来了?

    难怪他方才带她直愣愣地往漩涡里冲。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你是不是原本就不打算让我离开?”

    林昭录也懒得费心思猜,直截了当地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她能不能留在他身边,其余的都是次要问题。

    付鸣渊闻言,对她从容一笑。

    “我们明明一直在说的都是‘上岸’,但我好像没说过,要送你上哪个岸吧?”

    他有意区分“上岸”与“离开”的概念,看样子应是暂时没打算放她离开。

    早说明白不就好了,害得她白担心一场,甚至还打算挑战失忆这种高难度戏码。

    “那你想做什么?”

    这下,该轮到问他“他到底图她什么”的问题了。

    付鸣渊缓步向她靠近,声如落雪,从头顶轻轻飘下。

    “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天生废柴?”

    言辞婉转,似有隐隐诱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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