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小时候看过许多港剧，温雨眠觉得这家粤式餐厅的装潢很熟悉，她四处打量，装作没发现雷啸看她的目光。
她想起昨天的那场大雨，银河倒泻般下了一整夜，今早起来，天空已经放晴，可微湿的地面，草木舒展的姿态，目之所及桩桩件件都证明着那场雨真实的存在。
她那些海沸山崩的情绪早已消退，而内心悄然发生的变化，通过濡湿的手心、越跳越快的心脏、慌乱的意识提醒她——心动真实的存在。
温雨眠低下头抿了口雷啸给她点的那盅乌鸡汤。
“好喝吗？”雷啸问。
温雨眠点头，“粤菜的汤果然名不虚传，很鲜，又没有鸡的腥味。”
“你喜欢就好。”
温雨眠没接话，埋头一勺一勺喝汤，似乎那盅汤是什么人间美味，实际上她根本没尝出什么那盅汤的滋味。
当雷啸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温雨眠完全没反应过来，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雷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那双漆黑的眸底此时写满歉意。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温雨眠完全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本就茫然的目光更茫然几分。
“订奶茶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雷啸垂下眸子，自责道：“我总想着你喜欢喝，私厨做的也健康，就订了一年，没考虑过这个行为对你来说是不是会产生困扰，对不起，下次我做什么事之前一定提前和你商量。”
“也没有，不是，”温雨眠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是哪个意思呢？
温雨眠嗫嚅半晌，她说不出口。
她没办法告诉雷啸，她的困扰不是来自他的行为，而是自己那颗疯狂叫嚣着要冲破樊笼的心。
她害怕，她不敢面对内心的情绪，所以将恐惧包上困扰的外皮，扔给雷啸，以此来逃避。
雷啸抬头，眼尾有些耷拉，显得可怜兮兮的，“我呆过的圈子里，想对一个人好，就要给她花钱，花得越多就越好……”
走到桌旁的服务员将手中的餐盘轻轻放在桌上，“阿一鲍鱼，请慢用。”
刚出锅的菜肴升腾起白气，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浮浮沉沉。
隔着水汽，温雨眠看着有些朦胧的雷啸，鬼使神差地问：“为什么想要对我好？”
问出后口又惊觉这句话的不合适，慌忙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
话到一半，被雷啸打断，他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无奈，“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许多，这辈子来还债。”
只是一句话，温雨眠躁乱的心突然就被安抚，甚至生出些微不可查的窃喜来。
雪白的瓷勺子一下一下地翻搅着热气渐消的乌鸡汤，温雨眠轻咳一声，敛眸道：“我记得谁说过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着。”
“在有些事上也不那么坚定。”
他不知何时敛去那可怜的模样，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温雨眠，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达她的灵魂深处。
对视的那一秒，温雨眠颅内理智的弦霎时绷紧，响起刺耳的嗡鸣声，仿若下一刻就要绷断。
“肠粉，请慢用。”
服务生上菜，惊扰了这方空间里凝固的空气。
温雨眠慌忙挪开视线，讷讷道：“今天这肠粉还挺好吃的。”
雷啸含笑道：“那我得尝尝。”
说着，他拿起筷子伸向那一盘整整齐齐、上上桌还没人动过的肠粉。
在服务生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温雨眠才反应过来她还根本没吃，怎么知道今天的肠粉好吃呢？
她耳根泛着红，找补道：“我是说看起来很好吃。”
雷啸咽下肠粉，笑着看向温雨眠，“也确实很好吃。”
分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从雷啸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意有所指，温雨眠一张小脸腾地红成一片。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声，温雨眠得救般接起电话。
“啊？你今天又不回来吗？”
“好吧好吧，那你注意身体，不能久坐久站，还有……”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就传来嘟嘟声，温雨眠不满地拿开手机，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嘟囔道：“还嫌我烦……”
“怎么了？外婆今天不回家吗？”雷啸问。
温雨眠点头，“最近交了新朋友，经常和人出去玩。”
饭毕，温雨眠放下筷子，摸着鼓鼓的肚子，满意地喟叹了声，这家味道还真不错，乌鸡汤清甜鲜香，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吃好了？”
温雨眠点头。
雷啸招来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买单。”
“稍等，”服务生在一旁的机器上打印出小票，走回雷啸身前，微微弯腰，双手递给他，“先生，请问怎么支付呢？”
雷啸刚想接过，温雨眠抬手对着服务生的方向招了招，出声道：“给我吧，今天说好我投桃报李。”
“你确定？”
“当然确定了，”温雨眠手指对着服务生又招了招，“我虽然穷，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就这家店的装修位置，人均最多不超过300，咬咬牙，她还是能承受得起。
服务生看了雷啸一眼，雷啸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微微点头，示意他将小票给温雨眠。
服务生走到温雨眠身边，将小票递给她。
温雨眠接过小票，扫了一眼后，人傻了。
她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小票上依旧白纸黑字打印着，总计：1760.00
温雨眠声音霎时拔高好几个度，“1760？！！！多打了一个零吧？！！！”
以前瑾城学校门口那家人均才一百多！这家人均居然八百多！就算在北京，这个价格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在四周望过来的目光中，服务生噙着职业微笑道：“您好女士，小票并未打错，您可以核对一下餐品价格。”
说着，他拿过放在一旁台面上的菜单递给温雨眠。
薄薄的一本菜单，温雨眠越翻越心惊，翻到最后简直生无可恋，这顿饭居然真的吃了1760……
温雨眠恨不得穿越回刚进店里坐下点菜那会儿，她绝对不会恍惚，让雷啸点菜。
雷啸看着她那皱成一团的脸，笑道：“还是我请你吧。”
“不行，”温雨眠咬着后槽牙，“我请，说了，我请就我请。”
服务生适时插话，“女士，什么支付方式呢？”
温雨眠按着胸口，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微信。”
服务生拿出手持收款机，面带微笑，“女士，我扫您。”
温雨眠磨磨蹭蹭拿出手机，翻出微信付款二维码。
服务生拿着收款机往二维码上凑，温雨眠突然握着手机向后一缩，“等等。”
服务生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嘴角的笑容，“请问女士还有什么问题吗？”
温雨眠面露期待的神色，“你们这儿学生能不能打折啊？”
服务生耐着性子解释，“出示学生证能打八折。”
温雨眠眼睛一亮，“大学学生证也可以吗？”
服务生颔首，“可以。”
温雨眠一阵兴奋，“1760打八折就是1408，能节约整整三百五十二块！”
在四周食客们投来纷杂的目光中，雷啸笑着附和道：“没错。”
兴奋过后，温雨眠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带学生证，她抱着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期望看雷啸，“你带了学生证吗？”
雷啸摇头。
温雨眠腾得一下站起来，“那你在这人等我，我回去拿学生证。”
雷啸看她急吼吼的模样，含笑道：“你坐下。”
温雨眠不明所以，“嗯？”
雷啸右手食指点了点放在桌上的手机，“我让助理帮我送过来，应该快到了。”
温雨眠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拐角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欢喜地挥手，“丁哥，这边！”
丁繁加快脚步走到桌边，笑着对温雨眠点了点头，将学生证递给雷啸，“雷总，你要的学生证。”
雷啸接过学生证，丁繁顺口问了句“要学生证干嘛？”
雷啸没开口，温雨眠举手抢答，“学生证可以打折！”
丁繁余光瞥见雷啸将学生证递给服务生的动作，咽了口唾沫，拉过身旁的凳子靠着雷啸坐下，靠近雷啸耳边，欲言又止半晌，才面露难色地小声道：“雷总，我们公司不会要破产了吧？”
雷啸瞥了丁繁一眼，丁繁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然为什么这百八十块的打折都要节约……”
两人说话间，温雨眠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调出付款二维码递到服务生面前，“记得打八折，你扫吧。”
丁繁不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肉眼可见瞳孔地震，他讷讷道：“老板，你不会沾了赌毒吧？”
不然为什么会让班长买单，众所周知，老板对他班长有意思，不到万不得已，哪个男人会让自己喜欢的女生买单啊？
接着就见雷啸的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看着雷啸那眼睛恨不得贴到温雨眠身上的赔钱模样，丁繁挠挠头，算了，搞不懂这些小情侣（将来时）的调情把戏。
结完账走出餐厅大门，温雨眠还未从一顿饭就吃了她1408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有些恹恹的。
雷啸对丁繁道：“你先回公司，我送班长回家。”
“不用了，”温雨眠摆手，“对面就是公交车站，我坐公交车回家，你和丁哥一起回公司吧。”
雷啸理了理袖口，笑道：“今天公司没什么事，不用去公司，我先送你回家。”
丁繁又忍不住腹诽，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哥，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今天公司到底有没有事！
但他不敢说，他没胆量成为老板追逐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天大地大，给他发钱的老板最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一个助理的基本职业操守。
他笑呵呵地应和道：“是啊，今天公司没什么工作。雷总，那我先回公司了，班长再见。”
说完，在雷啸赞许的目光中，丁繁毫不犹豫转身小跑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温雨眠回家的一路上都盘算着今天要多码两章，将失去金钱的痛心转化为赚钱的动力，谁料计划还没开始就中道崩殂——她忘带钥匙了。
站在家门口，两人面面相觑。
“要不找个开锁的？”雷啸提议。
“不行，”温雨眠果断否决，“之前隔壁老师找过开锁的，花了300。”
花300开锁，简直就是要她的命，更别说今天刚花出去1408元人民币！
“我翻窗试试。”雷啸再提，反正一楼，翻窗方便。
温雨眠皱着脸摇头，“翻不了，我出门之前将所有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雷啸狭长的眸子快速眨动两下，“要不去我家？”
温雨眠有些焦躁地挠头，“不是下午去哪里的问题，是外婆今天不回家，晚上怎么办？”
“晚上也可以睡我家。”
这话一出，温雨眠挠头的动作一顿，她没有记错的话，雷啸家里似乎也许可能只有一张床？
想到这里，温雨眠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一片。
雷啸解释道：“影音室的沙发是沙发床，可以拉开。你睡我的床，我睡影音室。”
温雨眠不着痕迹地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雷啸只是好心给她提供住处而已啊！
随即她悄悄地拨弄了几下头发，将有些发烫的耳朵掩盖住。
刚才她头发一直半遮半掩，雷啸应该没发现什么端倪吧？
一番权衡利弊下，心中的天平到底倒向真金白银，今天再花出去300真的是她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温雨眠强行忽略掉先前那一段糟糕的想法，若无其事道：“那今天就打扰你了。”
“没事，那我们快些走。”
“为什么？”温雨眠不解地问。
“这天气太热，”雷啸笑着道：“你看看你耳朵，热得通红，车里有空调。”
温雨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对上雷啸带着几分揶揄的目光，她色厉内荏道：“知道我热还不快走，怎么有你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徒弟！放在其他门派分分钟被逐出师门！”
说完，根本不敢看雷啸的脸，就直接往楼道外面冲。
雷啸脸上笑容愈浓，迈腿追上，三两步就跟进热烈的日光之中。
她想起昨天的那场大雨，银河倒泻般下了一整夜，今早起来，天空已经放晴，可微湿的地面，草木舒展的姿态，目之所及桩桩件件都证明着那场雨真实的存在。
她那些海沸山崩的情绪早已消退，而内心悄然发生的变化，通过濡湿的手心、越跳越快的心脏、慌乱的意识提醒她——心动真实的存在。
温雨眠低下头抿了口雷啸给她点的那盅乌鸡汤。
“好喝吗？”雷啸问。
温雨眠点头，“粤菜的汤果然名不虚传，很鲜，又没有鸡的腥味。”
“你喜欢就好。”
温雨眠没接话，埋头一勺一勺喝汤，似乎那盅汤是什么人间美味，实际上她根本没尝出什么那盅汤的滋味。
当雷啸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温雨眠完全没反应过来，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雷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那双漆黑的眸底此时写满歉意。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温雨眠完全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本就茫然的目光更茫然几分。
“订奶茶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雷啸垂下眸子，自责道：“我总想着你喜欢喝，私厨做的也健康，就订了一年，没考虑过这个行为对你来说是不是会产生困扰，对不起，下次我做什么事之前一定提前和你商量。”
“也没有，不是，”温雨眠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是哪个意思呢？
温雨眠嗫嚅半晌，她说不出口。
她没办法告诉雷啸，她的困扰不是来自他的行为，而是自己那颗疯狂叫嚣着要冲破樊笼的心。
她害怕，她不敢面对内心的情绪，所以将恐惧包上困扰的外皮，扔给雷啸，以此来逃避。
雷啸抬头，眼尾有些耷拉，显得可怜兮兮的，“我呆过的圈子里，想对一个人好，就要给她花钱，花得越多就越好……”
走到桌旁的服务员将手中的餐盘轻轻放在桌上，“阿一鲍鱼，请慢用。”
刚出锅的菜肴升腾起白气，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浮浮沉沉。
隔着水汽，温雨眠看着有些朦胧的雷啸，鬼使神差地问：“为什么想要对我好？”
问出后口又惊觉这句话的不合适，慌忙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
话到一半，被雷啸打断，他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无奈，“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许多，这辈子来还债。”
只是一句话，温雨眠躁乱的心突然就被安抚，甚至生出些微不可查的窃喜来。
雪白的瓷勺子一下一下地翻搅着热气渐消的乌鸡汤，温雨眠轻咳一声，敛眸道：“我记得谁说过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着。”
“在有些事上也不那么坚定。”
他不知何时敛去那可怜的模样，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温雨眠，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达她的灵魂深处。
对视的那一秒，温雨眠颅内理智的弦霎时绷紧，响起刺耳的嗡鸣声，仿若下一刻就要绷断。
“肠粉，请慢用。”
服务生上菜，惊扰了这方空间里凝固的空气。
温雨眠慌忙挪开视线，讷讷道：“今天这肠粉还挺好吃的。”
雷啸含笑道：“那我得尝尝。”
说着，他拿起筷子伸向那一盘整整齐齐、上上桌还没人动过的肠粉。
在服务生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温雨眠才反应过来她还根本没吃，怎么知道今天的肠粉好吃呢？
她耳根泛着红，找补道：“我是说看起来很好吃。”
雷啸咽下肠粉，笑着看向温雨眠，“也确实很好吃。”
分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从雷啸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意有所指，温雨眠一张小脸腾地红成一片。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声，温雨眠得救般接起电话。
“啊？你今天又不回来吗？”
“好吧好吧，那你注意身体，不能久坐久站，还有……”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就传来嘟嘟声，温雨眠不满地拿开手机，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嘟囔道：“还嫌我烦……”
“怎么了？外婆今天不回家吗？”雷啸问。
温雨眠点头，“最近交了新朋友，经常和人出去玩。”
饭毕，温雨眠放下筷子，摸着鼓鼓的肚子，满意地喟叹了声，这家味道还真不错，乌鸡汤清甜鲜香，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吃好了？”
温雨眠点头。
雷啸招来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买单。”
“稍等，”服务生在一旁的机器上打印出小票，走回雷啸身前，微微弯腰，双手递给他，“先生，请问怎么支付呢？”
雷啸刚想接过，温雨眠抬手对着服务生的方向招了招，出声道：“给我吧，今天说好我投桃报李。”
“你确定？”
“当然确定了，”温雨眠手指对着服务生又招了招，“我虽然穷，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就这家店的装修位置，人均最多不超过300，咬咬牙，她还是能承受得起。
服务生看了雷啸一眼，雷啸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微微点头，示意他将小票给温雨眠。
服务生走到温雨眠身边，将小票递给她。
温雨眠接过小票，扫了一眼后，人傻了。
她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小票上依旧白纸黑字打印着，总计：1760.00
温雨眠声音霎时拔高好几个度，“1760？！！！多打了一个零吧？！！！”
以前瑾城学校门口那家人均才一百多！这家人均居然八百多！就算在北京，这个价格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在四周望过来的目光中，服务生噙着职业微笑道：“您好女士，小票并未打错，您可以核对一下餐品价格。”
说着，他拿过放在一旁台面上的菜单递给温雨眠。
薄薄的一本菜单，温雨眠越翻越心惊，翻到最后简直生无可恋，这顿饭居然真的吃了1760……
温雨眠恨不得穿越回刚进店里坐下点菜那会儿，她绝对不会恍惚，让雷啸点菜。
雷啸看着她那皱成一团的脸，笑道：“还是我请你吧。”
“不行，”温雨眠咬着后槽牙，“我请，说了，我请就我请。”
服务生适时插话，“女士，什么支付方式呢？”
温雨眠按着胸口，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微信。”
服务生拿出手持收款机，面带微笑，“女士，我扫您。”
温雨眠磨磨蹭蹭拿出手机，翻出微信付款二维码。
服务生拿着收款机往二维码上凑，温雨眠突然握着手机向后一缩，“等等。”
服务生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嘴角的笑容，“请问女士还有什么问题吗？”
温雨眠面露期待的神色，“你们这儿学生能不能打折啊？”
服务生耐着性子解释，“出示学生证能打八折。”
温雨眠眼睛一亮，“大学学生证也可以吗？”
服务生颔首，“可以。”
温雨眠一阵兴奋，“1760打八折就是1408，能节约整整三百五十二块！”
在四周食客们投来纷杂的目光中，雷啸笑着附和道：“没错。”
兴奋过后，温雨眠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带学生证，她抱着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期望看雷啸，“你带了学生证吗？”
雷啸摇头。
温雨眠腾得一下站起来，“那你在这人等我，我回去拿学生证。”
雷啸看她急吼吼的模样，含笑道：“你坐下。”
温雨眠不明所以，“嗯？”
雷啸右手食指点了点放在桌上的手机，“我让助理帮我送过来，应该快到了。”
温雨眠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拐角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欢喜地挥手，“丁哥，这边！”
丁繁加快脚步走到桌边，笑着对温雨眠点了点头，将学生证递给雷啸，“雷总，你要的学生证。”
雷啸接过学生证，丁繁顺口问了句“要学生证干嘛？”
雷啸没开口，温雨眠举手抢答，“学生证可以打折！”
丁繁余光瞥见雷啸将学生证递给服务生的动作，咽了口唾沫，拉过身旁的凳子靠着雷啸坐下，靠近雷啸耳边，欲言又止半晌，才面露难色地小声道：“雷总，我们公司不会要破产了吧？”
雷啸瞥了丁繁一眼，丁繁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然为什么这百八十块的打折都要节约……”
两人说话间，温雨眠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调出付款二维码递到服务生面前，“记得打八折，你扫吧。”
丁繁不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肉眼可见瞳孔地震，他讷讷道：“老板，你不会沾了赌毒吧？”
不然为什么会让班长买单，众所周知，老板对他班长有意思，不到万不得已，哪个男人会让自己喜欢的女生买单啊？
接着就见雷啸的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看着雷啸那眼睛恨不得贴到温雨眠身上的赔钱模样，丁繁挠挠头，算了，搞不懂这些小情侣（将来时）的调情把戏。
结完账走出餐厅大门，温雨眠还未从一顿饭就吃了她1408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有些恹恹的。
雷啸对丁繁道：“你先回公司，我送班长回家。”
“不用了，”温雨眠摆手，“对面就是公交车站，我坐公交车回家，你和丁哥一起回公司吧。”
雷啸理了理袖口，笑道：“今天公司没什么事，不用去公司，我先送你回家。”
丁繁又忍不住腹诽，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哥，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今天公司到底有没有事！
但他不敢说，他没胆量成为老板追逐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天大地大，给他发钱的老板最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一个助理的基本职业操守。
他笑呵呵地应和道：“是啊，今天公司没什么工作。雷总，那我先回公司了，班长再见。”
说完，在雷啸赞许的目光中，丁繁毫不犹豫转身小跑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温雨眠回家的一路上都盘算着今天要多码两章，将失去金钱的痛心转化为赚钱的动力，谁料计划还没开始就中道崩殂——她忘带钥匙了。
站在家门口，两人面面相觑。
“要不找个开锁的？”雷啸提议。
“不行，”温雨眠果断否决，“之前隔壁老师找过开锁的，花了300。”
花300开锁，简直就是要她的命，更别说今天刚花出去1408元人民币！
“我翻窗试试。”雷啸再提，反正一楼，翻窗方便。
温雨眠皱着脸摇头，“翻不了，我出门之前将所有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雷啸狭长的眸子快速眨动两下，“要不去我家？”
温雨眠有些焦躁地挠头，“不是下午去哪里的问题，是外婆今天不回家，晚上怎么办？”
“晚上也可以睡我家。”
这话一出，温雨眠挠头的动作一顿，她没有记错的话，雷啸家里似乎也许可能只有一张床？
想到这里，温雨眠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一片。
雷啸解释道：“影音室的沙发是沙发床，可以拉开。你睡我的床，我睡影音室。”
温雨眠不着痕迹地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雷啸只是好心给她提供住处而已啊！
随即她悄悄地拨弄了几下头发，将有些发烫的耳朵掩盖住。
刚才她头发一直半遮半掩，雷啸应该没发现什么端倪吧？
一番权衡利弊下，心中的天平到底倒向真金白银，今天再花出去300真的是她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温雨眠强行忽略掉先前那一段糟糕的想法，若无其事道：“那今天就打扰你了。”
“没事，那我们快些走。”
“为什么？”温雨眠不解地问。
“这天气太热，”雷啸笑着道：“你看看你耳朵，热得通红，车里有空调。”
温雨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对上雷啸带着几分揶揄的目光，她色厉内荏道：“知道我热还不快走，怎么有你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徒弟！放在其他门派分分钟被逐出师门！”
说完，根本不敢看雷啸的脸，就直接往楼道外面冲。
雷啸脸上笑容愈浓，迈腿追上，三两步就跟进热烈的日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