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是郑伯在说，孙徽汝盘腿坐在后面的板车上小鸡啄米似的附和着。不过四十里路，半个时辰就到了京城门口。许是天色不早的缘故，排队的人也不是很多，查验正身之后很快就放行了。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侯府的小门口了。孙徽汝随着郑伯进了侯府。进了门便见一个穿红戴绿的白胖妇人在张望着。
“这就是孙家大娘子吧。”胖妇人笑着问郑伯，眼睛却看向孙徽汝，“果然是从小作男儿养的不假，女儿家有几个能长这么高的。”
郑识略带些讨好的笑意回了句“是，就是她”，又交代了孙徽汝进去见了太太要老实本分好好说话，孙徽汝一一应了。待谢别郑伯，胖妇人便拉住了孙徽汝往里走去。
“我本家姓纪，你唤我一声纪婶就行。”
“纪婶。”
“乂，照理说该让你好好梳洗打扮之后再来见太太和小姐，只是今天这事儿急，等到明日那牛鼻子老道就要离京了，这规矩也就作不得数了，你娘还在里边等着呢。”
一路雕梁画栋，皆是仿江南的园林来建的，数不清的厅堂回廊，水石相映，奇花珍木，淡雅相尚。据说老侯爷和老夫人原是江南人士，当年为了仕途来了京城，却又思念家乡，愣是把江南景观给装进了这京城的宅子。当年还在京城贵族中带起了一阵潮流来。
过了最后一道圆形石拱门，是个院子。院子门前有块匾额，上书慈安堂。刚踏进这慈安堂，迎面便来了两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看着比孙徽汝还小一些，一个面朝着孙徽汝和纪婶说道：“纪婶儿可来了，太太都好等半天呢！”一个朝里喊着，“孙家的来了！”
二人一人拉着孙徽汝的一只胳膊，倒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门口站着的两个打帘的丫鬟赶忙拉开帘子。
孙徽汝自出生以来都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屋子，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个坐在圆凳上神情紧张手足无措的瘦弱妇人，她老娘，卫氏。厅堂中坐了不少人，一个面目和善的老太太坐在上首，下首是个满头珠翠手帕掩面的年轻贵妇人，左手正拉了个站着的瓜子脸年轻姑娘，此二人一看便是母女，实在太过相像。这年轻的女孩恐怕就是今天的主角林大小姐了。
“娘——”她没忍住喊了一声。
“诶。”卫二娘赶紧起身来孙徽汝身边，又往她前面站了些，微微挡住孙徽汝。正准备招呼着她一起前去给老太太行礼。人家却早有准备，还没跪下去，旁边的丫鬟婆子就给她拉了起来。
“可使不得，孙家姑娘，我们侯府此番是有事相求，合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对。”两个丫鬟扶着首座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朝孙徽汝走来。
“回老夫人的话，事情的原委我已经知晓了，能帮上侯府是我的荣幸，我愿意的。”孙徽汝干脆朝着老太太作揖。
“诶，好孩子好孩子，只是你和我这孙女还需去见一见那出尘子大师，全了这礼数。”老太太回头向林大小姐伸手，林大小姐便走过来。老太太把孙徽汝和林小姐的手叠在一起，“你二人身份虽不同，却也要好好相处，互帮互助。拂姐儿，你可明白。”
孙徽汝想，原来这林家大小姐是叫林拂啊。
林拂略福了福身，“孙女知道了。”
“且去前厅找你父亲吧，出尘子大师已经候着了。”
……
出了慈安堂，二人一时无言。等到了抄手回廊上，林拂才开口道，“真是对不住你了，我原也不想如此，只是实在没法子了，这件事是在荒唐，但若能成，我会让我娘善待你的父母的。”毕竟不让适婚龄的女子还要让人家去道观“坐牢”，说得好听是清修，其实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所以林拂这道歉也掺了几分真心，实在是歉疚。
孙徽汝倒是没什么所谓，小老百姓的命，哪由得了自己呢。更何况这件事肯定能成，这本来就是上面的人不满意这桩婚事给女方家下的绊子，只要能解决了，哪有什么荒唐不荒唐的。于是礼貌回了，“小姐您放心，肯定能成的！”
其实林拂知道能成，孙徽汝也知道，大家心里都门清，只是表面上样子总要过得去才行。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高！”林拂抬头看了看孙徽汝，有点羡慕。
可不是，孙徽汝有五尺二，林拂才四尺七。时下虽多爱若风拂柳一般娇小玲珑的女子，林拂这样的才算刚好。只是林拂幼时跟着祖父一起去过北疆的跑马场，那里不论男女皆是膀大腰圆身材威猛，她当年也想着成为这样的人，驾驭烈马，驰骋疆场保卫国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孙徽汝道：“我爹娘是在逃荒路上才有了我，所以刚出生那会儿身体不好，时常生病。当时有个道士来我家讨水喝，给了个破解之法，让我从小就当男儿养，无论穿衣打扮还是日常饮食，都得作男子一般，这才养的人高马大。”
“可我见你说话行事，倒比我几个哥哥还守礼些。”林拂有些诧异，这气度与府里其他的家生子实在大相径庭。
“不过是在村口的私塾略混了三年，读了两本开蒙书罢了。”孙徽汝答道。
不多时便到了前厅，客座上正是一个白发白眉毛的长胡子老道，穿了身灰蓝色的道袍，左手拿着拂尘，右手轻捻着胡须，目光炯炯却一派怡然。
首座上坐了个穿官袍的中年男人，和林拂眉眼之间有些相似，嘴里不知说着些什么。
只见林拂向前行礼，说到，“给父亲请安。”
“嗯，这位是出尘子大师，大师，这是小女。”
“见过大师。”林拂对着道士福了福身，孙徽汝依旧是对着两位作揖。
“妙，妙啊。”老道缓缓开口，“二位虽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但因一个是早晨一个是傍晚，故而一个命格稍硬，一个却偏弱。合该换一换命，只是这位善士早已有了破解之法了，纵然是命格弱一些，却也能安稳一生。”老道指了指孙徽汝。
“还请大师指点！”孙徽汝抢先父女二人，言辞恳切地面对着老道说。
“若要换命，也是成的，只须得善士去道观中清修三年，慢慢将养着，自然就好了。”
林父：“大善。”
“不过在此之前还须贫道开坛作法，敬告天地。二位也要去各自家中，祭拜完祖先。如此，方算完成。”
“多谢大师，我这就告退了。”孙徽汝同林拂齐齐开口道。
“你们先回吧，我与道长一见如故，愿与道长坐而论道，还请道长赏脸。”林父说道。
出尘子甩了下拂尘，笑了笑，“岂敢岂敢，请！”
出来之后，二人便回慈安堂了，一个回去回消息，一个回去接人回家。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侯府的小门口了。孙徽汝随着郑伯进了侯府。进了门便见一个穿红戴绿的白胖妇人在张望着。
“这就是孙家大娘子吧。”胖妇人笑着问郑伯，眼睛却看向孙徽汝，“果然是从小作男儿养的不假，女儿家有几个能长这么高的。”
郑识略带些讨好的笑意回了句“是，就是她”，又交代了孙徽汝进去见了太太要老实本分好好说话，孙徽汝一一应了。待谢别郑伯，胖妇人便拉住了孙徽汝往里走去。
“我本家姓纪，你唤我一声纪婶就行。”
“纪婶。”
“乂，照理说该让你好好梳洗打扮之后再来见太太和小姐，只是今天这事儿急，等到明日那牛鼻子老道就要离京了，这规矩也就作不得数了，你娘还在里边等着呢。”
一路雕梁画栋，皆是仿江南的园林来建的，数不清的厅堂回廊，水石相映，奇花珍木，淡雅相尚。据说老侯爷和老夫人原是江南人士，当年为了仕途来了京城，却又思念家乡，愣是把江南景观给装进了这京城的宅子。当年还在京城贵族中带起了一阵潮流来。
过了最后一道圆形石拱门，是个院子。院子门前有块匾额，上书慈安堂。刚踏进这慈安堂，迎面便来了两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看着比孙徽汝还小一些，一个面朝着孙徽汝和纪婶说道：“纪婶儿可来了，太太都好等半天呢！”一个朝里喊着，“孙家的来了！”
二人一人拉着孙徽汝的一只胳膊，倒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门口站着的两个打帘的丫鬟赶忙拉开帘子。
孙徽汝自出生以来都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屋子，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个坐在圆凳上神情紧张手足无措的瘦弱妇人，她老娘，卫氏。厅堂中坐了不少人，一个面目和善的老太太坐在上首，下首是个满头珠翠手帕掩面的年轻贵妇人，左手正拉了个站着的瓜子脸年轻姑娘，此二人一看便是母女，实在太过相像。这年轻的女孩恐怕就是今天的主角林大小姐了。
“娘——”她没忍住喊了一声。
“诶。”卫二娘赶紧起身来孙徽汝身边，又往她前面站了些，微微挡住孙徽汝。正准备招呼着她一起前去给老太太行礼。人家却早有准备，还没跪下去，旁边的丫鬟婆子就给她拉了起来。
“可使不得，孙家姑娘，我们侯府此番是有事相求，合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对。”两个丫鬟扶着首座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朝孙徽汝走来。
“回老夫人的话，事情的原委我已经知晓了，能帮上侯府是我的荣幸，我愿意的。”孙徽汝干脆朝着老太太作揖。
“诶，好孩子好孩子，只是你和我这孙女还需去见一见那出尘子大师，全了这礼数。”老太太回头向林大小姐伸手，林大小姐便走过来。老太太把孙徽汝和林小姐的手叠在一起，“你二人身份虽不同，却也要好好相处，互帮互助。拂姐儿，你可明白。”
孙徽汝想，原来这林家大小姐是叫林拂啊。
林拂略福了福身，“孙女知道了。”
“且去前厅找你父亲吧，出尘子大师已经候着了。”
……
出了慈安堂，二人一时无言。等到了抄手回廊上，林拂才开口道，“真是对不住你了，我原也不想如此，只是实在没法子了，这件事是在荒唐，但若能成，我会让我娘善待你的父母的。”毕竟不让适婚龄的女子还要让人家去道观“坐牢”，说得好听是清修，其实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所以林拂这道歉也掺了几分真心，实在是歉疚。
孙徽汝倒是没什么所谓，小老百姓的命，哪由得了自己呢。更何况这件事肯定能成，这本来就是上面的人不满意这桩婚事给女方家下的绊子，只要能解决了，哪有什么荒唐不荒唐的。于是礼貌回了，“小姐您放心，肯定能成的！”
其实林拂知道能成，孙徽汝也知道，大家心里都门清，只是表面上样子总要过得去才行。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高！”林拂抬头看了看孙徽汝，有点羡慕。
可不是，孙徽汝有五尺二，林拂才四尺七。时下虽多爱若风拂柳一般娇小玲珑的女子，林拂这样的才算刚好。只是林拂幼时跟着祖父一起去过北疆的跑马场，那里不论男女皆是膀大腰圆身材威猛，她当年也想着成为这样的人，驾驭烈马，驰骋疆场保卫国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孙徽汝道：“我爹娘是在逃荒路上才有了我，所以刚出生那会儿身体不好，时常生病。当时有个道士来我家讨水喝，给了个破解之法，让我从小就当男儿养，无论穿衣打扮还是日常饮食，都得作男子一般，这才养的人高马大。”
“可我见你说话行事，倒比我几个哥哥还守礼些。”林拂有些诧异，这气度与府里其他的家生子实在大相径庭。
“不过是在村口的私塾略混了三年，读了两本开蒙书罢了。”孙徽汝答道。
不多时便到了前厅，客座上正是一个白发白眉毛的长胡子老道，穿了身灰蓝色的道袍，左手拿着拂尘，右手轻捻着胡须，目光炯炯却一派怡然。
首座上坐了个穿官袍的中年男人，和林拂眉眼之间有些相似，嘴里不知说着些什么。
只见林拂向前行礼，说到，“给父亲请安。”
“嗯，这位是出尘子大师，大师，这是小女。”
“见过大师。”林拂对着道士福了福身，孙徽汝依旧是对着两位作揖。
“妙，妙啊。”老道缓缓开口，“二位虽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但因一个是早晨一个是傍晚，故而一个命格稍硬，一个却偏弱。合该换一换命，只是这位善士早已有了破解之法了，纵然是命格弱一些，却也能安稳一生。”老道指了指孙徽汝。
“还请大师指点！”孙徽汝抢先父女二人，言辞恳切地面对着老道说。
“若要换命，也是成的，只须得善士去道观中清修三年，慢慢将养着，自然就好了。”
林父：“大善。”
“不过在此之前还须贫道开坛作法，敬告天地。二位也要去各自家中，祭拜完祖先。如此，方算完成。”
“多谢大师，我这就告退了。”孙徽汝同林拂齐齐开口道。
“你们先回吧，我与道长一见如故，愿与道长坐而论道，还请道长赏脸。”林父说道。
出尘子甩了下拂尘，笑了笑，“岂敢岂敢，请！”
出来之后，二人便回慈安堂了，一个回去回消息，一个回去接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