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空间里,许蓁喘息控制不住地愈渐粗重,思绪也涣散起来了。

    她知道对方是谁了。

    周烬嗓音寒冽,适时开口:“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许蓁,你蓄意几次三番接近我,究竟想做什么?”

    周烬没有放开她,许蓁就很轻缓地眨了下眼睫,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触碰男人那青筋暴起的手背。

    掐着脖颈的手微滞,随后更加重了力道。

    这种喘不过气的滋味……

    许蓁轻声闷笑,指尖顺着男人手臂一路划下,抚过挽着衣袖的肘节,裹着精瘦腰身的棉布衣料,最后摸到他腹部黏稠的温热的血。

    她张唇,气息扑洒:“周烬,你受伤了……”

    “……”

    又不说话了。

    她还有心思猜,周烬现在一定皱紧了眉头,原因是他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太过于暧昧了。

    放手才是正理。

    不过周烬就是周烬。

    他很快看穿了许蓁的把戏。

    像是被气笑了,他冷嗤一声,松开了许蓁的脖子,用空出来的手抓住许蓁不太安分的两只手。

    许蓁的双手被半举着压在墙壁上,胡乱踢的小腿被男人一条腿强行分开,维持着动弹不了半分的姿势。

    现在的情形似乎更暧昧了。

    周烬不让许蓁避开脸,直直注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跑,嗯?”

    “既然报了警还怕去警察局做笔录吗?还是怕被别人知道,被当成不良少女关进少管所?”

    废话,许蓁想,这人就是故意的。

    逼她承认,站在优势方,然后主动权就回到了他的手上。

    糟糕的是,根本不给她反击的机会,她听见除彼此的气息外,楼上响起几道脚步声,逐渐逼近。

    ——是警察来了。

    周烬仍旧那副不慌不忙,似笑非笑的样子。

    天下勇者多的是,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许蓁挣扎了两下,很快认输:“你带我离开这,我给你东西。”

    周烬反问:“什么东西?”

    许蓁耐着性子,飞快解释:“一封信。那天我撞见袁驰他们两个谈话,把盒子丢进了垃圾桶,我捡的。”

    她特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要不是她捡起来,这封信可就真的丢了,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回了。

    不说谢谢她,好歹帮她这次嘛。

    “没有轮到你讲条件的地方,信给我。”周烬另一只手摊在她面前。

    许蓁咬唇,听见上方警察的脚步已经快到一半了。

    “行,你先松开!”

    周烬这次倒听话了,许蓁拉开背包拉链,拿出小口袋里保存好的信封,拍在男生手心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话不多说,周烬看了下,确认了是他找的那封信,毫不迟疑转身离开。

    许蓁早有准备,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抬脸望着他:“说好的——”

    周烬回头一眼,目光很淡:“那要看你跟不跟得上了。”

    如此,许蓁担心跟丢了,紧紧拉住跑在前面的周烬,两人一前一后,赶在警察发现前一步离开了俱乐部。

    出了俱乐部的门,只有几道黯淡的路灯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停在路边的某辆车的车灯忽然闪了两下。

    而后许蓁就瞧见周烬走向那辆车。

    什么意思?

    许蓁来不及细想这人要做什么,几乎本能地飞奔到车边,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并系好了安全带。

    周烬发动汽车,不经意瞥见旁边人一脸严阵以待的气势,沉默地扯了下唇角。

    人小胆大。

    过了许久,等车已经将俱乐部的身影甩到消失不见,许蓁才慢慢平复下心情,复盘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好嘛,一番操作下来,好不容易和周烬建立的友谊小船,还没启航就翻在阴沟里了。

    哈哈完蛋咯。

    许蓁是这样的,内心有种稳如老狗的平静,甚至还能抽出一丝思绪提醒:“周烬,可是未成年不能开车。”

    驾驶座的人轻嗯了声,没反驳。

    许蓁反应过来他曾退学过一年,按理说现在成年了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逃课打架途中顺带考了个驾照。

    而且车技还很牛逼。

    嗯,是这样的。

    许蓁心里这样想,身体很诚实。双手默默攥紧了身前的安全带,眼睛盯着前方路况,生怕哪处冒出个交警查车。

    所幸她担心的都没出现,车很平稳地停在了……警察局门口。

    什么意思?

    怎么还自投罗网来了?!

    许蓁的眸子陡然睁大,诧愕地侧过脸,试图从驾驶座的人这里得到点解释。

    周烬松开方向盘,从中间扶手盒里掏出手机,在那道饱含六分惊诧三分怒气以及一分哀怨的凝视下,从容地拨出了一个号。

    铃响了几秒,接通的一瞬间,周烬似有所感地把手机拿远。

    对方一阵怒吼:“臭小子,胆大包天!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车钥匙?知道我在干什么吗?!啊?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走我的东西!反了天了!”

    “那不叫偷,是借。”周烬听完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简短解释,“我就在你们局子外边。”

    说完不等对方继续,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原来周烬在里面有人,怪不得当时在俱乐部暗道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看样子,待会儿那人就要过来找他。

    许蓁心虚,她准备先跑了。

    她清了清嗓子,嘴角含着友善的微笑:“周烬同学,今晚真是危险四伏啊,幸好在你的机智下,我们成功化险为夷!真的太感谢你辣!”

    “好可惜我还有事,我就先走啦。拜拜——”

    她笑着告别,伸手去开门,刚握住把手往外掰,车门处落下一声轻响,死活打不开了。

    她不甘心又试了几次,无果。

    身旁人的话轻飘飘传到她耳畔:“别急啊,许蓁同学。我们还有笔账没算呢。”

    此话,轻于鸿毛,重于泰山。

    许蓁无奈叹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行吧,任杀任剐,听凭君便。”她转过半个身子,背靠车窗,人蜷缩成了虾米,神情恹恹地答应。

    周烬认真颔首:“那等我想想怎么杀,怎么剐。”

    “…………哦。”

    许蓁无力吐槽,见他从旁抽了几张纸,弯身擦拭着座椅,瞥一眼,揉皱的纸团上是斑驳的血迹。

    她的目光微动,落在男生的腰腹处。

    周烬今日穿着黑短袖,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她分明摸到过那一手温热的血。

    现在过了那么久……

    她犹豫着开口:“你的伤……没事吧?”

    周烬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沉思了会儿,似想起了上次的事:“我记得,你有绷带?”

    不止,随身携带的还有简单的医疗包,许蓁从背包里拿了出来,递给对面的人。

    他没接,而是看着她:“你上次不是挺乐意帮我包扎的吗?”

    言外之意,这次怎么一声不吭了?

    “我……”许蓁结结巴巴地,“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不太方便啊不方便,你这个受伤的位置……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句嘀咕。

    周烬哦了声,做回忆状:“那在暗道里,你摸着我这里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他说着话,略有些强硬地拽过许蓁的手,覆在他受伤的位置,两人的距离凑得极近。

    许蓁甚至能听见他的气息扑在耳旁,他冷笑,嗓音低哑带着丝恶趣:“许蓁,你怎么双标啊?”

    “没有!”

    许蓁往后仰,嘴很硬:“不过是包扎而已,我帮你好了。”

    不再看他,许蓁取出医疗包里的碘伏,努力使自己飘忽的眼神集中在一处。

    “衣服卷起来。”

    周烬闻言挑眉,见她低垂着眸,柔净的小脸上挂了副严肃的神色,一手拿着碘伏,一手拿棉签比划。

    他听话照做了。

    对方倒是不满了:“你撩这么高做什么!”

    有吗。

    周烬低头瞧,衣摆堪堪卷到胸膛下的位置,露出了紧致结实的腹肌,被人用啤酒瓶划了条口子,冒着细小的血泡。

    不和她吵,他又把衣服拉下去了些。

    现在对方不说话了,低着脑袋捣鼓起来,周烬看不见状况,只感受到灼热的体温传递了丝冰凉的触感。

    甚至还可以分清那丝触感,是敷的药,还是在两人争锋相对时,抵在他手背的指尖带来的。

    周烬缓眨了下眼,回忆便如潮水褪去,因为他发现更有趣的事情。

    他说:“许蓁,你的耳根红了。”

    “……”没人说话,沾着碘伏的棉签猛地按在他伤口上,代表了棉签主人的态度。

    这疼痛感来得突然,周烬轻“嘶”了下。

    许蓁幽幽道:“没人告诉你吗?伤号要保—持—安—静。”

    “谁说的?”

    “许大夫说的。”

    许蓁听见面前男生胸膛震动传来的闷哼,大度地不跟他计较,用纱布把伤口处裹了几圈,并扎了个非常满意的蝴蝶结。

    “好了。”她拍拍手。

    周烬说:“谢谢许大夫。”

    “哦,不客气。”她又挥挥手,压下唇角的笑。

    她算什么半吊子大夫。

    不过她母亲以前倒是有点医术,没在医院工作,自己开了家诊所给街坊邻居看病,大家都认她是医生。

    处理完伤口,车内氛围安静下来。

    或许是在头顶的灯下,暖黄的光笼罩了周烬,平日淡漠的眉眼染了一层柔和,这样的他看起来比平日还好说话。

    许蓁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周烬身后传来动静。

    有人敲了两声驾驶座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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