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后有一颗不高的玉兰,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等着它抽枝开花。我不着急,我只是等着,我坐在树下细细慢慢地等着。

    初春的时候玉兰还没发芽,但我要开学了。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妈妈加班回来,走进我的房间帮我收拾行李。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房间门关着,只有我们两个。我站在她身旁,她蹲在地上看我的箱子里还缺什么东西。

    她一边重新整理箱子,看看能不能再塞点东西进去,一边低着头低声说:“去做你想做的就好了,我们偶尔不理解的事情也没关系。”

    我看着她。

    她太细腻了,细腻到可以精确地捕捉到我因为爸爸劝我转理科的事情感到难过。但她有时又很笨拙,僵硬地想要鼓励我,眼神却只在行李箱上流连,要把这么情感充沛的话夹在琐碎的事里假装是随口一说。

    我说妈妈,我真的有认真想过的,文科很好。

    她说她知道,她相信我可以做得好。她手下不停。

    眼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下子就滚到嘴角。我悄悄转过身擦掉。

    她起身说再去给我装两个苹果。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身边说,妈妈,想要抱抱。

    好吧,我收回之前说我们毫无情感交集的话。我也是偶尔能感受到自己被爱的。

    我的妈妈,我们本可以大大方方地表达爱和接受爱的,但是我们都拧巴,都笨拙,都觉得爱没什么好说的。

    但我们又都是期待被爱的。尽管这种暗自的渴望和别扭的表达都会造成冷淡的表象。但我们模模糊糊地彼此期待。

    最后两件行李横在宿舍楼下的时候,我趴在行李箱上叹气,一抬头,用最狼狈的样子再次与白雾相遇。

    我设想过任何一个足够美好到可以相遇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这时候。

    他只是路过,正午的阳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周身都是光影朦胧,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白雾望向我的眼睛的时候时间都停顿了一下,他笑着对我说,叹气可是会把福气叹走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吸了一口气打算把我叹走的福气吸回来。

    他笑出声来,小狗一般湿润的眼睛里闪着欢快,眉眼舒展开来的样子要好看到我心上去,惹得我也跟着笑。

    他去问了宿管阿姨他可不可以帮我搬箱子上去,阿姨看宿舍楼里没什么人,让他搬上去就快点下来。于是他立刻提起箱子就上楼。

    没有人不屈服于八层的楼梯,并且一般在五楼屈服。白雾好一些,在六楼借着等我的说辞,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催还在五楼的我。

    一个人狼狈的时候确实狼狈,但两个人狼狈的时候就变成了心照不宣的快乐。

    他要告别,我从妈妈给的水果里面挑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递给他,可他说:“女孩子更要多吃水果。”

    我说我还有很多。

    “但你只有三个苹果,给我一个就只有两个了。”他笑着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小砂糖橘,“这个就好啦!”然后同我再次说了声再见,转头下楼。

    我连道别的摆手都没有放下来,另一只手中的苹果突然灼手起来。

    青春年少时的青涩比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都要更有生机,不知何为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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