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过一场狂风暴雨过后,南岳江都被冲刷得一尘不染,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胸闷的气息,像是有什么腐败的东西从地底破土而出,侵蚀整座京城。

    今日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炙烤着大地。

    许多城中百姓大大小小一块聚拢在皇城大门前,他们顶着大太阳,仰头瞧着高城,光线刺眼,叫他们难辨认。

    沈云携戴着斗笠,穿着朴素,遮掩面容,也一并混在了人群中。

    皇城之上,还有重兵层层把守,他们站在那儿屹立不动。

    “啧啧啧,这玉妃死得可真惨。”

    “哪里惨,在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滋润吗,还有皇上的独一份恩宠。要我看,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听说,这玉妃一开始进宫就是为她姐姐报仇来的。”

    “......”

    旁人窃窃私语,一阵阵唏嘘。

    沈云携抬头,那惨不忍睹的画面刺痛了她的那双异瞳。

    她满身血窟窿,已然流尽干涸,身上华贵的衣裙变得皱巴巴,又僵硬地紧贴在尸身上,她头发凌乱,像是被人撕扯过,身上还有被侮辱过的痕迹。

    玉雨菲死得很痛苦,她没能瞑目,一双眼睛肿胀充血,十分可怖。

    小孩见到了害怕得一直趴在大人身上哭泣。

    沈云携不敢再使用异瞳穿透她的身躯,知晓经历了什么。

    她闭眼,沉痛得流下泪水,却不能吱声。

    宫中传来口喻,妖妃尸首倒挂城门七天七夜,不可哀痛流泪,只能欢呼庆祝,一经发现,则交由大理寺关押审查。

    这是一条强制性的命令。

    不多时,有人从沈云携身旁路过,不小心撞到她,头帘被那人一个侧身带了出去,沈云携失魂落魄,一个踉跄没能站稳,幸亏涂宁出现得及时,拽着她将她带进了一条胡同里。

    沈云携蹲在地上,狠狠抱住自己的身体。

    她觉得好冷啊,怎么会这么冷。

    明明已经脱离了雪虐风饕的季节,又怎么会感受到如此严寒气息。

    涂宁见她不停地在发抖,将披风盖在了她身上,同时也蹲下身去,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她声音哽咽打颤,喉咙发紧,艰难地出声。

    “...阿宁,怎么会这样?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啊。”

    她默默咽下巨大的苦涩感,声音那么细微弱小,不仅是冷,还有身体每一处都在疼痛,泪水顷刻蓄满眼眶,胸口胀痛得不能够呼吸。

    沈云携跪倒在地,手抓沙土,紧紧得捏在掌心,可越是攥得紧,沙子就流失得越快。

    整个身躯都在痉挛,大脑像炸开一般难受。

    涂宁抱住她,也跟着流泪,声音却一点儿也发不出,言语上无法做到安抚她,只能尽最大给予她唯一的暖意。

    她形单影只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一点点击溃她内心防线,最终终于失守崩溃。

    两人掩泣许久,情绪将全身力气耗尽,又听到行人在议论什么。

    “...沈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怕是要遭殃了。”

    “什么沈家,沈家现在极力的在撇清关系,只当没有这个女儿,真的是白养了。”

    “谁说不是,沈尚书的脸面都要被这个女的给丢尽了,皇上给她一点颜面,她就顺着杆往上爬。”

    “怎么说,这回她和她国公府那个残废郎君算是死定了,还得罪了宜缘侯,也不看看侯夫人背靠的是谁。”

    如今,皇帝中毒至今昏迷不醒,皇后凭膝下幼子,暗自揽权,朝中大臣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宜缘侯背靠大山,端国公府此前还参了宜缘侯一本,递交了走私的证据,好巧不巧地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拦下,端国公府此时若是不找个替死鬼,恐怕便也走不长远了。

    很显然,那个替死鬼就是赵观澜。

    几个妇人拉扯着,说完不耻一番,没多久又走了。

    沈云携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擦干眼泪,眼神坚定,打算做出最后的挣扎。

    “...阿宁。”

    “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现下与此同时,沈府又是另一番光景,大门口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不少民众极力讨伐,他们齐心协力,要什么说法,直到府门打开。

    沈岐出来了。

    “沈尚书,你们家真的是出了个好女儿啊!”

    “这丫头构陷元将军,还贪功冒领!我呸。”

    “那小蹄子大言不惭,妄想男女平起平坐!凭什么啊。”

    “沈尚书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一阵哄闹,十分团结。

    沈云携已嫁入国公府,碍于端国公,他们也不敢去闹事,只能找到沈家,去沈家折腾折腾,来个下马威,他们势必不能容忍这个祸害再留在江都为非作歹,残害百姓。

    “这些事,本尚书已知晓,也都看在眼里,对此也是和大家一样义愤填膺,若是大家有何见解,尽可提出,一定饶不了这个混账。”

    闻言,他们互相看了看,似乎提前对好了口风一样,站在最前端的人说道。

    “我们也不为难沈尚书,只是想要这个妖女滚出南岳江都!”

    话音刚落,众人举手复述一遍。

    “对!滚出去,滚出去!”

    “让这个妖女滚出南岳江都,永远别再回来。”

    “...”

    沈岐平复众人的怒火,答应了下来,算是稳定住了人心。

    协商完之后,他们也终于散去,沈府也总算得片刻安宁。

    沈岐头疼难忍,重新回到府中,李氏忙过来扶着,一脸关忧。

    “哎呦老爷,你头疼症又犯了。”

    他按住穴位,使劲揉捏,却没有一点儿效果,还是头痛欲裂。

    大夫人一路扶着他进到里屋,帮他按揉缓解,一边又不忘添油加醋嚼舌根。

    “都是沈云携那个小杂种害的,都嫁进了国公府还这么不安分,都做了些什么荒唐事,连带着拖累我们。”

    “别再提那个孽女了!”

    沈岐倒吸一口凉气,心情极差,连语气也不好了。

    见他雷霆大怒,大夫人立马知趣闭上了嘴。

    “老爷,夫人。”

    不一会儿,石伯火急火燎的,又打碎了这片刻的宁静。

    “又有何事?”沈岐睁开双眼,怒火中烧。

    石伯悻悻,“...五小姐回来了。”

    听到这话,沈岐倏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抄起家法。

    “这孽女还敢回来!”

    沈岐大步流星迈出去,大夫人忍不住偷笑。

    这下子,又有好戏看了。

    沈云携孤身前来,没有带任何人,沈岐见到她,举起棍子就要往她身上挥,杨氏却在此时出现,抓拦住棍子,哭着跪倒在地,嘴上不停为沈云携求情。

    “老爷,万万不可啊!”

    “你给我滚开!”

    沈岐怒斥,涨红了眼,杨氏一直流泪摇头。

    大夫人也跟着出来,在一边冷眼旁观,唇角扯着一抹讥笑,适时来一句。

    “杨珍梅,你看看,这就是你生养出来的好女儿。”

    杨氏怎么样也不肯让步。这一次,沈岐不留情面,一个反手猛地将杨氏轰走,杨氏被甩了出去。

    眼看着一棍棒当头捶下来,沈云携突然开口。

    “父亲当真要打死我吗?”

    沈岐顿住,那棍棒就停留在她头顶上,迟迟没能落下。

    沈云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勾唇浅笑,话语狠厉,字字诛心,戳中在了沈岐心坎上。

    “我是无所谓,不过父亲所看重的所关乎的沈府的一切都会同我陪葬。”

    “...还有六弟。”

    话落,大夫人顿感不妙,笑意渐渐从脸上消散褪去,沈之航也跑了出来。

    “母亲。”

    他在看到沈云携后,第一时间就是破口大骂,却被大夫人生拉硬拽回来。

    情况不对,局势已然改变。

    “你这孽女是何意!”

    沈岐咬牙切齿,双目瞪圆,狠狠盯着她。

    沈云携不紧不慢,一点点靠近,步步紧逼。

    “女儿说的是什么意思,父亲其实心知肚明,父亲与国公爷暗度陈仓,为达成某种目的标识,这才将女儿推了出去不是?”

    她说完,沈岐动作缓慢地放下了棍棒,似乎被她捏住了什么软肋,认命般地停下。

    沈云携与他擦肩走过,一道目光准确无虞地瞄准沈之航,大夫人将他挡在身后,像是母牛护犊子。

    “还有六弟。”

    这个眼神,像是看穿了他们,就连大夫人撞见她这幽深的眼神,也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沈云携仿佛知晓了他们什么秘密。

    “沈云携!你又想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沈之航从小倨傲惯了,受不得这气。

    他倒要看看这贱-人又想玩什么花样,都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跑出来。

    沈云携笑了笑,“我想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六弟等会儿就知晓了,不急。”

    她说完,沈之航右眼皮不停地在跳,隐隐约约在暗示着什么。

    不对。

    沈云携从来不会叫他六弟。

    今日却是反常极了。

    很快,传来一则讯息。

    下人们说道,“...老爷,夫人,府门外有一位姑娘自称是沈郎君未过门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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